第387章 遇長工
幾個人也都同時停下了腳步。
「什麼?」楚惠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道:「老人家,你說什麼?」
「我說,似乎花家有人來找過,但是我不認得人,我倒是沒有看見人,我聽隔壁孫老三說的。」老人邊想邊說。
「是誰?是什麼回來找的?」楚惠焦急地問道。
「哎呀,不是花家的人,你們瞧我這記性......哦,孫三來了!」老人邊拍自己腦門兒,邊興奮地指著路的那頭。
李士聰他們幾個人順著老人指的方向望去,見那頭來了一個背著雙手的老頭兒。
看上年紀跟他們幾個相仿,也差不多六七十歲的樣子。
「孫三,孫三!」老人高興地招手。
那位叫孫三的老人聽了,朝這邊走過來,嘴裡還嘟囔著:「又是你,老梁頭,你在這兒做什麼?」
「孫三,他們幾位是來找花家和丁家的人的,你前陣子不是說你兒子載客載了一位來找人的?是來找花家人呀?還是丁家人?」老梁頭眯著眼睛問。
「哦,你問那事兒呀?我後來還見到了那位客人,是個年輕後生,二十來歲的樣子,他的確是來尋丁家和花家的人。」孫三記憶猶新。
「大哥,你給我們說說,那個後生生得什麼模樣?」楚惠什麼都顧不得了,她只想知道有誰回來過。
「那個後生長得真像當難的......」孫三朝四周看了看,突然壓低聲音說:「象當年的丁長官,丁伯豪。」
「什麼?」楚惠的心裡激動得亂跳起來。
她抓住孫三的手,說:「大哥,那個後生跟你們說了什麼了嗎?」
「倒是沒有跟我們說什麼,我家小子說,那後生大概是個記者,背著一個相機到處拍老宅子。」孫三的話讓楚惠剛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又熄滅了。
「只是湊巧長得像是吧?」楚惠喃喃地說。
「你們......是什麼人呀?這都過去幾十年了,怎麼還有人問這兩家的人?這兩家在我們這兒已經沒人了。」孫三搖搖手說。
一旁的老梁頭也跟著長嘆一聲。
「大叔,我是花家的小兒子,我就是想知道知道......這些年來都沒有人來找過嗎?」瑞卿眼圈紅紅的。
在來的路上,他還激動地想,這次回來是不是有可能遇上自己的生母?
他知道自己的生母不是不要他,而是無奈被花家趕出了門兒,她這幾十年來一定也在等待著自己,也在尋找著自己。
如今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他自己也五十多歲,也特別希望能見到生母一面兒。
「你是花家的小子?那你是......」孫三偏著頭,繞著瑞卿看了又看。
他連聲說:「像!真是太像了!像老爺!」
「大哥,你也在花家......」楚惠問道。
「對對,我和老梁頭一樣,小日本投降之後,花家的長工被老爺安置走了許多,只有我們幾個繼續在花家做,快解放的時候大太太才把我們遣散了。」孫三指著自己和老梁頭說。
「什麼?你們......你們是大木?大柳?」楚惠顫抖著聲音問道。
「對對對!我們當時是叫這名兒,大妹子,你怎麼知道呀?」孫三和老梁頭瞬間精神了起來。
「你們可還記得?快解放的時候,丁家太太帶著一個妹妹住在花家?」楚惠緊張得心都彷彿要跳出來。
她心裡很明白,遇到故人了!
幾十年了,終於遇到當年認識的人了!
「哎呀,對呀!你怎麼知道得這麼多呀?」老梁頭搶著問。
「因為,當年就是我們姐妹倆住在花家,後來花家老爺走了,大太太就把我們......」楚惠沒有再說下去。
她只是拉著冬梅站到兩個老人面前。
「當年住在花家的......就是你們?你是丁太太?」老梁頭大驚,孫三也不可思議地看著楚惠和冬梅。
倆人上上下下、前後左右看了一遍她們之後,說:「沒錯,還真上丁太太和冬梅姑娘!」
「剛才大哥為何說不記得『楚惠』這名兒呢?」楚惠問。
「名字確實一時想不起來。但是只要說到事兒,就能想起來了。」老梁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真是太好了!真沒想到,今天一來就遇到了故人。」袁曉峰也開心地笑道。
「走走走!幾位到家去坐,咱們到家去說,路邊說話不方便。」孫三忙拉著他們走。
「對對,走走,我也去,我說今天一早就聽見喜鵲叫呢,果然是有好事兒。」老梁頭也推著大家跟著孫三走。
進了孫三的家,是那種也有三十來年的老屋,屋裡擺設雖然簡陋,但是到處倒也乾淨。
孫三把他們領進廳里坐下,忙著去廚房燒了一壺水出來泡茶。
他抓了一把茶葉放入剛燒開的壺中,笑笑說:「先等一會兒。」
楚惠笑了笑,他知道大家都這麼泡茶,她和瑞卿、李士聰、冬梅平時也是這麼泡茶喝。
不象過去那些年月,喝茶是一盞一盞地泡,浪費水也浪費茶葉,那是大戶人家的喝法。
「孫三,你當年是叫......」冬梅問道。
「我就是大木,老梁頭是大柳。」孫三笑著介紹。
「哦,原來就是你們呀。」冬梅笑了起來。
當年這倆人同情她們寄人籬下,對她們也諸多照顧。
這一點楚惠的印象特別深刻,冬梅和李士聰被李雲娘借故打發了之後,留下的楚惠在花家受盡了苦楚。
她和瑞卿每日都是半飢半餓的度日,但是經常受大木和大柳的關照,他們時不時地到廚房偷點兒吃食給她。
「大木、大柳,當年多謝你們對我們幾人的照顧!」楚惠由衷地向他們二人道謝。
「哎喲喲......可不得了,這使不得,那會兒也是我們應該做的,大太太她......」老梁頭話到嘴邊又沒有說下去。
他覺得人死為大,大太太已經不在了,不必再論她的是非。
楚惠是個聰明人,她明白老梁頭的意思,她也不願意提已故之人的對錯。
「大木、大柳,大太太後來是如何......去世的?」楚惠問道。
她想著,好歹也曾經同在一個屋檐下,又沾著丁家這門親,人以死,過錯百了,既然回了老家,理應關心一下。
「丁太太真是好人,當年大太太那般......你如今還惦記著她。」孫三說道。
「唉......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早已不怪她了。」楚惠平靜地說。
「大太太她是病逝的,其實也不該命絕,沒有葯......沒有誰肯上門為她診治,都說她是地主婆、大財主,病死了活該,唉......」老梁頭邊搖頭邊嘆息。
「我和老梁頭偷偷進去瞧過幾回,人已經病得不成人形,我們送去的草藥她也不吃,後來......後來就沒了......」孫三臉色悲沉。
廳里極其安靜,大家都沒有作聲,心情都沉重起來。
李雲娘在花家到後來那麼不可一世,最終下場竟然那麼悲慘。
老梁頭也悲痛地說著大太太最後的日子。
兒女不在床前送終不說,快死的那段日子裡,連個照顧她的人都沒有,屎尿滿床、飯也沒有人做,就那麼活活餓死了。
「大太太生前雖然錯事不斷,心胸極狹小,做了許多不善之事,但是到最後也變了。」
「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行也善。這話真沒錯,大太太躺在床上動不了,身上滿是褥瘡,滿屋惡臭。」
「我帶著我那口子去為她清洗,怕她時日不多,走時能幹凈些,她當年是多麼講究的人啊,不能死時那麼骯髒的走吧?」
「清洗乾淨后,大太太對我那口子說,床下的小箱子里還有她私藏下的幾件首飾,拿去吧,將來娶兒媳婦好用。」
「我們死活不肯要,她說你們拿著吧,若是你們將來遇上楚惠和瑞卿了,分一件給瑞卿娶媳婦用。」
「我們還是不肯拿,她說你們不拿,我死後也被別人拿走了,給你們我願意。」
老梁頭說完,低下了頭,仿沉浸在了當年那個時候。
「她為什麼會說分一件給瑞卿?」冬梅忍不住插嘴問道。
「大太太說,她本應有兒子送終的,瑞卿就是花家的兒子,她不該趕走瑞卿,對不起瑞卿。」老梁頭解釋說。
瑞卿眼角有淚光,他是個孝順的人,雖然大太太對自己和生母、養母都那麼狠心過,但說來說去,她終歸是花家的當家太太。
其他兄弟姐妹們遠在台灣不能來為自己的母親送終,那也無話可說。
他是在大陸的,卻因很多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回來,想到這些,內心不免酸楚起來。
s酷:匠/X網@w永;久免費●看小說
楚惠沒有作聲,內心也是五味陳雜,對李雲娘她並沒有任何好感。
但是,聽到她這下場時,也不免替她悲哀起來。
看著孫三家廳外的大門,對面就是破舊的花家大門,曾經的繁華不再,留下的儘是滿目蕭然。
「大木、大柳......對不住了,我還是習慣這麼喊你們。」楚惠歉疚地結實。
在她的記憶深處,一直有這兩個名字,突然要改口喊他們後來的名字,她還真是不習慣,感覺那是兩個陌生人。
「對對對,丁太太,你這麼喊我們,我們感覺特別親切,你有話儘管說。」孫三和老梁頭連連點頭。
「別叫什麼丁太太了,就喊我大妹子吧,我比你們小几歲。」楚惠笑著。
「好好,大妹子有事兒儘管說。」孫三說道。
「你們還能不能打聽到你們說的那位記者的下落?或者電話什麼的?」楚惠遲疑了一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