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街殺人
唐文治離開衙門后,徹底對官府死心,他腦海高速轉動,想找出解決此事的辦法。
「對了!那個老兵!當務之急就是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兇手!但他現在在哪裡呢?若是設身處地想想,我是那個老兵,我會去哪裡呢?」
想到這裡,唐文治神情一愣,頓時有了答案,對啊!將軍祠堂!如果自己是老兵,發生這麼大的事,隨時都會被處死,肯定想在死前祭奠一下鄧將軍。
唐文治大步流星,立刻朝祠堂衝去。
鐺!鐺!鐺!
可惜沒走幾步,就聽街上傳來震耳的銅鑼聲。
銅鑼開道,這是林妙青在出行,唐文治皺著眉頭,側身讓開,現在不是惹是生非的時候,而且林妙青他也惹不起,聽說她已經加入戲盟,擁有案件豁免權,除了戲盟自己,無人能審判她,縣令王子駿都不行。
鐺鐺鐺!閑人避讓!
前排的護衛手持銅鑼,高聲喝道,他們四人一排,共計十排四十人,個個身著鎧甲,腰挎長刀,威風凜凜,而隊伍當中,正抬著一頂轎子,想必裡面坐的就是林妙青了。
「禍國殃民!」唐文治心中唾棄,翻開歷史,無論是秦王還是夏高祖,他們開創的盛世,都是國泰民安,政治清明,百姓富裕,而他們做到這些,並不是靠藝人,而是文臣武將!
而且真正的藝人,要做到有才有德,德才兼備。
例如琴聖姜思義,不僅琴技高超,而且為人慈善,每次演出所得,全都如數分給窮人,自己分文不剩,北胡侵略時,他更是透支心血,作出玄級軍曲《百花殺》,自己坐鎮軍中,耗費才氣,日夜彈湊,使百花殺氣如鐵,對敵人造成殘酷的心理打擊,可惜戰後他卻浮屍琴上。
他是第一個不成聖,卻被尊為聖的藝人,也是唯一一個。
反觀現在藝人,特權階級,高高在上,趨利避害,奢侈淫靡,毫無一點藝德可言。
不過這些都跟唐文治無關,他靜靜地看著隊伍行來,很快就來到面前,人群中一片羨慕和高呼之聲,似乎林妙青做了什麼不得了的貢獻,和那些正真做貢獻的老兵們形成鮮明對比,一個鮮衣怒馬,一個含冤沉屍。
「惡賊!我殺了你!」
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驚天的怒吼聲,接著就見一人怒衝過來,手持菜刀,朝第二排的一個肥胖護衛砍去,如果仔細看,不難看出,這個護衛就是餘慶武。
「有刺客!」
護衛們反應也算神速,前排四人立刻長刀出鞘,朝那人身上砍去,要是正常人,肯定避不過去,可那人卻也了得,他看也不看,速度不減反增,直接側身滑入第一排,然後手起刀落,三顆人頭立刻飛天而起。
「惡賊!拿命來!」
「快殺了他!他就是那個逃跑的老兵!」餘慶武大駭,連滾帶爬地往後跑,同時扯著嗓子吼道,他對那群老兵畏之如蠍,剛才那一戰,自己一群壯漢,竟然死傷過半!最後還讓領頭的跑了!現在讓他一人面對老兵,他不怕才怪!
「拿命來!!」老兵眼中流血,菜刀高懸飛出,眼看就要砍中餘慶武,卻見一隻長矛飛來,直接將菜刀磕飛,長矛去勢不減,眨眼間便洞穿老兵胸膛。
老兵眼睛直直地盯著餘慶武,恨意翻江倒海,可惜,他終究沒能報仇雪恨。
「我恨啊!!」老兵低聲說道,便氣絕身亡。
他死前的聲音雖低,但對於唐文治來說,卻不亞於平地驚雷,他怒火滔天,長嘯一聲,挺身而出。
「還有刺客!殺!」
護衛如驚弓之鳥,立刻圍殺過來,唐文治怒火填胸,速度陡然加快,以他武童的實力,對付這些護衛綽綽有餘,他直接撞開前排護衛,接近餘慶武。
藏劍符的威力只有十米!巔峰力量只能保持八米,過了這個距離,很難做到一擊必殺,唐文治決不允許餘慶武逃跑!
「慢著!你是誰!有話慢慢說,我並沒有得罪過你!」餘慶武惶恐地吼道,他根本不記得唐文治這個仇人!他不會是認錯認了吧?
「人而無義,不死何為!」唐文治怒發虛張,唾罵道:「加害忠良,人人得而誅之!」
「又是一個迂腐書生。」轎中傳來無聊的諷刺聲,聲音雖妙,但卻氣的唐文治瑟瑟發抖,再也忍不住,藏劍符立刻激發。
去!
嗡!
一尺墨色短劍憑空出現,劍雖短,但卻有雷霆之勢,如長虹貫日,一擊而中,直接從餘慶武頭頂刺下,狠狠貫穿他的身體,將他當場擊斃!
「是書生!十字弩!」
看到唐文治的攻擊,一個領頭模樣的中年人,立刻跳出來吼道,嘩啦啦!轎子後面頓時衝出來幾排護衛,個個手持弓弩,對準唐文治。
「你是誰!為何要刺殺林大家!」中年男子驚怒交加地逼問道,唐文治可是正式的書生,不比他這個武生差,要是真讓他刺殺成功,他也難逃其咎。
「刺殺她?她不配!」唐文治仰臉朝天,冷聲鄙視。
「梁隊長,刺客既然現身,何不亂箭射死?」轎中立刻反唇相譏,命令道。
周圍護衛聽到后立刻舉起弓弩,隨時準備射擊,唐文治面不改色,藏劍符悄然激發,如果對方動手,他會將藏劍符射入轎中,沒有半點猶豫!
「小人不報隔夜仇,你殺我,我殺你,就這麼簡單!」唐文治早就做好犧牲的準備,心中一點都不害怕,整個人穩如泰山。
「果然,心不動,此間自有千鈞重!」唐文治甚至還有時間來領會古人的臨戰經驗。
不過弓弩遲遲沒有射出,只見梁隊長趴在轎邊輕輕說道:「林大家,此人乃是書生,是正式的書生,我們不便直接擊殺,最近那群酸腐正處處攻擊我們,若是我們這時動手,正遂了他們的意,不如交由官府?」
「官府?也是,到時候殺不殺還不是我一句話?」林妙青反應過來,大聲說道:「書生你聽著,今日你行刺在前,我本可當場擊殺你,但念你讀書不易,若你磕頭認錯,此事就此揭過,不然......」
「苟且之輩,我呸!」林妙青還沒說完,便被唐文治大聲唾棄。
「好好好!我看你嘴能硬到何時!」林妙青說完,便閉口不談,周圍的護衛像是得到命令,一個個退開少許,將唐文治圍在中間,看來是在等官府了。
唐文治鄙視地掃過眾人,從容地走到老兵面前,屈膝、下跪,重重磕上一頭,他不是磕老兵,而是磕巨鹿之戰的所有人。
「放心去吧,只要我還活著,就一定會扒出所有參與此事的人!無論他地位有多高,實力有多強!」
唐文治知道,這背後肯定還有更大勢力的人參與,林妙青就是一個,否則餘慶武不會說那句話,姓梁的中年人也不會一擊致命!只是他不明白,以他們的地位,為何要害死老兵們,還要強買他們的房子,這裡面一定有蹊蹺!
思考間,官府的人已經到來,唐文治沒有反抗,任由他們逮捕,因為反抗沒有任何意義,除非他打算與帝國對抗,而且對方有那麼多弓弩,這麼近的距離,真要動起手來,他肯定九死一生,他不能冒險,老兵的仇還沒報,他不能死!
「快走!」官差見唐文治被捆綁起來,頓時膽子大起來,推搡著他向前走。
唐文治經過轎子時,耳邊傳來林妙青的嘲弄聲:「又臭又硬,不知好歹!」
「婊子無義,戲子無情!」唐文治毫不相讓,立刻出言諷刺。
「你!」
林妙青立刻被憋的說不出話來,她實在沒想到唐文治的反擊這麼快、這麼毒!將她和婊子放一起,簡直是對她極度侮辱!
林妙青面色漲紅,怒火中燒,自己是誰?堂堂戲盟洞簫大家,到哪裡不是高高在上,受人吹捧?可沒想到在唐文治這裡卻屢屢吃癟!難道他沒有一點敬畏之心嗎?!不知道自己是大藝人嗎!!
「或許......」林妙青想到一計,突然掀開轎子。
眾人盼顧間,只見一個國色天香的美妙女子,突然從轎中走出,朝唐文治款款而來,那種高貴迷人的氣質,頓時令人神魂顛倒。
林妙青看著周圍痴迷的眾人,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諷刺,只要唐文治稍微露出吃驚之色,她便會毫不留情地嘲弄他,讓他無地自容!
「心不動,此間自有千鈞重!蛇蠍女人,臭皮囊一副!」唐文治心中默念,那種雄性衝動頓時被壓制的無影無蹤,他心神自在,冷笑地看著林妙青。
見唐文治滿臉冷笑,似是對她拙劣表演的諷刺,林妙青臉有點掛不住,她秋波一轉,立馬春色上臉,笑艷艷地對兩位官差說道:「兩位大哥,剛才這書生侮辱我,罵我是婊子,此事關乎小女名聲,你們也都聽見了,不知能否讓他向我道歉?要不就削去他的頭髮,讓我來保存。」
「這......」
聽到林妙青如此說,兩位官差頓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同時心中暗自叫苦,這林妙青也太毒了,削髮明志乃是讀書人對自己最大的懲罰,而若是由別人削去,那就是對他的最大侮辱,如同奴隸臉上的刻字一樣,這種事讓他們去做,簡直就是讓他們跟唐文治拚命。
果然,唐文治聽到此話后,立刻雙目噴火,大吼道:「鼠輩爾敢!」
「這......?」兩位官差猶豫不決。
「怎麼?兩位不願意?!」
林妙青笑容漸冷,露出陰冷的面龐,想到林妙青的地位和實力,兩個官差頓時兩腿打顫,立刻叫道:「這小子侮辱您在先,必須得讓他道歉!」
「不錯!不道歉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著,兩人便拿出腰刀,作勢要削唐文治的頭髮,這可不是削一根兩根,而是要削完!唐文治一動不動,冷眼看著二人,藏劍符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拚命,頭可斷,志不可辱!
「且慢!」
緊張時刻,人群中突然有人叫道,聲音短促有力,充滿不容置疑的威嚴,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年輕人正龍行虎步,大步踏來,一身黑色衣衫,充滿貴氣。
「北胡人?」
「黃永輝!」
來人正是黃永輝,典型的北胡人體貌特徵,他來到幾人面前,淡淡說道:「吾聞大夏乃聖人之鄉,文宗之土,怎會如此對待一個讀書人?!莫非是你們徇私舞弊,受人指使?若是這樣,莫怪我稟告明鏡台的汪大人!」
黃永輝神色從容,不似玩笑。
「汪大人?」二人一聽,頓時渾身發抖,他們不知黃永輝的背景,但看其裝束,應該是北胡的貴人,認識汪大人也有可能,想到這裡,他們立刻諂媚道:「哪有此事?貴人你是多慮了,我們正準備給他鬆綁呢。」
說著,二人便真的給唐文治鬆綁,就連林妙青也沒說話,北胡人,那是一群不要命的野蠻人,二十年前差點打下巨鹿城,破開帝國大門,如此國家,別說她區區一個藝人,就是很多大官,都不願意得罪,免得便北胡找到開戰的借口。
唐文治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心中不由哀嘆,帝國已經衰敗至斯,對自己人膽大妄為,對外人卻卑尊屈膝,諂媚阿諛,連執法者都這樣,簡直不可思議。
兩個官差連驗證黃永輝的真假都不敢,就這樣點頭哈腰地在前面帶路,哪有逮捕的樣?
唐文治回頭看了一眼黃永輝,微微頷首,以表達謝意,接著便隨官差而去,周圍的人群立刻讓開一條道路。
「唐兄,你格局太小,國家種族都是小事爾,何故耿耿於懷?唯有自身超脫才是大事!你如此逆來順受,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你難道沒有夢想?」黃永輝凝立一旁,氣度如淵,有種淡淡的俯視感。
「格局?夢想?」林妙青輕斥一聲,極其不屑,一個迂腐書生,跟他談格局?簡直是對牛彈琴!
「哈哈哈......」唐文治遠遠大笑,高聲唱道:
我願生兩翅,捕逐出八荒。
精誠忽交通,百怪入我腸!
徒手拔鯨牙,舉瓢酌天漿!
......
歌聲狂妄不羈,似天神俯視人間,充滿肆意妄為的逍遙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