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才人

之後的兩日，眾人都在常嬤嬤的教導下學習宮廷禮儀。雖然這種教導從她們一月前剛進皇宮的初選時就開始了，但眾人都學得很認真。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誰也不想在這關鍵時候出差錯，影響了自己的冊封。

這年入選的秀女共計十二位，聽說往年還要多呢。其中不乏如右相上官家和太後娘家陳家這樣顯赫的家世。秀女們鶯鶯燕燕，嬌態萬千，互訴姐妹情深，倒是沒出什麼亂子。

江心月秉承著肉食者謀之不關己事的原則，努力把自己透明化，除了瑤儀，她刻意地避開所有的姑娘。

不過無論她怎麼逃避，她的容貌都讓她無可逃脫。時不時這個來諷刺幾句，那個不小心把茶水灑她身上，但江心月始終謙卑恭順，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敢有怒色。大家便知道這她真是個膽小的。

然而第三日，上面便下了旨，將戶部尚書之女楊氏提前冊封為才人。她毋庸置疑地成為眾人的焦點。

秀女中有不少急於行動的人，但只有楊氏「偶遇聖駕」成功，得了皇帝青眼，真是羨煞旁人。和楊才人同住一屋的蔣希涵自然被安排搬屋子，好讓身份高的楊才人獨享一屋。蔣希涵本來和她住在一起，受了不少氣，現在遷屋子也是遷到了一處廂房裡。她只是苦笑，並不敢多加評論。

江心月並不關注這樣的事，因為她覺得現在一切還未成定論，多行動反而易出錯，不如等所有人都冊封完了，再去把自己的對手們摸個透徹。

當天晚上，楊才人在儲秀宮大擺筵席，慶賀冊封之喜。眾秀女心裡憤恨她張揚，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地位暫時都高於眾人，此時大家在行禮時就不是行平禮了。

「雖有今日之喜，但也不會忘了諸位姐妹的情誼，以後大家還要互相提攜才是……」楊才人頻頻舉杯，眾秀女連聲附和。

「妹妹也祝楊姐姐隆寵不斷。」輪到江心月敬酒時，她平淡無奇地說了這麼一句祝賀詞。

而正在興頭上的楊才人卻很不高興，因為這江心月是這裡出身最低卻最美貌的，誰見了她心裡都膈應。其他人姐姐妹妹地叫也就罷了，就憑她也有資格和自己稱姐妹？楊才人覺得噁心，她登時拉下臉來：

「怎麼，江姑娘進宮一月有餘，還不清楚規矩嗎？這稱呼豈是隨便的？」

「臣女有罪，但臣女也是之前姐妹相處慣了，覺得小主您親熱……」江心月說著請罪，也不忘了分辨，她臉上一點悔恨的表情都沒有。楊才人也是個蠢的，她這句話不但是教訓了江心月，也把其他的秀女一併得罪了。只有她是小主，其餘人都不是，按規矩也沒資格叫她是姐姐。

「哼，有錯當罰，可不能這麼算了。」楊才人不依不饒。

江心月聽了反倒開心，現在是她和其餘十個人的利益一致，共同反對楊才人一個敵人。要是今天自己真被罰了，大家同仇敵愾，肯定會拿她當姐妹。得罪一個人換來十個人的好，這事怎麼說都很划算。

楊才人說著移開目光，卻抬眸瞪了一眼右側旁的瑤儀，挑眉凌厲道：「澹臺姑娘也越發不會行事了，整日和放肆之人混在一處。」

江心月一聽，自然上來幾分火氣。她刁難自己還不夠，還要連著瑤儀一併辱罵。江心月心裡不快，卻是在瞬間就把火氣壓了下去，仍低頭向楊才人請罪。她一向是善於隱忍的，不過是言語的挑撥，有何不可受的呢？

一旁的瑤儀也是一副怯怯的模樣，彷彿很怕楊小主會懲治她。

楊才人正思前想後不知該怎麼處置，王雲海公公大晚上帶著聖旨又踏進了儲秀宮。

眾秀女下跪接旨的同時，都以為又要出一個小主了。沒想到，王公公清了清嗓子，朗聲宣到：

「奉皇上口諭，才人楊氏，驕縱奢欲，敗壞後宮風氣，著褫奪封位貶入針鑿處。」

楊才人楞了半晌，繼而呼天搶地不肯接受這個事實，抓著王公公的袍角要見皇上。

王公公被扯得煩了，呼一聲來人，就上來兩個小太監，粗暴地將楊才人拖著下去了。她凄厲地哭號著，不相信片刻之間，她已從雲端跌進谷底，並且再也回不去了。

「時辰已晚，姑娘們都歇息吧，別壞了規矩。」王公公對餘下的人說道。

江心月從地上爬起來，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蔣希涵。她正望向楊氏被拖出去的方向，臉上透出不屑。不過江心月想想又低下頭去，就算不是蔣希涵攛掇的，楊氏張揚的性子也免不了大肆歡慶，這樣的結果是她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