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貓相助
月照這幾日來一直安慰自己,那夜她和那個陌生的男子離得那麼近也瞧不真切他的臉,那麼他定然也是看不清自己的模樣了。許她搬出了九公主的名頭,那個人是被唬住了,因此也不敢來這拂袖宮殺人滅口吧。
又過了幾日,依然相安無事,月照便把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恰巧這幾日,九公主的風寒又複發了,因此月照更加有大把的時間來籌備她逃宮的計劃了。其實月照後來又去了兩回東南殿,為了摸清侍衛的巡夜時辰,好做個萬全之策潛到九重塔上去,但那兩回都沒再碰到那個陌生的男子,月照因此只把那件事當個非常偶然的巧合罷了。
月照大抵知道,在亥初時,巡夜的侍衛有個換班的間隔,這一刻的間隔只留下一名侍衛待守。她要想潛入九重塔,亥初便是最佳的時機了。今夜,她必須做最後一次的確認。
月照出門的時候,夜空里總算現出了一灣月牙,她帶了一荷包瓜子,嗑嗑瓜子趕趕睡蟲,也順便打發打發時間。月照悠然地坐在殿宇的屋檐上想事情,不知道寧府里的家人曉不曉得她被困在了這個鬼地方?如果年底趕不回去,要怎麼給阿爹和阿娘通信讓他們來救自己出去?月照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法子來,氣悶地一伸腿,不想竟然把一方瓦片蹬了下去,嘭的一聲驚動了巡夜的侍衛。
月照嚇得心驚膽顫,也虧她反應靈敏,眼下也顧不得疼痛了,她一個倒翻悄然地躲到了殿檐的另一側,而後整個身子貼著瓦片悄悄地挪移下去。月照屏住呼吸,穩妥無聲地落在了地面上。然而,令月照感到頭疼的是,她壓根不曉得門在哪裡?她咬一咬牙,也只能豁出去找出路了。
「你們幾個往那邊看看,你們幾個跟我來這邊瞧瞧。」月照繞過一處假山,不遠處便看到了幾把火光伴著這個聲音漸漸靠近。月照轉身往來時的方向小跑回去,不想連剛才的路也走錯了,這時不知又拐進了哪個主子的寢宮裡。月照一顆心噗通跳得厲害,最怕的便是迷了道,繞來繞去走不出去,反倒成了瓮中之鱉了。她急忙返身走出這處不知名的寢宮,不想前腳剛踏出門檻,後腳還沒跟上,眼前已然晃動著幾把火光,幾個巡夜的侍衛正朝她快步走來,躲是來不及了。
月照心裡一蹴,身子登時僵住,面上極力裝出一副平和的笑,她正要硬著頭皮迎上去的時候,突然,一道清朗,卻帶著幾分戲謔笑意的聲音對她說道:「這隻白貓可是拂衣公主的?」
月照促然回頭,覺得朝她迎面走來的男子有點面熟,她皺著清秀的眉目欲言又止。項胤珏眉目間落著桀驁的神色,他眉梢一挑繼續說道:「這白貓難不成又爬上過殿檐高牆?」
月照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那天夜裡在高牆上碰到的那個陌生男子。借著火光,月照細細打量起項胤珏來,見他長身玉立,一襲玄色錦袍著身,玉冠束髮,真是氣宇軒昂。再瞧他的臉,果真是好看得緊,臉上帶著的笑亦正亦邪分不清此刻他是認真說話還是又是一番戲謔?那雙桃花眼雖好看,可偏偏又帶著幾分痞氣。
巡夜的侍衛已然走近月照,她見項胤珏單手抱著一隻乖順的白貓,知他是在替她解圍,瞧眼下情景實在計較不了那麼多了。月照小跑過去,她雙手接過項胤珏手中的白貓,語氣里揣著幾分擔憂應道:「正是九公主的愛寵,小白淘氣得很,這麼晚竟還跑出來。前頭奴婢瞧小白跳上了東南殿的殿檐上將瓦片都蹬了下來,偏奴婢又上不了殿檐阻止,只能多繞幾道路趕來。」
月照明著對項胤珏說,實則是向趕來的巡夜侍衛解釋。她的話音剛落,但見幾個巡夜的侍衛齊齊朝著項胤珏單膝跪下行禮道:「參見三殿下。」月照一愣,抬眸望著項胤珏,見他揮手示意巡夜的侍衛起身退下。她嘴角一抽,心登時往下一層,心裡只是重複著兩個字——完了。
等到巡夜的侍衛離去,月照登時跪在了項胤珏面前,低垂著頭,恭敬地說道:「奴婢給三殿下請安,多謝三殿下出手救助,奴婢感激不盡。」項胤珏嘴角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意來,也不叫她起來,只是揶揄道:「比起在高牆上,這次你火氣倒是小了不少。」
月照嘴角再次一抽,這三殿下難道很記仇?可總歸他是主子,她是奴婢,月照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她帶著委屈的聲音謙恭地應道:「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計較。前頭奴婢不知您的身份,所謂不知者無罪,殿下就饒了奴婢這一回吧。」說到後面,月照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她自己幾乎都聽不到了。
項胤珏嘴角一挑,慢慢走近月照,不冷不熱地說道:「起來吧。」月照慢慢地站起來,卻不敢抬頭看項胤珏,手中緊緊抱著小白,許是太用力,乖順的小白忍不住叫喚了幾聲。項胤珏眸光一凝,繼續不冷不熱地說道:「再用力,這隻貓就會死在你手裡了。」
月照不知如何應答,但是不接答主子的話是個罪,她來不及多想,只能應道:「奴婢知錯了。」項胤珏見她礙於自己的身份顯得過分拘謹,倒和宮裡所有的宮女一般了,不覺有些乏味,於是淡淡地問道:「今晚你爬牆又是為何?」
月照脫口而出:「賞月。」她終於抬頭看了一眼項胤珏,想起上次她也是這麼不假思索就回答賞月,臉上登時抹上些許的紅暈。又見三殿下嘴角浮現出的冷笑,她急忙介面解釋道:「這次是真的賞月,殿下若不信瞧瞧夜空,今晚可是有月亮呢。喏,奴婢還備了一荷包的瓜子,邊嗑瓜子邊賞月。」說著,月照便將小白放在地上,從腰間解下系著的荷包,把瓜子倒了幾顆在手心攤開給項胤珏看。
項胤珏眼裡的好奇又微微泛起,在月照說話的當兒,他打量了她一番。杏眼櫻唇,眉間眼角溢著靈氣,細瞧之下,眼角處有顆微不可察的滴淚痣。滴淚痣本該有些凄婉,可落在她滿是笑意的眼角卻別有一番滋味。項胤珏戲謔地說道:「你是不是晚上素來都閑得很?」
月照不明白項胤珏的意思,她疑惑地說道:「有時候得陪九公主練劍,不過大多時候是閑的。」項胤珏瞧她回答得認真,好笑地說道:「怪不得動不動就喜歡翻牆。」月照這才知道他又在戲弄她,嘴角一抽,很想反擊,可礙於他的身份,月照只能陪著乾笑兩聲,說:「今夜多謝殿下解圍之恩,若殿下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定當相報。這時候只怕九公主找奴婢,若殿下沒其他的吩咐,奴婢告退。」
項胤珏眉梢一挑,他一手負在身後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月照恭謹地退了兩部而後轉身離開,可是剛跨出門檻,她卻不知道該朝左邊走還是右邊走。猶豫片刻后,月照又返身折了回來,向項胤珏福了禮,尷尬地問道:「殿下,奴婢有個不情之請。」
項胤珏玩味地看著月照,不咸不淡地問道:「不情之請?」月照尷尬地笑了兩聲,說道:「殿下能不能告訴奴婢去拂袖宮怎麼走?」項胤珏一愣,他的嘴角終於抽了一次,但見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而後對身後跟著的小太監說:「送她去拂袖宮。」
月照回到拂袖宮的時候,拂衣公主已然歇息了。回想起今晚的事,月照是心有餘悸,不過心下很是感激三殿下,雖然他一張嘴確實很會揶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