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破碎真心
凌晨三點,寧致遠鑽進被窩,薄雲已經做了好幾個夢,寧致遠把她拉到懷裡,緊緊抱住。
她迷迷糊糊地問:「麥克呢?」
「在隔壁套房睡覺,沉得像死豬,我連拖帶拽才弄上樓。」
「嗯……你也睡吧,辛苦你了。」
寧致遠抱著薄雲,好像在海里飄蕩的人抱住救生艇,薄雲需要他,愛他,真好。
第二天早上,薄云為兩個男人準備豐盛的早餐,煎蛋、麥片、烤吐司、培根以及夏季豐盛的水果盤。
麥克看起來已經恢復正常,跟昨夜那個眼睛通紅的頹廢男人完全不一樣。寧致遠和他聊些公司的事,標準美式口音,薄雲在一旁默默聽著,當練習英語聽力。
麥克突然說:「致遠,我想申請休假。」
寧致遠沉吟片刻說:「好,你交接一下手上的事。要休假多久,你說了算。」
「不會太長,兩三周吧,我回紐約看看家人。」
「正好,幫我把生日禮物捎回去,替我看望一下母親。」
「可以,交換條件是——放假之前這陣子我想住在你的別墅里,我需要游泳池,陽光和新鮮空氣。」
「沒問題。」寧致遠一口答應,他猜到麥克不想回到和孟琪雅同居的公寓,他需要冷靜。
薄雲心裡著急,她的開衫已經鉤好,但還沒有合適的紐扣。自己穿的話無所謂,小攤子上淘淘就可以,但要送珍妮就必須講究。
她趁今天寧致遠陪麥克去打高爾夫,要求下山「自由活動」一下,寧致遠並未限制她,只叮囑她帶好手機和錢,叫司機送她去,晚上直接回N大那邊的瀚海名居。
薄雲去到霞飛路,她過去在咖啡館打工的時候留意到,那邊有一家日本人開設的手工鋪子,賣一些高級的布料、毛線以及紐扣等小物,東西極漂亮,價格更加漂亮。以前薄雲經濟窘迫,捉襟見肘,只敢看不敢買,如今兜里有充足的Money,可以大大方方去選購。
她帶上鉤好的開衫,尋覓許久,徵詢店主的建議,終於定下一種貝母紐扣,雕刻成玫瑰花,上面鑲嵌一顆小小水鑽。質感一流,顏色淡雅,不至於喧賓奪主。
這紐扣十五塊人民幣一顆,若是在過去,她絕對捨不得買,直接到「好購網」上淘國產便宜貨,可如今她不能敷衍,這可是給珍妮的禮物!她見店內亦有日本進口的布面禮品盒,扎著蕾絲花團,一併買下,這下裡子面子都齊全。
她借用店內的工作台,把紐扣一粒一粒縫上去,左右瞧瞧,十分滿意。店主趁熱打鐵,推薦她們夏季新款的高級棉線,薄雲一摸便覺得柔滑細軟,愛不釋手,雖然貴得離譜,還是買下,預備給寧致遠織一件寬鬆的針織衫,夏秋之交的時候就可以穿。
她拎上戰利品出店門,正打算打電話請司機來接,看見斜對面的咖啡座那裡,一位黑衫黑褲的女子,一隻名貴鱷魚皮包擱在腳邊,好似孟琪雅!她戴著大墨鏡,只露出血紅一張嘴唇,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手裡一根煙在燃燒,並沒有抽,煙灰燒了好長一截,顫巍巍的,隨時會斷。
要不要打招呼呢?還是去吧,若是孟琪雅已經看見她,她卻溜走,肯定又是個話柄。如此一想,薄雲穿過馬路細看,確認真的是孟琪雅,輕聲問候:「琪雅姐,你好。」
孟琪雅好似從睡夢中被喚醒,吃了一驚,煙灰委頓落地。
「哦,是你啊。」孟琪雅神情冷漠,並不摘下墨鏡,做個手勢,讓薄雲坐下。
薄雲坐在她對面,侍者馬上過來招呼,她略翻一下單子,點一杯冰咖啡。
孟琪雅笑:「致遠居然放你一個人出門,真是稀奇,你們如今好似連體嬰,我以為他分分鐘看著你。」
薄雲微笑,她猜到寧致遠肯定也讓保鏢待在暗處綴著,他那個控制狂,怎麼會讓她真的「自由行動」。
冰咖啡送上來,薄雲一口氣喝下小半杯。
孟琪雅問:「你來霞飛路做什麼?」
薄雲把鉤針開衫展示給孟琪雅看:「這是我給珍妮阿姨做的生日禮物,特地到對面那家手工店配紐扣,你覺得如何?」
「不錯,你品味大有長進,貝母和珍珠白的底色相得益彰,若是太醒目的扣子就會影響首飾的搭配,這樣素淡的樣子好。」
「謝謝誇獎,有你的肯定,我心裡就踏實啦。其實我不知這份禮物是否得體,只是想著親手做件衣服,聊表心意。」
孟琪雅重新點燃一支煙:「你很聰明,珍妮阿姨出身巨富之家,錢買得到的她都不會稀罕。不如你一針一線做的小禮物,她反而歡喜,我沒想到你的手工很不賴,也許有空請你替我鉤一條復古的大披肩,秋天的時候用。」
薄雲謙虛地說:「我這些都是雕蟲小技,哪像你,會鑒定古董,會畫油畫,還會說法語,特別陽春白雪。我不過會燒飯,會做針線編織,一點市井小民過日子的本領而已,上不得檯面。」
孟琪雅但笑不語,薄雲會燒飯會做衣服,是個賢妻良母的胚子,對寧致遠而言就是最稀罕的事,真是一物降一物。
薄雲把開衫仔細疊起來,重新在禮盒裡面放好。她並不知麥克和孟琪雅昨夜鬧崩,無意提及:「可巧,麥克六月份休假回美國,正好托他帶回去。」
孟琪雅手裡的煙抖了抖,假裝鎮定地問:「哦?你怎麼知道?」
「昨晚他到紫雲別苑來,跟致遠喝酒到凌晨。今天早上他們談了一會兒工作,麥克便提出要休假,可能他太累,需要調整一下。」
孟琪雅不吭聲,她的眼神掩藏在墨鏡後面,高深莫測。她發了一會兒呆,看薄雲已經喝完咖啡,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裡。她揮揮手:「你回去吧,免得致遠惦記。」
薄雲本來也不太想和孟琪雅單獨相處太久,順水推舟告辭。
孟琪雅猶豫許久,還是打電話給麥克。他沒有接聽,她悵然若失,關上手機。是她做錯了嗎?她不知道昨夜是發什麼瘋,潛意識中她抗拒婚姻,儘管麥克那樣熱情而體貼,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她明白自己的處理方式太粗暴,太傷人。麥克完全有理由不理她,並且,離得遠遠的。
這一夜,孟琪雅回到麥克的住處,可是麥克直到深夜也沒回來,手機沒有迴音。她坐在空蕩蕩的公寓里,反覆思考。麥克確鑿無疑是愛她的。可是他終究選擇離開,扔下她一個,不交代去處。對麥克而言這太反常,在他們兩個的關係中,他是比較黏糊的那一個,一向來去如風的,是孟琪雅。
她倒在沙發上,腦漿融化,她一思考,太陽穴就突突地跳,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回想有關麥克的點點滴滴,回想他湛藍的眼睛,健壯的身軀,茂盛的體毛……一切歷歷在目,唯獨那個人消失無影蹤。
孟琪雅一直等到周末,才見到麥克。他回家,看見形容憔悴、窩在沙發上的孟琪雅,並不吃驚。他徑直走去卧室,拖出行李箱放在床上,開始收拾衣物。
孟琪雅走進去,從背後抱住她,她幡然醒悟,麥克是真的心碎了,可是錯誤已經犯下,能否補救。
「不要走,麥克,我……很愛你。」孟琪雅的眼淚湧出,在麥克的白襯衫上迅速暈開一團。相處這麼久,這是麥克第一次聽見孟琪雅說出「愛」這個字,可是,來得太遲。求婚之夜的傷痛再度襲來,他只覺心臟被攥緊,無法呼吸。
「哦,麥克,麥克,我真的愛你。」孟琪雅把他掰過來,看見他淚流滿面,她慌張地吻上去,把苦澀的淚珠一顆顆都吸干。相擁而泣,良久,麥克輕聲說:「我明天一早的飛機,回紐約。」
「一定要走嗎?」
麥克點頭:「我需要冷靜,一個人好好想想,我留在這裡的意義究竟是什麼?致遠的公司並不是非我不可,即使我不來,照樣可以給他推薦一個和我資質相當的CFO接手。琪雅,如果你不需要我,我有必要在中國待著嗎?」
孟琪雅無言以對,她不知道如何解釋她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剪不斷理還亂。她只是緊緊抱著麥克,聽見他心跳如戰鼓,撞擊她的耳膜。
她突然發狂,把麥克疊放在行李箱裡面的衣服抓出來,扔回衣櫃:「我不許你走!」
麥克並未阻止,任由她哭泣著做這一切,衣服褲子散落一地。等她發泄夠了,他才去擁抱她,把她放在床上,拍她的背,讓她平靜下來。
「我只是休假而已……琪雅。」
「騙人,我有種預感,你走了就不會回來。」
麥克抬手遮住眼睛:「我很累,琪雅,我需要休息。你是個太難捉摸的情人,我一直絞盡腦汁去迎合你,討好你,我不知道到底做錯什麼,抑或還不夠努力?」
「不是的,麥克……問題在我這裡。我確實是愛你的。」
「可是,你的愛不足以讓你嫁給我?對不對?遠遠不夠……」
麥克捂住臉,極力阻止自己哭泣,終於還是走向可悲的命運,一段關係中,愛得比較多的那一個,註定傷得更深。
孟琪雅哭起來,翻身抱住麥克:「哦,麥克,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反覆無常,自私自利,可是我真的愛你,愛你!」
她開始脫彼此的衣服,麥克感到絕望,他無法拒絕,他和她每一次結合,都預告著下一次的渴望,從無例外。她抱住他的頭顱熱吻,簡直是在啃。他溫和地躺著,任她予取予求。她貪婪而急迫地撫摸他的臉,他的胸膛,他的四肢,吻他每一個敏感的地方,雙手往下撫摸,到達致命的地方。
麥克感到一陣酥麻從尾椎骨開始蔓延,他拱起身子,喘息著呼喚孟琪雅的名字,他無法拒絕她!有如饑渴的旅人無法拒絕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