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張媽道:「快去快去,這麼個哭法,可要哭壞身子了!」
吳媽進了屋子,許氏也是急的在屋裡轉悠,一見吳媽進來就道:「你去把對面陳媽喊過來,這是出什麼事了,讓她勸勸媳婦。」
顧曉芸顧炎鵬也走進許氏屋裡,顧曉雲急道:「嫂子這是怎麼了,娘你快過去看看,二哥,我們也去,大哥是不是惹嫂子生氣了?」
許氏滿臉複雜的表情,道:「別去,這是你哥把見到恩人的事說給她了,估摸著是你嫂子覺出味來,唉!安寧侯府遭的這些個孽哦!要是她外祖父有一天回來,可怎麼給他們交代。」
顧炎鵬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對顧曉芸道:「有哥在,我們別去。」
吳媽從顧家院里出了門,一流淌地到了陳媽她們住的院子,聽到吳媽說的,正給沁雪納鞋的手突兀放下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玉簪和綠蘿一起上前和陳媽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顧家小院。
陳媽走近東廂房,抬起手剛要敲門,門卻從裡面打開,顧炎林走出門回手將門關住,陳媽要開口說話,顧炎林抬手在自己嘴唇上一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陳媽當下不做聲後退幾步,看著顧炎林臉色肅然,必要聽聽顧炎林怎麼說。
許氏,顧曉雲,顧炎鵬站在許氏屋門前。顧炎林掃一眼院子站著的所有人,輕聲道:「沁雪睡著了,大家都不要吵她!」
陳媽望著許氏和顧炎林低聲道:「請問姑爺,我們姑娘可是遇到什麼事?」為什麼她會在屋裡哭的肝腸寸斷。
許氏一看陳媽這問話的架勢,心裡有些不舒服道:「陳媽有什麼話,等沁雪睡醒再問也不遲!」這陳媽,護主子也不是這麼個護法,質問兒子哪像個下人的樣子。
許氏自是小門小戶的生活,大家子那一套規矩什麼地,在許氏這裡就覺得不適應,陳媽比她這個口裡喊的老太太都有威嚴的多。這樣說兒子,她就聽不慣。
陳媽也知道自己是心急逾越了,再怎麼說也是姑娘的婆家,一樣是主子,壓著心裡怒氣,心平氣和地道:「是老奴說話造次了。老奴也是著急姑娘的安危。」陳媽自稱老奴,顯然也是有些考量。
顧炎林心思敏捷,聽出陳媽話里的意思,低頭看著陳媽道:「我有話與你交代。」
顧炎林說完,轉身去了書房。
陳媽忽然感覺到顧炎林身上有一中熟悉的威嚴,那種熟悉與自己待在鄧家,待在安寧侯府里的主子身上一樣,心底里疑惑,腳底下還是緊跟著顧炎林走進了書房。
顧炎林坐在書桌后,一言不發看著陳媽,陳媽亦是面容平靜望向顧炎林,顧炎林看到陳媽臉上的淡定,微微一笑道:「陳媽歷經鄧沈兩家的溝溝坎坎,必有異於常人的堅毅。沁雪能有你在身邊是她的福氣,也是我們夫妻的福氣。」
陳媽略微皺眉,沒有接話。
顧炎林接著道:「還請陳媽一直守在她身邊。」
陳媽意外的抬起頭:「老奴明白姑爺的意思,我們姑娘走到今天這一步,未嘗沒有自己的一番努力,老奴欣慰,沒有其他,只要姑娘願意的事,老奴也沒有二話,何況老奴聽從姑娘的話,自私自利丟下姑娘……心下愧疚。等到鄧家有一日回來,必會給我家鄧老太君一個交代。」
顧炎林點頭:「等沁雪醒來,她會告訴你緣由,陳媽,當看以後吧!」
顧炎林和陳媽兩人一問一答,言語交錯算是達成一種協議。彼此為著沁雪都退一步,許氏樸實,陳媽大家子僕從,要讓陳媽順服要有個過程。
顧炎林暫時安撫住許氏和陳媽,沁雪這一覺一直到暮色沉沉,方才醒過來。
頂著兩隻紅腫的眼睛坐在大炕上,看著玉簪綠蘿將飯菜一一端到炕几上,顧炎林坐在一邊道:「張媽做的小蔥拌豆腐,素炒三絲,一個紫菜蛋花湯,都是素菜,多吃點。」說著夾了些素炒三絲放在沁雪的小碗里。
玉簪道:「姑娘喜歡的小鯽魚湯還有些,要不要用點?」姑爺點的菜都是素的,姑娘這些日子在顧家吃的是清茶淡飯,沒滋沒味地,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一起再吃這些,她們心裡過不去,再說姑娘兩個鋪子,一個莊子的收益都不錯,幹嘛要委屈自己!所以,玉簪是不動聲色的將了顧炎林一軍吶!顧炎林怎麼會看不出來,剛剛才安撫住一個陳媽,這會玉簪就悄悄露出她的小貓爪子,想要在自己身上撓一抓。他怎麼會不知道?
沁雪一覺醒來,覺察到玉簪陳媽和顧家人摩擦,尤其是在她面前玉簪也不加掩飾對顧炎林。
沁雪看在眼裡也沒做聲,因為陳媽和玉簪是她的人,都說人前教子人後教妻,有些事需要單獨和玉簪陳媽說。沁雪很乖乖滴道:「這菜很好吃,我就吃這個吧!」玉簪一聽便再不做聲。
飯後,沁雪和陳媽在東廂房裡說了一陣話。陳媽出門的時候,眼睛也是紅紅的。
玉簪回到劉大伯家的院子,陳媽玉簪綠蘿三人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會議的中心問題就是要不要真真把顧炎林當做姑爺來看待。
玉簪鬱悶地說道:「今兒個,姑娘的眼睛哭成個桃,顧公子不知怎麼欺負姑娘的,姑娘又不說,交待張媽做的菜吧,都是素的,都沒給姑娘吃一點葷腥,我就說了,廚房裡有姑娘喝剩的鯽魚湯,可是姑娘說,她就喜歡吃素菜。哎!我就是不懂了!姑娘唱的這是哪一出?」
不怪玉簪這樣說,玉簪是個晚熟的,對男女之間的那點微妙,沒個親身體會,是不知道的。陳媽是過來人,當初陳媽也是剛有一個溫馨的家,和丈夫兩個也是蜜裡調油的過過幾天,後來,為救大老爺鄧純,死在驚馬蹄下,從此,陳媽一心一意守在鄧瑩華的身邊,再不提婚嫁二字。她知道姑娘這是不加掩飾地維護顧炎林了。
陳媽也說到她和顧炎林在書房的談話:「他看出來我看不上老太太的做派,就跟我暗示為著姑娘,我也要退一步,我答應了!我也想了,顧公子要真不是池中物,那我退這一步,也是為姑娘在顧家以後站得住腳做了個打算。」
綠蘿思謀道:「顧公子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我覺的他是真對姑娘好。家有良田千畝,不如良人在手。」
陳媽笑起,看著綠蘿道:「你倒是明白的很,和著我和玉簪就是睜眼的瞎子!」
綠蘿笑著道:「好歹能和姑娘在一起,有什麼過不去的,顧公子要是中了舉,我們姑娘也能有個好靠山。」就當做個安身立命的地兒吧!
綠蘿到底還是沒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陳媽最後把和姑娘的談話也說了,道:「這就是天意啊!」
三人一陣傷感,玉簪道:「真沒想到,顧公子和鄧家還有這段淵源。」
陳媽綠蘿也是一樣的感嘆。對顧炎林的認識漸漸說著有了改觀。
第二日,立竿見影。玉簪照舊端著臉盆進屋,道:「姑爺,這是熱水。姑爺這是你的秋衫。姑爺,請用茶……」
綠蘿則說:「老太太,秋涼了,這件鑲著銀泡的額帕很好看,要不要戴?老太太,張媽做的這道紅燒肉,是用五花肉在水裡煮過的,很勁道,你老嘗嘗看。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