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絕望
被子剛剛蓋上,手機就響起了簡訊的提示音,她摸了過來,打開一看,是言修。
他說,他有事,今天晚上就走,明天陪不了她了。
她給他回了一個沒事,就睡了。
一夜的寂靜,鑄就著一夜好眠。
月色依舊,朦朦朧朧的照亮著黑夜,凌家大宅,在這寂靜的黑夜裡,一道細微的喀嚓聲響起,一道黑影踏著月光走進屋內。門口的月光撒進來,穿著西裝褲皮鞋的看的很清楚,那人好像是踏月歸來一般,向前走動著,最終淹沒在黑暗中。
噠噠噠,時鐘發出的轉動聲格外的明顯。那人毫不猶豫的踏上了樓梯上了二樓。
『吱呀』
一間卧室的門被打開,在這黑暗中,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立與門口,凌爸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了門被打開,雙眼迷濛的睜開眼睛向著門邊望去,而後,他慌忙打開床頭燈,看向門口的一道黑影,倒吸一口涼氣,站起身子,冷聲道:「你是誰?小偷?趕緊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凌爸看著那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說他是小偷吧,他也不跑,就在那兒站著,自己這心裡也是沒底,說他不是吧,那他大半夜的出現在他家裡又是怎麼回事。
凌爸向著他那個方向而去,雖是走的與正常無二,但他心裡對這個人也是沒底,多多少少帶了些探視。
門口的那人,緩緩從身後取出一把手槍,對著凌爸,依舊是不發一言。凌爸看到那個手槍時,整個人一愣,驚愕的大聲道:「你是誰?誰派你來的。」
凌家的生意並不是很大,在商業上也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到底是誰,竟然派人殺他。
思緒百轉千回時,他看著那人身後大開的卧室門,故意大聲說話,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聽到動靜,趕緊跑。
「你不需要知道,因為,你也沒必要知道。」那人的身後突然走出來了一個女人,扯了扯唇,摳動了扳機,凌爸見狀,立刻向一旁躲去,可他的速度哪裡比得上子彈,即便已經快速的做出了反應,可還是打入了身體里的肩膀處。
他的身體一下子砸在了床頭柜上,打翻了水杯。
如果,剛剛如果他在慢一點,動作不是躲,那這子彈打進的就是心臟;即便打在了肩膀上,一陣刺痛貫穿著神經,整個人都在顫抖,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即便被他掩飾的很好,卻也還是細微的露出來了。
畢竟,心裡在強大的人,只要對活著還有希望,只要還想活著的人,面對死亡,都會恐懼,這是人性。
「我就知道你下不去手,畢竟……」
緋月冷笑,手中的槍正對著凌爸那邊,剛剛打出去的子彈,是她開的槍。
「閉嘴。」男人像是被觸碰可什麼一般,低沉的吼道。「你出去,剩下的,我來解決。」
緋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冷聲道:「呵,希望你的結果是先生想要的。」
「你還真冷血,程耀錦可被你折磨的變成了如今的花心。」
「我的事,你少管。」女人雙目一寒,整個人就像是刺蝟一般,豎起了防護牆。
「我的事,你也少管。」
「哼。」
兩人對視著,最終緋月離開了。
見女人離開,凌爸問道:「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不是,既然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還怕我知道么。」
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可也不能什麼都不知道,不明不白得死去。
他要知道是誰,至少,給他們娘倆留個信號,以後也可以警惕身邊的人。
「左先生,但是,你知道是誰么。」
那人依舊是冷酷無情的聲音,即便說著如此鄙視的話,語氣里也沒有絲毫的改變,冰冷,像是機械一般。
門的對面,凌傾月漸漸醒了過來,剛剛凌爸的大聲叫喊,讓這幾日本來就是淺眠的凌傾月腦袋清醒了過來。
她有點生氣,埋怨著老爸在幹什麼,叫那麼大聲幹什麼。她有些睏倦的打著哈欠,打算翻個身子繼續睡著,誰知剛剛入眠,一聲水杯被打翻破碎的聲音想起,煩躁的凌傾月從床上坐起了身子,撓著自己的頭髮。
起身,下床,穿著拖鞋想要去看看老爸究竟在幹什麼,發出這麼大的聲音,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門打開的聲音很小,斜對面的老爸的卧室門是開著的,屋內也有微弱的光線投射出來,聲音好像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她揉著頭,睜著有些清醒的眼睛,走了過去。
快到門口時,她剛想喊老爸,問他在幹什麼,一會兒一個聲音,然而再看到眼前的這個樣子時,她瞪著眸子,腦中一下子全部清醒了。
她看到了什麼,一個全身上下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一個男人,一把手槍對著老爸,而她爸爸,此刻正癱倒在床邊,左肩上,鮮紅色的血液涌了出來,浸濕了周圍的衣衫。
她向後退了一步,胸口起伏的厲害,眼眶也在一瞬間紅了起來,她此刻的腦子裡滿是空白,就這麼傻愣愣的紅著眼睛看著他們。
凌爸抬頭,看到了那人身後的凌傾月,頓時心裡就是一陣冰涼,立刻道:「跑啊,傾月,快跑啊!」
凌爸說著,快速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奔向了那人,而在同一時間,那個男人回頭,看著凌傾月,手中的槍,指著凌傾月,有了一瞬間的遲疑,這才讓凌爸得逞。凌爸迅速的抱住那個人,限制著他的動作。
漲紅著一張臉,拚命的沖著凌傾月喊道:「快跑,傾月快跑,記著,小心一個叫左先生的人,還有,一個叫緋月的。」
男人感受到了凌爸的鉗制,立刻動了起來,想要甩開他。凌傾月見狀,立刻跑了起來,沖向了大門。
緋月,一個叫緋月的女人,是她么,是她么。
凌傾月奮力的奔跑著,手中的拳頭握緊,唇瓣被她咬著。
二樓,男人見凌傾月跑了,頓時心裡急了,凌爸又是拚死抱著他,讓他一時逃脫不了。心裡一急,當下顧不上什麼,握手一拳重擊砸向凌爸的腦袋,頓時,凌爸就倒在了地上,髮絲里,一絲絲的紅色的液體流出。
一樓大廳,凌傾月聽著樓上的重響,心中一痛,她停住了步伐。
二樓,男人來不及去看地上的凌爸,快速跑出去,然而,在二樓的樓梯口,那個女人穿著睡衣就站在那裡不動,好像,在等他出來一樣。
她的眸子格外的明亮,大而黝黑,很是漂亮,此刻,紅著眼眶的她,就這麼盯著他,動了動唇瓣,平靜道:「你殺了我爸。」
她好像是在陳述著一件事情一樣,沒有了一開始的不安。
反之,男人卻有些猶豫了,垂在身側握著的手槍,此刻,竟是沒有對準她,沒有一槍解決掉。
「你在猶豫。」
樓梯的下面,一道聲音響了起來,提醒著男人來這兒的初衷。
凌傾月突然低頭,抽噎了一下,笑了一下,而後她抬頭,看著他,問道:「為什麼,原因?」
有那麼一瞬間,男人以為她知道了自己是誰,整個人僵硬的動不了。甚至,連口罩底下,他的唇瓣都隱隱的哆嗦著。
「好,不說。」凌傾月吸了鼻子一下,平靜的說著。
「緋月,我們倆打一架怎麼樣?我一直很想知道,耀錦到底喜歡你哪裡。」這個男人,她或許不認識,但這個女人,如果死之前,可以把她殺了,那最好不過,如果,殺不了,那是註定無緣。其實,殺不殺得死她,都只是在賭而已,她的結局,註定是死,拉下來一個是一個不是么。
「你知道我?」
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女人聞言,語氣里一陣錯愕,對於這次的目標,知道她是誰,又知道她跟程耀錦之間關係的,她確實驚訝了一把。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敢不敢。」凌傾月知道自己是在找死,她怎麼可能打的過她。自己只學了四個月,而她,應該是常年遊走在生死邊緣的,她怎麼能贏得過她。
「有什麼不敢的,但是,你沒有這個機會啊。」緋月動了動手,這會兒,她已經把驚訝壓下了,剩下的是冷血。她們今天的目的是殺了凌家,可不是過來跟她們討論私事的。
「寒,殺了她,任務就結束了。她母親那邊已經結束了。」
「我媽,你們把我媽怎麼了。」原本很平靜得凌傾月聞言,頓時激動了起來。
她們把她媽媽怎麼了,凌家在商業上,從來就沒有阻礙過誰的財路,她爸爸一般都會讓路,所以凌家企業才一直平平淡淡的。
到底是誰要這樣做。
「沒怎麼了,我們很快就能送你去見她了,你們一家很快就能團圓了。」女人沖著凌傾月笑呵呵的說著,而後看向男人,冷冰冰道:「寒,別忘了你今天是來幹嘛的,也別忘了,這段時間你的目的。」
「如果這是我的任務,我早就插手了。」
「呃。」
一個手刀下去,劈向凌傾月的脖頸,凌傾月瞬間倒了下去,男人快速的抱著她下滑的身體。男人蹲著身體,將她公主抱抱在懷裡,一隻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髮絲,沖著緋月道:「我沒你那般冷血,也難怪,你們回不去。」
「你。」緋月氣急,可又不知道說什麼去反駁。
男人將凌傾月抱回她的卧室,給她蓋好被子,而後離開了凌家。
十分鐘后,緋月回到凌家大宅,放了一把火,這才離去。
大火燒的很快,瞬間吞噬了整棟樓,煙從門的縫隙里湧進屋內,嗆咳的難受。
凌傾月漸漸轉醒,聞著燒焦的味道,快速的打開門,一陣火光,逼得她後退幾步,她嗆咳著,看著斜對面的打開的門,門上面,已經是一團火光。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響起,凌傾月立刻看過去。
爸,老爸還在那屋。
有了這個意識之後,凌傾月沖向了那個房間,可門口的火舌太大了,根本沖不進去。
她焦急的在門口徘徊著,又跑回了自己的卧室,回到浴室,打開花灑,冷水從頭澆到底,快速的沾濕了一條毛巾,她沖向了凌爸的房間,果然在衣櫃那邊看到了正在不斷咳嗽的凌爸。
她快速的沖了過去,將濕毛巾捂住老爸的口鼻,而後扶著他起來,道:「爸,我們走。」
「咳咳。」
「快啊,爸,衝過去。」
凌傾月架著凌爸,兩個人嘗試著衝出去,可火勢太大了,根本跑不出去,再加上,凌爸這會兒已經處於一種模糊的意識中,她心中一陣荒涼,難不成,真的要死在這兒了。
她一陣心灰意冷,凌爸再次難受的咳嗽了起來,她打起了精神,快速的從衣櫃里找來被單被套,將他們快速的打結系在一起,跑到卧室的陽台邊,將被單一端系在陽台的柱子上,另一斷,系在了凌爸的腰上。
「爸,我們快要得救了,爸,堅持住。」
凌傾月哭著,一邊哭著一邊拉著凌爸走向陽台。
「不…不…傾月,你走。」凌爸短暫的清醒了過來,伸手推著凌傾月。凌傾月一個踉蹌,跪坐在地上,她搖著頭,淚水吧嗒吧嗒的留下,整個臉上,都是被煙熏得黝黑,咳嗽不斷。
「爸,要走一起走。咳咳。」
凌傾月搖頭,從地上撿起掉落的手機,此刻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去打電話求助。俗話說,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得靠自己,她只好裝在睡衣兜里。這會兒,身上原本潮濕得衣服早就被大火烤的干透了。
「砰。」
一聲爆炸聲響起,帶來的氣浪沖在兩個人的身上,凌爸抱著凌傾月,壓著她的頭,兩個人趴在地上,爆炸過後,凌傾月快速的爬了起來,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再度拉起凌爸道:「爸,你先下去。」
「你先。」
「爸,聽我的,你先,如果來不及,我就跳下去,可你不行。」
二樓並不算高的,跳下去雖不致命,但也是夠嗆的。火勢越來越大,火舌不斷的向她們逼近,熱浪沖在身上,刺激的皮膚很是焦灼。
凌爸不在遲疑,抵著腦中的暈眩感,快速的藉助著被單滑了下去。
凌傾月用力的拽著繫上柱子這端的被單,怕它系的不牢固,讓凌爸摔到。
衣櫃已經被燒的只剩下一座框架,搖搖晃晃的向著凌傾月砸來,凌傾月回頭,只能眼睜睜得看著它砸過來。
她可以躲得,但是她的手一旦鬆了,倒下的衣櫃必然會燒到被單,最終父親會摔下去,他還沒完全到地上,而他也不能在二次傷害,否則,她真的會失去爸爸。
她低下頭,只好用背去抵擋,衣櫃的框架砸在身上的那一刻,火苗燒著皮膚的那一刻,凌傾月心底的仇恨奔涌而出。
都是緋月,都是她害得他們家變成這麼,不,她是幫凶,那個左先生才是真正的兇手。
「傾月,快下來,我到了。」
「好。」凌傾月忍著疼痛,快速的起身離開,衣櫃的括架沒了支撐,最終砸在地面,她抓著被單,快速的滑了下去。
攙扶著老爸離開這裡,背後的疼痛幾乎麻痹了她整個神經,額頭密密麻麻的滿是汗水。
這麼大的火勢,此刻才驚動值班室的門衛,想來,又是緋月動了手腳吧,否則,火勢這麼大,到了現在沒人打火警電話,也不見門衛過來。
這片的信號,應該也都被屏蔽了,這會兒打電話,可能是來不及了。
她們是從房子的後面離開的,而房子的正面,緋月正坐在一輛車子里,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她必須這麼做,一個不想乾的人知道了她跟程耀錦之間的事,就必須要毀滅。如果她只知道一個叫緋月的跟程耀錦曾經是戀人,這沒什麼,問題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自己得這個身份,在跟程耀錦在一起,她不允許。
這個地方不能待著,誰知道那群人會不會再找過來,她們得找一個地方躲著,對,電話,要打電話。
她從口袋了摸出電話,依舊是無信號,絕望瞬間侵蝕著凌傾月,手中的手機也滑落在地上,再加上凌爸在這個時候倒下,無疑是給了凌傾月重大的一擊。
她跪坐在地上,背後被過燒過得皮膚正整陣陣發痛,她也無暇顧及,她要去找一個有信號的地方,對,手機一定要拿著,手機。
她的兩隻手不斷的在地上摸索著,最終握著它揣在兜里。
「爸,再等等,一定要堅持住啊!」
凌傾月抬頭,看著無盡的黑夜,剛跑出兩步,這才想起來手機沒信號也是可以打緊急電話的,她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機,撥通了醫院的急救電話,卻一直顯示著忙音。
一瞬間,那種連老天都不願意幫你的絕望感襲上心頭,連最後一點的希望都不給。
她回頭看去,大火依舊吞噬著房子,就連整個外面,都是火。雙眸中,瑩瑩的淚水湧出,所有的話語都變成了無聲。
那種絕望的感覺,壓著你喘不過氣,就像是整個世界都是人,卻沒有一個伸出手來幫助你一樣,被全世界所背棄。
她躺在凌爸身側,腦袋裡的眩暈感越來越重,眼皮子越發的沉重了起來,遠處的火光漸漸地變得模糊……
她想,即便是得救了,也會死在這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