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所敬仰的老師

我所敬仰的老師張寶同

我在陝師大英語本科班進修時，有位叫大衛·泰勒的外籍教師給我們教英國文學。在所有的課程里，英國文學是我們最重視最喜歡的一門課。也許是因為班裡大多都是從中學來的英語老師，在聽力和口語方面都比較欠缺，所以，大家都比較喜歡上外教的課。大衛·泰勒是加拿大人，一生從事教學工作，曾在日本、美國、土耳其和加拿大本國都教過學，而且也對英國文學彼有研究，造詣很深，講起課來引經據典，侃侃而談，很有學者風範。他和其他所有的外教一樣喜歡向我們提問題，也喜歡要我們向他提問題。可是，我們只喜歡回答問題，卻不習慣提問題。所以，每遇這種場合，看著大衛·泰勒聳肩失望的樣子，我們就覺得很丟面子。所以，每次上他的課之前，我們都要抽出許多時間進行預習，準備一些能讓他高談闊論進行解答的問題。

由於教與學的相互融洽與配合，我們同大衛·泰勒之間的關係也親近起來。一下課，我們就圍著他要同他練習會話。但他對會話內容的選擇性很強，如果同他談論的是有關英國文學等學術方面的內容，他便會像講課一樣與我們侃侃而談。但若是同他談的是那些淺顯的日常閑話，他便會應答一聲，便轉身離去。但我們早已摸透了他的這一特點，同他大談特談有關英美文學、歷史與教育等方面的話題，弄得他應答不遐。

我們的相互理解與友好合作就這樣一直保持著，可是到了期未複習時，我們發現大衛·泰勒可能會在期未考試中給我們出難題。因為他給我們公布的複習範圍是通讀《聖經》、《白鯨》、《格里佛遊記》、《魯賓遜飄流記》以及雪萊、拜侖和莎士比亞的詩集等幾十部文學作品的英文原著。那架勢就好像要一下把我們變成同他一樣的學者，卻不知我們大多都是中學教師，除了來這裡上課，還擔負著繁重的日常教學任務，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拜讀那些文學原著？為了能使大衛·泰勒手下留情，我們在聖誕除夕為他舉辦了隆重的聯歡晚會，還向他贈送了許多的禮物。大衛·泰勒年逾五十，獨身一生，見我們這樣隆重地為他舉辦聯歡晚會，很是感激。

至此，我們都想他肯定會在考試時網開一面，手下留情。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他為我們出了五道諸如此類的題：如簡述《格里佛遊記》與《魯賓遜飄流記》寫作的時代背景，試論兩部作品不同的寫作特點，並舉例說明，以及闡述雪萊與拜侖等五位同期英國詩人的作品特色，並舉例說明。可以說回答每一道題就跟在寫一篇論文一樣。可評心而論，我們還根本沒有具備用英文來回答這些問題的水平和能力。所以，我們一拿到題，頓時就懵住了，便一起向監考的老師聲明這題出得太難。監考老師見我們無法下筆，便請示了領導。領導當然不希望我們都考砸，便有意放鬆了監考。於是，我們便急急慌慌地把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邊找邊答。

大衛·泰勒在改卷時發現我們作了弊，便大動肝火，見到我們就大發義憤。我們給他解釋說我們如果考不及格，就畢不了業，要他理解。可他說他會給我們每人打個好分，但考試絕不能作弊，還說這是對他的欺騙與嘲弄，並一再要求學校對我們重新組織考試。學校當然不會同意。為此，大衛·泰勒一氣之下，便離開了學校，到南方的一所大學教書去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們都感到非常地難過，非常地愧疚。這種愧疚至今還時常在我的心裡回蕩縈繞，使我在對他那侃侃而談與正直不屈的回憶中，體味著那種身為人師的深刻影響與人格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