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難念的經
時間回溯到一個多月之前,薄楓因為腦溢血而做開顱手術,之後在醫院住了一周,床位緊張,護士已經幾度催促薄雲辦出院手續,能做的他們都做了。
無可奈何,薄雲和文阿姨一家商量,假如接回家照顧,靠薄雲一個人是不行的,暑假裡還能應付,可她上大學以後不可能時刻守在床邊,還得請護工,而24小時的專業護工可一點兒都不便宜。薄雲聯繫了很多家公立的福利院,一聽薄楓的病情和年齡,一口回絕——不符合入院條件。而願意接收的民營福利院,費用都至少雙倍。
薄雲千挑萬選找到一家各方面口碑都還不錯的私立療養院,院長來醫院評估母親的狀況時,臉色不霽,把薄雲拉到一邊說:「你母親的狀況很嚴重,不僅僅是癱瘓而生活不能自理,而且不能說話和寫字,無法和外界溝通,我們護理的難度是很大的。」
薄雲差點下跪,眼淚飈出來:「院長,不瞞您,我們是單親家庭,只有我和母親兩人,我暑假結束就要上大學,實在沒轍。我如果能日夜守候在母親身邊,不可能把她往別處送。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吧,我希望母親長命百歲,到有一天醫學進步能治癒她。所以我一定要上大學,找好工作,掙錢養活她。我不是不孝順不肯親自護理,求求您發發善心吧!」
院長做護理這一行,人間百態看得太多,可是看小小年紀的薄雲哭得梨花帶雨,一把鼻涕一把淚,想到自家女兒也就跟她差不多大,真是同人不同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下院長的心就軟了,答應接收薄楓入院,費用也是按標準算,沒有多收。
今夜,薄雲獨自坐在寧致遠別墅空曠冷清的客廳里,陷入回憶無法自拔,這時收到文浩然發的簡訊:「馬上大學要開學,你有沒有錢交學費?如果交不上,我開學陪你去找輔導員辦申請減免的手續,熬一陣子就可以辦助學貸款了。」
薄雲反覆想想,她家裡什麼情況,文浩然一清二楚,瞞不了,她不知道怎麼辦,只好說:「浩然哥哥,我正在想辦法,謝謝你的關心,過兩天我去你們家,到時候商量。」
看看時間,不知不覺已到凌晨,她忙了一天,跑保險公司,陪母親、買輪椅……這時候眼皮打架,實在熬不住,就去沖澡,迷迷糊糊地回房睡著。
寧致遠從孟家吃晚飯回紫雲別苑,家裡一片漆黑,他打開燈,本以為薄雲應該會等著他,盡一個情人的本分,可是她沒有。
推開客房的門,她已然睡熟。他很不高興,肚裡的幾杯紅酒後勁兒上來,他走去,一把掀開被單,想要把薄雲叫起來伺候她。
只見薄雲懷裡抱著一隻毛絨小熊,舊舊的灰灰的,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沒了被子,可能是空調的風吹得太涼,她縮成一團,嘴裡喃喃地叫著「媽媽……」
寧致遠的手停在半空,從粗暴轉為溫柔,輕輕理一理她臉上的頭髮,她穿著貼身小背心和純棉小褲,臀部印著一隻卡通小兔子的圖案。哎……畢竟只是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啊,他突然有點「下不了手」。
他看見薄雲放在床頭的手機,拿起來,看她今天的通訊記錄,電話只有打給小李的幾個,正常。快客只有他一個聯繫人,她給自己取的用戶名是老實巴交的真名真姓,寧致遠搖搖頭,真是傻妞,一點網路安全意識都沒有,他把用戶名改為「天邊一朵雲」,好歹有點詩情畫意。
一條簡訊記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個文浩然是什麼人?為什麼薄雲這樣肉麻地叫他「浩然哥哥」?
他把這個手機號碼記下來,發給小李:「查一下這個機主,儘可能挖掘所有信息彙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