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物是人非
月照睜開眼的時候,有陣恍惚的感覺,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躺在白雪城青雲塔上傅成嵐的暖閣里。她無奈一笑,起身洗漱一番,問候了庄老太君,阿爹和阿娘便勁直來到了龍且的房裡,卻不見龍且在,月照便又去後院尋去了。
月照踏進綠園,果真看到哥哥正把弄著手中的槍,月照笑意盈盈地走近龍且,而後坐在石椅上說道:「就知道你肯定這會兒在綠園裡。」龍且繼續把弄著手中的槍,他看了一眼月照,笑說道:「以前太陽不到日頭見不到你起床,怎麼出去一趟這賴床的毛病就去了,不錯啊。」
月照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道:「對了,雲岫姐姐呢?我昨兒回來也沒見著她,怎麼今早去她房間里也沒看到她在。」龍且臉上的笑登時收了起來,他將手中的槍插回兵器筒里,淡淡地說了句:「她搬出去了。」
月照一愣,看著龍且問道:「雲岫姐姐為什麼要搬出去?你欺負她了?」龍且露出一絲苦笑來,他陪著月照坐下,拿起茶盞斟了茶水,開口緩緩地說道:「是她自己要搬出去的。」月照蹙著眉目,想了想也覺得沒有什麼好再問的了。
年前,她同南宮啟走在街道上正說話的當兒,突然前頭傳來一陣吵雜聲:「你們放手,救命啊。」不過片刻,本來來往的行人都往聲音來源處聚攏過去,月照很是好奇,招呼南宮啟一同去瞧瞧出了什麼事。她身子嬌小動作敏捷,不過兩三下就鑽到人群裡層去了。月照看到幾個服飾一樣的家奴押著一個戴著面紗的姑娘上馬車,後頭一個丫鬟模樣的姑娘趴在地上死命地抱著其中一個家奴的腿,聲嘶力竭地哭喊道:「你們放開小姐。」
姑娘的面紗在拉扯掙扎間掉落,那雙眼睛哀求地望向人群,可見到所有的人只是隔岸觀火,不過當場好戲看,她突然安靜下來,而後絕望地閉上眼睛。月照當時也不知為何,看到那個絕望怨恨的眼神心裡一蹴,上前就把其中一個家奴踢到,趁著所有人不備的當兒,已然把姑娘拉倒她的身後。
被踢到的家奴盯著月照氣沖沖地罵道:「哪來的野丫頭,看老子不整死你。」幾個家奴凶神惡煞地朝月照衝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南宮啟終於擠過人群及時護在月照面前,幾個回合就把這些家奴打趴在地。
月照上前拍了下南宮啟肩膀,俏皮地說道:「看來你拳腳功夫也不是混的,倒不怕南宮叔叔考你了。」南宮啟一愣,嘴角一抽無奈地說道:「被我家老頭知道是用來打架的話,一個月下不了床是很給面子的了。」月照不要臉地笑說道:「那你倒可以好吃懶做一個月,很值得很值得。」
兩人調侃的當兒,幾個家奴已然敗得徹頭徹尾,個個嚇得屁股還來不及拍拍就走人了,畢竟回去被罵總比挨打強吧。「小姐,我們現在如何是好啊?」丫鬟帶著哭腔詢問。月照這才想起身後的姑娘,見她已然鎮定了下來,月照對她說:「看剛才那情景我猜姑娘是不願回家了,那你有去處嗎?」
對方搖搖頭,片刻后勉強一笑說:「兩位是雪中送炭,雲岫銘記於心,亦是明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只是怕沒那個機會,或許只能結草銜環吧。」語氣盡顯蒼涼。南宮啟皺眉溫潤地問道:「姑娘是有什麼苦衷?」
月照一開始便覺察到了她的凄哀,見她猶豫的神情,月照嘴角一揚,冉冉說道:「雲岫,你是叫雲岫吧?你要是不方便說那不說就是,既然我和南宮啟插手了你的事那自然就得好人做到底,江湖上最講究的就是仗義二字,我寧月照很懂這個理兒。」說罷胳膊肘撞了一下南宮啟對他說道:「南宮啟,你說是吧。」
雲岫似乎看到了希望,哀傷的眸光一瞬間清亮,繼而又微弱了下去,還是勉強一笑說:「寧姑娘,南宮公子,我們本萍水相逢,你們不必如此擔個不必要的麻煩。」月照拉起雲岫的手說道:「你先住我家吧,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有個人住還多分人味兒,好著呢。」
於是,雲岫便住到了寧府來。然而沒住幾日,她的父親王貫財不知哪裡得到的消息知道雲岫藏在了寧府里,便親自登門想把雲岫帶回去。好在在阿娘的幫襯下,雲岫終於還是留在了府邸里,自此便與王家恩斷義絕。她不願在寧府做個白吃食的閑人,也虧她對生意這方面有些天賦,於是三叔便讓她接手了寧府西街的幾間鋪子。
龍且抿了一口茶水說道:「她聰慧得很,這一年不但把三叔的那幾間鋪子經營得很好,自己也買了幾家緞庄。如今,她有能力了,自然也不能再委屈她埋沒自己的才華了,挺不錯的。」
月照聽到哥哥語氣間藏著一絲落寞,她輕嘆一聲,哥哥對雲岫姐姐如何,她其實都看在眼裡的。只是雲岫姐姐眼裡只有她的仇恨,對哥哥的心意卻是絲毫未察覺到。那時候,雲岫姐姐還住在府里,哥哥時常尋借口去找雲岫姐姐,有時候沒得借口找了,他又拉上月照去見雲岫。他們一同說笑,有時候賭氣了也不過片刻就好。那時候,她以為雲岫姐姐在這裡生活得很開心,漸漸地便會忘記她的恨。可是,想不到卻是物是人非。
龍且默默不語,他心裡湧上陣陣落寞。那年,他陪三叔晝闖王府,卻不小心誤闖到王府閨閣院子里去,正當他要離開的時候,偏巧看到她被家姐一巴掌打在臉上,身上的那股傲氣卻是絲毫未減,反倒一字一句地說道:「侯爺府大姐若是稀罕嫁去就是,只是嫁不嫁得去就看她有沒有這本事了。」
他一開始就知道她身上的傲氣,他更明白她的決心,所以他能做的或許只是默默地支助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