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夏日炎炎
薄雲正在咖啡館裡面忙活的時候,文浩然推開門走進來,四處張望。
一個服務生走進來,問:「請問先生幾位?」
「我來找人。」他一邊說一邊往裡面走,他已經看見薄雲了。
薄雲把摞起來的幾個盤子送到後面,轉身出來就看見文浩然,他額頭上一層汗,穿著T恤和牛仔短褲,手裡拎著一包東西。
她壓低聲音,驚喜地說:「你怎麼大老遠地跑到這裡來找我?」
「我媽讓我來看看你,擔心著呢。」
店長不悅地往這邊瞟了幾眼,現在正是中午高峰期,怎麼能不幹活兒閑聊?文浩然會看人眼色,識趣地找了個僻靜座位,點一杯便宜的冰咖啡。薄雲快速地跟他說:「我下班還早呢,你不用在這兒浪費錢等我。」
「不要緊的,我喝點東西吹吹空調就走,外面好熱。」
他大口喝著冰咖啡消暑,這家店這種隨便調製的甜膩冰飲料居然要8塊錢一杯,外面小亭子只要兩三塊,想想不是不心疼的,可是若什麼都不點,讓薄雲難堪,他更心疼。他掏出手機,刷新郵件,最近他一直在當槍手,替人編寫最新安卓操作系統的教程,賺些外快。要在從前,這種「低端」的活兒他看都不看一眼,但是現在他急用錢,能幫薄雲一點是一點。咖啡館的活兒很累,時薪才8塊錢,太辛苦。
他站起來示意要走,薄雲忙過來結賬,他給了一張十塊:「零錢你拿著坐公交車啊,天氣熱,要坐空調車,別省錢,中暑了就麻煩了。東西你收好千萬別丟了。」
薄雲鼻子一酸,文浩然不善言辭,把一包東西塞在她手裡就走了。
她一直到晚上九點才下班,腰酸背痛,腳腫起來,薪水做滿一個月才發,如今還沒摸到鈔票的影子,但是不做這份工怎麼辦呢?她才十八歲,幸而她長得白凈漂亮,一口甜美的標準普通話,穿上工作制服很像樣子,能找到這種在咖啡館打工的活兒已經謝天謝地了,至少不用頂著烈日在外面發傳單,而且半下午的時候還提供一份點心果腹,可以省下一頓飯錢。
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她打開那包東西一看,裡面除了許多零食水果之外,還有個信封。不用說,是錢。這是文浩然第二次偷偷塞錢給她了,第一次的時候她怎麼都不肯要,文阿姨已經給了她五千塊救急,再多拿就太過意不去。她知道文家也不寬裕,文浩然還在讀大學,沒什麼收入,他卻說他有外快賺,硬要她收下。
薄雲小心翼翼地背過身去,悄悄把那包錢放進雙肩包的夾層裡面,公交車上不安全,她總是把包放在身前護著。此時,她無法拒絕任何人的資助,因為,她確確實實需要錢,每一分錢都是珍貴的。
她拖著雙腿爬上五樓的時候,脖子酸得抬不起來,鄰居匆匆跟她擦肩而過,她忙打招呼,人家忙拿起手機裝作打電話,跟她揮揮手就溜了。她苦笑不迭,整棟樓她都騷擾了個遍,挨家挨戶借錢救急。可是,真正願意掏出三兩百的是少數。
她明白,她不怪這些平常親親熱熱的鄰居們見死不救,這樓已經老得不像話,稍微有點門路的老師,都搬出這片舊樓房了,還住在這裡的人——四個字「老弱病殘」,誰家都不寬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