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封后 上
江心月闖進乾清宮的時候，大殿四門緊閉。乾清宮的宮人們並未上前阻止她的闖入，而是有幾個內監飛奔向大殿龍吟殿處，想要稟報。江心月比他們還著急，她沒有按著規矩在宮門處停下轎攆，反而令人一直抬著她行至龍吟殿的殿門處。
她下了轎攆，剛剛想要推門而入，不想那殿門自己打開了，裡面站著的人正是皇帝。
她大吃一驚，再次見到活生生的他，那些驚喜夾雜著複雜的情愫一齊湧上來，她只楞楞地呆在原地，連話也說不出了。
其實想一想，皇帝只是被踹了一腳，有武藝在身的他能有什麼事？只是她抵不過內心的擔憂，心裡全是一副被燒傷、砸傷后血肉模糊的樣子，直到真正看到鄭昀睿依舊丰神俊朗地站在她面前，沒掉塊肉也沒少塊皮，她才真正放下心來。
皇帝伸手拉了她進屋，回身又關緊了房門，將其餘不相干的人全都隔絕在了外頭。
皇帝抓著她的肩膀，一時之下也不知說什麼好。他早已得知江心月無事，他也想向她一般急不可耐地親自去見她，但他卻更想讓她主動來找自己，就像如今這般。
江心月定定地瞧著他，也忘了行禮，只問道：「皇上沒事吧？」
鄭昀睿「嗯」了一聲，道：「朕一直在這裡等著你來。你總算來了。」他放下抓在江心月肩膀上的手，又道：「你在交泰殿里一直喊朕，你都喊了些什麼？」
江心月一愣，怎麼問這事……在交泰殿里喊了什麼？她喊出來的那些話哪裡敢再說一遍？此時她心下突地又生惱怒，鄭昀睿難道要計較她當時的失言么？
她諾諾地低下頭，聲如蚊吶：「臣妾當時急糊塗了，現在清醒過來，早就忘記了當時的話。」
「嗯？忘了？」鄭昀睿玩味地笑起來。他抬手捏住江心月的臉頰，貼近了她的面，威脅道：「朕可是記得清楚！你要讓朕親自來說出你的罪過嗎？」
江心月冷不丁被他嚇出一身冷汗，無論如何，這個男人總是令她畏懼的。她無奈，只好硬著頭皮道：「臣妾有罪，臣妾說……皇上是殺千刀的……」
「嗯！」鄭昀睿突然興奮起來，他趁勢在江心月的面頰上咬了一口，道：「你這話真好聽！」
「啊？皇上？」江心月徹底傻眼了，她喃喃地嘟囔著「你個殺千刀的……」
「你不知，宮外的尋常百姓家，婦人都喜歡說這句話。」皇帝歡喜道：「那些大戶人家，規矩多，女眷對夫君言聽計從、低眉順目，多無趣！宮裡就更憋悶了。還是尋常百姓家的日子舒心。」
他說著將江心月打橫抱起，直直地奔進內殿里，將她扔在龍榻上。江心月的臂膀被他的兩隻大手壓著，身上動彈不得。她撇著嘴瞧他，卻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地抬手捶在他的肋骨上：「你就是個殺千刀的！」
皇帝聽了還是高興：「隨你怎麼叫。」
「你就是該罵！你說，在交泰殿里的時候我一直叫你，你為何一聲也不吭？我知道你明明在那角門的縫隙裡頭。你好歹告訴我一聲，說你沒事啊。」江心月又捶了兩下。鄭昀睿的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她抬起手只能捶到他的腰間，若不是被按著，她定要捶到他心窩子上才解氣。
皇帝卻是笑了一聲，腆著臉道：「你在裡頭一直喊，你那時候說的話，我這輩子都會記得。那些話……實在太好聽了。我就想聽你一直說下去，當然不肯應你了。」
江心月頓時發怒，擰著眉道：「你又在戲弄我！你在那裡聽著我的話心裡偷著樂，害得我以為你出了事。你就知道騙我，嚇我！」
皇帝仍在傻傻地笑著，他聽到那些話時自己還在縫隙里並沒有出去，可是他那時候就想，就算當場死了也是無憾了。江心月一直在喊他，最後還是一邊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他心裡偷著樂的同時也在算計著——就讓她以為自己真的出了事，讓她體會那種失去的感覺，只有這樣以後的日子她才會更加在乎自己……
他樂呵呵地笑著，腰上不知怎的又被捶了好幾拳。江心月怒視著他，撅著嘴道：「你實在太可惡了！你騙我，你說你要拋下我，可是你卻自己去引敵。你這個騙子！」
直到現在，她想想當時的情況仍是后怕。房梁掉下來的時候皇帝是被卡在縫隙里的，最後毫髮無傷。可是……若是那些橫木稍稍偏移一點，他不是就會被砸到嗎？隨後那地方就燒起來了，若他出來的慢一點，不也就燒到了嗎？
她上頭壓著的身子慢慢地靠近了她。她感到那身子很熱，她自己的身子也是火熱。她心下一橫，突然地兩手就撕開了皇帝腰前的扣子。
皇帝一驚，繼而笑道：「我們兩個想的一樣，不想你比我還心急！」
他已經數月沒有碰過江心月了，早就急不可耐。他開始褪下衣衫，可是江心月卻在他的身下撕扯。他頭一次看到江心月野起來的樣子，以往撕衣服的事從來都是他做，這次換人了。不過這樣也好，皇帝乾脆從她身上翻下來躺在旁側，等著她來撕。
遂二人大白天地在龍吟殿里翻來滾去。
交泰殿走水是明德朝的大事，三藩王謀反、北地另立藩王，經此一事明德帝對北地的操控愈加嚴厲。麗妃葬身火海，三藩王中唯一存活的一個則被凌遲，以儆效尤，以申龍威。
封后的旨意是第二日下來的。惠妃遇刺身亡之後，後宮內就只剩了一個蓮德妃，她為皇后眾妃都無什麼異議。只是朝堂之中有些波瀾，大部分的反對者都道「江氏出身不足」。
第三日，皇帝提拔了江荀為大理寺卿，由此，江家才算得上有頭臉的大族了。
皇帝本還想給江家什麼爵位，但被江心月阻止了。她明白江荀的野心，江家人又不是她真正的親人，她用不著考慮什麼「光宗耀祖」。
這些年來，皇帝手中的權勢不斷膨脹，等到如今拓拔凌風戰死、惠妃遇刺，姚家與拓拔家已經不似以往風光惹眼了。而朝中年輕的新臣子們均是皇帝一手提拔上來的勢力。所以，皇帝的心意已決，以岳建充為首的臣子便大力支持，其餘反對的人也無力轉圜了。
明德十三年四月初十，蓮德妃封后。
冊立的儀式十分繁瑣。天還未亮的時候，江心月就被菊香一眾喚醒，仔細地梳洗上妝。皇后的鳳袍、鳳冠、朝珠、朝褂套在身上，壓得她脖子都快斷了。
外頭的一切早已準備停當。鑾儀衛陳設法駕鹵薄於太和殿外、陳設皇后儀駕於宮階下及宮門外；樂部將樂懸於太和殿外；禮部鴻臚寺官設節案於太和殿內正中南向、設冊案於左西向、寶案於右東向、龍亭二座於內閣門外；內監設丹陛樂於宮門外、節案內於宮內正中，設冊寶案於宮門內兩旁，東西向，設皇后拜位於香案之南。
十六人抬的肩輿（即鳳攆）上坐著明德朝第四位皇后江氏。鳳攆先至太廟，禮部官自內閣捧出金冊、金寶及宣讀冊文、寶文。以禮部官十人為前導，禮部侍郎捧節、鑾儀衛抬亭，由中路入太和門，至太和殿階下。
再由內閣、禮部官手捧金冊、金寶，由中階進入殿和門，將節陳設於中案、冊設於左案、寶設於右案。設畢退出。
隨之，正副冊使袛俟于丹墀東、鹵薄之南。大學士一人立殿東檐下，西面宣讀制文；其身後之鴻臚寺官舉冊、寶案；內閣、禮部官分立東西檐下，東西面為身著朝服的王公、百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