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霧中看花
朱啟不再管楚諾，從儲物袋內拿出那片《萬獸錄》玉頁，也不排隊，匆匆擠到最前面去付賬。人群中時不時傳來罵聲，但一看到朱啟，那些原先極為不滿的外門弟子立刻變了臉色，紛紛讓開。
楚諾將這一切看得清楚，暗暗皺眉，看來她無端端招惹了一個不太好惹的人。
前面似乎又有人擋了朱啟的道，傳來朱啟的怒喝：「給老子讓開！」
被喝之人回身，眼神陰冷，聲音也陰冷：「你要我讓開？」
朱啟正要發作，忽然認出此人就是早上滅殺趙奕的周桐。他神色變幻幾次，終於還是忍著氣拱手道：「原來是周師兄，師兄先請吧。」
大廳里約莫有兩三百號人，象朱啟、周桐這樣的小摩擦時不時發生。楚諾不想和這三百號人一起擠，乾脆退到牆邊一個不起眼的位置，藉機觀察這些外門弟子。
廳內的弟子們都很年輕，年紀和楚諾在伯仲之間，看起來以新入門的外門弟子居多，無論是衣服還是儲物袋都是簇新的，很多人衣服上還有整齊的摺痕，顯是新領來的。
這些新入門弟子的修為以六層居多，六層以上的較少，偶有幾個七至八層的，多為老弟子。象杜小鴛、慕容斷那樣一入門就八層，不說別的，就修為在新弟子中也算駭世驚俗的了。而象楚諾這樣只有鍊氣三層的，也是絕無僅有。
雖然都穿著一樣的外門弟子服，但從身上佩戴的飾品上，多少能區分出這些弟子們身家背景的不同。
那些飾品絕大多數看起來暗光流動，不似凡物，應該都是法器。楚諾發現這些新弟子中很少有人會浪費身上的空間，去佩戴中看不中用的普通飾品。甚至有幾名女修的耳墜子也是法器，只是不知用途。
大約只有兩成的人佩戴佩武器，但不佩戴不代表他們沒有。修士的武器就是他們的戰魂，輕易不會離身。不佩戴在外面的武器才是真正可怕的武器，因為這些武器可以變幻藏匿，不見到則以，見到之時必要見血。
楚諾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來，只看這些新入門的弟子，就知道隱仙宗不是一個可以混吃混喝的地方。看他們佩戴飾品、武器的方式，就知道多數新人有實戰經驗，不但法器不離身，還知道隱匿鋒芒。
結了賬的弟子們有的滿臉興奮，甚至當場便將玉頁貼在額頭；有的臉色陰沉，將領口拉高遮住半邊臉，身影迅速消失在門外。
楚諾在人群中發現了朱啟，他正神色激動地看著掌心一小撮玉頁化成的粉末，忽地一揮拳頭，急急朝門外奔去，看來已將玉頁中的內容融入神識，迫不及待地回去修鍊了。
楚諾又等了一會兒，直到廳里稀稀拉拉的只剩下些修為最低的弟子，這才不緊不慢地從角落裡走出來，排到隊伍最後。
輪到楚諾時，她將玉頁和靈石同時交出。馬師兄看到那片玉頁時一愣，道：「你真要買這本《煉光聚氣訣》？這本實在沒什麼用，還不如再積攢點榮耀和靈石，買本中階功法。」
楚諾隨便找了個理由道：「其它的都太貴了，我現在也沒什麼功法可煉，先將就著煉這本吧。」
馬師兄搖了搖頭，不再勸說，收過靈石叮叮噹噹幾聲扔進錢盅里。
出得藏書閣，門外暮色遲遲。
從藏書閣到外門弟子屋舍的一路上，人頭攢動，時不時有執法修士巡視。每日藏書閣閉館到熄燈休息之間，是最易發生打架鬥毆、強取豪奪的時段。
楚諾快步回到自己屋舍，啟動陣法后覺得安全了許多。這個陣法雖然擋不住九黎，但普通鍊氣修士是別想闖進來的。
她拿出從藏書閣買來的玉頁，將其抵住額頭，一股淡淡的冰涼進入神識。
神識中出現《煉光聚氣訣》字樣以及簡單的功法介紹，和九黎給的完全一樣。只不過九黎那片是遠古篆文，而她買來的這片是翻譯后的通俗文字，而且沒有對空靈根的詳細解釋。
楚諾料想九黎給她的應該是類似藏書閣二層的那種原版功法，她之所以能閱讀遠古篆文，或許和九黎滴入的那滴精血和咒語有關。
她若真能練成此功法，對九黎有極大的好處是肯定的，而且九黎顯然不願意讓他人知道這種好處，否則也不會將她的情況瞞著宗門。究竟是何好處，楚諾雖然很想知道，卻也明白眼下九黎是不可能告訴她的。
權衡良久，楚諾覺得既然九黎要利用她，那麼她練成《煉光聚其訣》之前，九黎不但不會對她造成威脅，反而會幫她防著慕容斷。別人可以利用她，她也可以反利用別人。反正現在她已確認修鍊此功法沒有什麼副作用，如果她真是空靈根，那麼此功法對她來說是天大的造化。
她真正擔心的是，一旦修鍊失敗，九黎真的只是簡單地取消預收呢，還是乾脆將她滅口，甚至將她利用完之後直接滅口。
不管怎樣，儘快提高修為總是沒錯的。她還有半年的時間準備，到時候如果情況不妙，大不了重蹈覆轍再去逃亡。
楚諾定下心，排除雜念，專心修鍊起《煉光聚氣訣》來。
識海中的《煉光聚氣訣》經過楚諾靈識開啟，翻開了新的一頁，顯示出「煉光聚氣訣第一層」字樣。
再往下一看，楚諾傻眼了。整個第一層口訣，只有「氣入毛穴，匯聚丹田」這幾個字，別的便什麼都沒有了。接下來無論她如何以靈識開啟，都沒有動靜。
九黎以這樣鄭重的形式給她此功法，不可能只有一句話。既然顯示了「第一層」，言外之意肯定還有第二層。
楚諾想了想，又以靈識翻開從藏書閣買來的那本《煉光聚氣訣》。果然，「氣入毛穴，匯聚丹田」這句話是一模一樣的，但接下去洋洋洒洒足有三大篇文字，都是教人如何將外界靈氣自全身毛孔引入丹田氣海的。
但很快楚諾便發現不對。一是藏書閣這本似乎只有第一層功法，接下來的三大篇文字之間沒有連貫性，似乎是並列的，說得都是同一件事。
第二，三篇文字風格迥異，而且不少地方前後矛盾，倒象是不同的後人根據自己的理解，對「氣入毛穴，匯聚丹田」作出不同的詮釋。
這種情況只能有一個解釋：《煉光聚氣訣》原版第一層功法真的只有一句話。藏書閣那本倒只是世間普遍流傳的殘本，空有後代修士對功法的詮釋，卻沒有最關鍵的空靈根一節。
之所以看不到後面的功法口訣，也許是此功法本身如此，煉不成第一層就看不到第二層。也有可能是九黎的刻意安排，如果第一層都通不過，九黎並不想讓她看到第二層。
無論是哪種情況，楚諾現在只有硬生生將第一層啃下來。但肯定不能依照那些詮釋的文字去修鍊，因為很顯然，修鍊此功法的前人之中沒有出現空靈根，那些練法根本不對路。
這樣她能夠參習的只有一句「氣入毛穴，匯聚丹田」。
所謂「氣」應該是指天地靈氣了，可怎麼引導天地靈氣「入毛穴」？入毛穴之後又怎麼進入丹田？
這和尋常功法大相徑庭，尋常功法都是由口鼻吸入天地靈氣，進入肺經，再經由全身經脈，最後匯聚丹田氣海。
完全沒有別的功法可參考，前人總結也不能看，這就難了。根本沒有思路，這叫人如何練？不要說在半年之內有所突破，練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練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