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炎林沒想到沈世康會來接沈沁雪回安寧侯府，抬頭看她，「鄧家……」

沈沁雪笑笑，「是我貪心了。」

他有些心疼地道：「有我，咱們也能把日子過的有滋有味。」

她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的，靠人不如靠自己。」

顧炎林心疼沈沁雪，從鄧家出來就去了春風樓，親自見了包金光。

這是包金光第一次在沈沁雪不知道的情況下和顧炎林見面。

顧炎林心情不好，對包金光道：「包叔，雪兒這麽一直叫你，我也就這樣叫了。」

包金光不知道顧炎林為何找他，心裡帶著好奇，客氣地道：「不敢，大爺身上是有功名的人，小的一個下人，大少奶奶這樣叫，是大少奶奶的抬舉。」

顧炎林道：「包叔，鄧家是你的老主子，這話不假吧？但是這麽多年，你已經是岳母的陪嫁，現在更是我媳婦的人。鄧家從遼東回來了，是怎麽回來的，包叔知道這其中的門道，我媳婦盼著鄧家一門回京，她指望的是什麽，你也是知道的，但是現在全然不是這麽回事，所以我就想問你一句，你還在幫鄧家做事嗎？」

包金光聽陳嬤嬤說過鄧家姑娘這門親事暗含著對沈沁雪的算計，現在顧炎林說出來，和沈沁雪之前一樣，都是在問他能不能好好為她做事。

先前沈沁雪問時，他沒有瞞著鄧國瑞和鄧純。當初他是被鄧國瑞和鄧純明明白白地送給鄧瑩華，用來保護她的，在遼東的鄧家做事，是鄧純特意說只要他們有一日回京，包金光作為鄧家在京里的眼線這件事就算結束。後來鄧瑩華生下沈沁雪不久便病死，沈沁雪幼小，他便一邊守護沈沁雪，一邊為鄧家做事，這才到了現在。

鄧國瑞聽說他的話後，長嘆道：「以後你就是沁雪的人了，鄧家的事你不要再做了，這是我以前就說過的，現在兌現，你好好跟著沁雪，這孩子心善，是我們做得過了……」

包金光將鄧國瑞的原話告訴顧炎林。

顧炎林道：「既然這樣，我信你。沈沁雪要回安寧侯府，以前陪嫁到沈家伺候過我岳母的人，你手裡應該有底，這些人你再找找看，有沒有還留在陳州的，我呢，就查王氏當初是怎麽進到安寧侯府的，咱們兩相湊湊，一定要找出岳母真正的死因。」

包金光很因顧炎林這樣為沈沁雪著想而動容，滿意地笑了笑，問道：「大爺，這事大少奶奶知道嗎？」

顧炎林點頭，「這是我們商量好的。」

包金光道：「既然這樣，大少奶奶和大爺放心，如今大少奶奶就是小的唯一的主子，小的會儘力！」

送走了包金光，顧炎林這才回到聖馬衚衕。

許氏心虛，靖國公府二房方江碩沒有娶到沈沁雪，自然那些許諾過的好處也就沒有了，回過頭來，她還是要將顧炎林牢牢地抓在手裡。

顧曉芸現在也長大了，沈沁雪剛到顧家的時候，顧曉芸十歲，如今過了兩個年，顧曉芸該是十二歲了。她見顧炎林回來，攛掇著劉嫂子趕緊做飯。

許氏道：「你考得好不好？這麽些天關在貢院里，可是要受不少苦，曉芸讓劉嫂子給你做好吃的了，等一等你好好吃點，再睡一覺，緩緩身子。」

顧炎林淡淡地道：「是，娘。」

她見他和自己說話不再像以前那麽親熱，心裡酸溜溜地，嘴上不滿地道：「炎林，你媳婦什麽時候回家啊？這都幾個月了，難道是不回來了？這不回來也得有個不回來的說法，住在外祖父家，又不和自己丈夫在一起，也不問候婆家，你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

「要是她真的不回來，你不如寫一份休書給她，我給你重新正正經經地娶一房媳婦。人家到底是高門大戶的小姐！」

聽許氏這話，顧炎林難免失望。

顧曉芸進來，正好聽到許氏說這些話，眉頭一皺，忙道：「娘，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嫂子好端端的，你攛掇著哥哥休了嫂子，這話傳出去，豈不成為聖馬衚衕的笑話。哥，別聽娘的話。」說著，她坐在顧炎林對面，小聲道：「哥，嫂子啥時候回來啊？我可想嫂子了！」

顧炎林側頭笑了笑，「很快了。」

顧曉芸看到一提起沈沁雪，顧炎林的眼裡就變得柔和，心裡便有些埋怨自家娘親，面上卻笑道：「我想嫂子了，你春闈也考完了，就接嫂子回來吧！這裡怎麽說都是嫂子的家，你要不去，我可要去將軍府接嫂子了。」

許氏害怕顧曉芸真的會不管不顧地跑去接沈沁雪回來，要是沈沁雪知道她和靖國公府二房做的那些事，這老臉可真真是不知道該往哪放了，焦急地道：「就你能耐，你哥都沒說要接回來，你要敢去，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說完，她還抬頭看了看顧炎林的臉色。

顧炎林實在是被許氏的行為刺傷了，站起身道：「娘歇著，我還有事要做。」

許氏擔心顧炎林不開心，瞪著顧曉芸道：「都是你，好好的話不說！」

顧曉芸嘟著嘴道：「娘，是你說話不對，怎麽是我的錯了？」

顧炎林撩起帘子走出許氏的屋子，感覺腳步委實沉重。自己這番春闈，在母親心裡竟然沒有比趕走雪兒還重要……不過要是真的得不到名次，是不是他和雪兒的婚事就不成了？

他一時患得患失，這事被廖柯和三皇子間接知道了，笑話了他不少時候。

第二天，沈世康接沈沁雪回安寧侯府。

孟姨娘和魯姨娘看到沈沁雪從馬車上下來，急忙迎上去，「大姑娘，你可終於回家了。」

孟姨娘看了看她身後，眼裡閃過一絲失望，轉瞬間，臉上便堆起笑容道：「大姑娘，沁雪院都收拾好了，是妾身和侯爺說要接你回來的，侯爺也是真的想你了，快進去吧！」

魯姨娘蹙眉看了孟姨娘一眼，這話孟姨娘還沒成為侯爺侍妾的時候，她就說過了，怎麽現在倒成了孟姨娘說的？孟姨娘那一點小心思可瞞不了人，打的是什麽主意，她心裡通透得很，只不過她不動神色，笑嘻嘻地道：「大姑娘，侯爺念叨你好久了，前天還讓妾身專門去給鄧姊姊上一炷香呢！」

孟姨娘一聽，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了，沉聲道：「魯姊姊，什麽時候侯爺讓你給鄧姊姊上香了？既然有這樣的吩咐，怎麽只有你一個去了？大姑娘今兒來，幸好魯姨娘提醒，妾身陪你去給鄧姊姊上香吧！」

沈沁雪穿著蘋果綠立領妝花褙子，月白色的撒花裙，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謝謝兩位姨娘。」

沈沁雪能回侯府，沈世康心裡十分高興，笑道：「讓兩位姨娘好好給你做點你愛吃的。」

沈沁雪乖巧地點頭，「是，父親。」

與此同時，蒲柳院里，崔嬤嬤打開院門，王夫人坐在牽牛花架下曬太陽。

外面走過的丫鬟說的話正好讓崔嬤嬤聽到了，崔嬤嬤忙問：「你們說什麽？什麽大姑娘回來了？」

小丫鬟道：「是沁雪院的大姑娘回來了，聽說是侯爺接回來的。」

崔嬤嬤哼了一聲，「侯爺怎麽會接大姑娘回來，她不是和人私奔了嗎？」

另一丫鬟撇撇嘴道：「崔嬤嬤，這話可不能再說了，大姑娘是怎麽私奔的，這會回來說不定會好好查個清楚。」她回頭對另一個丫鬟道：「咱們快走吧，讓兩位姨娘聽到我們和崔嬤嬤搭腔，少不了要吃板子。」

崔嬤嬤看她們兩個說得活靈活現，手就有些不知道要往哪放。大姑娘回府一事，沒個人在後面攛掇，侯爺是想不到這一層的，除了魯姨娘一開始和夫人不對盤，後來加了個孟姨娘，現在又是大姑娘，唉唷喂！

崔嬤嬤差點咬碎一嘴的老牙，心裡沉沉地，轉身走到王夫人跟前，稟報道：「夫人，大姑娘被侯爺接到府里了！」

王夫人這些日子看著像是老了好幾歲，臉上沒舒展過，怒道：「我耳朵沒聾！這些個下作的東西，以為我治不了她們，敢擺出這種囂張樣兒。」她一手摩挲著手上的蔻丹，一邊斜掃了一眼崔嬤嬤。

崔嬤嬤道：「大姑娘回府可不是好兆頭，老奴覺得她這一次這麽痛痛快快地跟著侯爺回來，侯爺的心思又是這麽十八變，說不好她是要來慫恿侯爺停妻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