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
第117章
李莞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跟不上這兩天事情發展的速度,自從國公府送了那些東西到李家來之後,當天晚上陸睿就潛入她的閨房找她訴情,兩人正式把關係確定下來,然後就收到國公府的拜帖,三天之後,國公陸靖要親自上門拜訪。
就因為陸靖這封帖子,把李家這三天可折騰的夠嗆,李家一直住在大興府,到了京城以後,也沒有與什麼高門府邸相交過,這一下子國公要親自上門,李家還不得卯足了十二分精神做準備啊。
自古上下有別,李賢是國子博士,從官員品級上來說,比國公爺最起碼差了兩條長安街那麼遠,老李家也沒出過什麼高官,所以國公爺要親自拜訪,李賢帶著燕子巷眾人,而另一邊李放得知消息之後,也帶著百花巷眾人盡數趕到,在陸靖約好的那一天,早早陳列在李府外等候駕臨。
老爺們在門外等候,辰時一刻,李家安排在巷子口的下人就回來報信,說是已經看見國公爺的車馬。
大約過了小半刻的時間,車馬才抵達李家門外。
陸靖坐車,陸睿騎馬,自馬背翻下,陸睿將手中鞭子遞給嚴朝,率先對李崇拱手一揖,神情略微有點尷尬,怎麼說呢,這件事上陸睿做的確實有點不太地道,至少是完全繞過李崇這個父親,私下裡跟李莞接觸的。
李崇看著陸睿,心情有點複雜,心裡那個糾結啊。
李家的人將陸靖父子迎回府,在中堂接待,鎮國公自然是上座,李賢請陸睿也上座,陸睿卻堅持末座,在李家眾老爺心中首先就博了個好感。
鎮國公陸靖的名頭在場眾人都是聽過的,一家子的文官,對武將的世界也不是很懂,所以真正聊起來並沒有多火熱,陸靖本就不善言辭,若是投緣的,還能多說幾句話,但要他張口之乎者也還是為難。
所以與李家老爺簡短說了幾句之後,就直接看向李崇,說道:
「李大人,今日冒昧上門,實則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單獨說幾句?」
國公開口了,李崇哪有不應的道理,李家眾老爺立刻會意,李賢和李放帶著其他人行禮過後便退了出去,偌大中堂內,就剩下李崇和陸靖父子。
場面一度更加尷尬。
陸靖往陸睿看去一眼,乾咳一聲,對李崇說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李大人,可會下棋?」
李崇一愣,遂點頭:「略懂。」
陸靖眼前一亮,他是個棋簍子,一輩子待在邊關沒什麼別的愛好,唯獨下棋很難割捨,他不愛說話,但兩人對面而坐,如何能夠不說話還不覺得尷尬,唯獨下棋,而且很多話都可以在棋桌上說,這樣談話就變得不乏味了。
李崇見陸靖躍躍欲試,便立刻喚人去他書房拿來棋盤,李崇對這些雜藝皆有所涉獵,曾經一段時間內,倒是痴迷過,但後來難逢對手,便漸漸歇了手,沒想到這位戰場上殺伐決斷的國公爺竟是個好棋的。
李崇有不少棋盤,囑咐人拿來的是一套沉香木的,一直收藏在木箱之中,很是名貴,一般捨不得用,陸靖是貴客,李崇便命人將這套壓箱底拿了出來,果然陸靖一看這棋盤,還特意附身輕嗅,以手掌扇風入鼻,由衷感嘆:
「哎呀,李大人這棋盤可是貴重啊。」
沉香木用來做棋盤,若不是好棋之人,又怎麼捨得。
李崇一邊擺棋一邊笑道:「不瞞國公,在下曾荒廢多年學業,那些年主要鑽研的是酒道,另一個便是棋道。沒什麼用處,打發時間罷了。」
這兩個愛好一出口,就讓陸靖倍感親切,因為咱們這位國公爺最愛的也是這兩樣。
陸睿上前替他們擺放棋盤棋子,殷勤的樣子看在陸靖眼中,心道這小子倒是會在未來泰山面前示好,在府里連他這個老子周身三尺都不願靠近,到了人家這裡,擺棋盤,放棋子,他倒是樣樣上得手了。
擺開棋路,兩邊都先試探試探高低,逐漸加深,發現兩人還真有點旗鼓相當的意思,李崇歇手好多年,難得遇到了個對手,而陸靖也是如此,深感棋逢對手的喜悅,兩人接連下了五盤,陸靖贏了三盤,最後一盤險勝告終。
陸靖將棋子送入棋盒之中,感嘆道:
「李大人棋藝精湛,佩服佩服。」
李崇謙虛的拱了拱手:「如何敢當,國公才堪當國手。下官不敵。」
「不不不,李大人棋藝高超,只是有些手生了,並未發揮出全部功力來。」陸靖喜歡下棋,對方只要一出手,他基本上就能判斷出對方的真實水準,跟李崇對弈時,明顯發覺李崇有兩處很小的失誤,若是熟手肯定不會犯,最終戰果便不知如何了。
「國公亦是手下留情了。」李崇對這位由衷敬佩,一個武將能把棋下的這般出色,委實不易。
兩人互相吹捧,引為知己,陸靖是個爽快人,跟不熟的人一般不怎麼說話,但跟李崇下了五盤棋,尷尬的感覺稍稍減弱,便不繞圈子,直接對李崇說道:
「李大人,在下是個只懂打仗的大老粗,不會那些彎彎繞繞,前幾日我國公府送來府上的東西您也該瞧見了,確實唐突了些,還請見諒。」陸靖說完,對李崇拱了拱手,李崇立刻點頭拱手回禮,只聽陸靖指了指始終在一旁觀棋的陸睿,繼續說道:
「在下有一子,人品相貌能力均還不錯,唯獨就是年紀稍微大一些,今年二十有四,他不願從軍,便入仕京城,如今身居大理寺卿之位,不瞞李大人,犬子早年定過親事,然則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定親的那位大人是前戶部尚書,當時糧草軍需案發,戶部捲入貪污受賄案件,犬子一心報國,處事公允,絕不偏私,那位大人被他親手抓進詔獄,可惜未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便在獄中猝死,外界有那不明原因之人紛紛猜疑是犬子在獄中對那位大人嚴刑逼供導致他死亡,實則不然。」
陸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說這麼多話了,但還是希望把自家的事情對人家交代清楚。
「也正因為這件事,耽擱了婚事。他的脾氣秉性一半隨我,一半隨了他母親,我與他母親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是他,還有一個女兒,叫陸安陽,有幸被皇上封做縣主,可惜的是,他母親在他七八歲的時候去世了,這件事一直也是我心中遺憾,如今我的續弦夫人姓郝,乃是威遠將軍郝震之女,她父親曾在戰場上對我有救命之恩,夫人去世之後,她父親便提出讓她做了我的續弦,為人練達通透,這麼些年我始終在外征戰,她一個人把府里上下打點的還不錯,總之是個好相處的。」
陸靖像是打破了話匣子,把老陸家的情況全都毫無保留的說給李崇聽,也不怕別人覺得他絮叨。其實在來李家之前,陸靖心裡還怕李家是一家子酸儒,但一番交談下來,覺得李崇為人很不錯,是個有風骨的人,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風骨』都很重要。
李崇聽到這裡,認真思索點頭,對陸靖拱手:「感謝國公特意過來告知這些。」
「李大人不必客氣,這都是應該的。相信李大人也已經猜到我為何要與你說這些。」陸靖打開天窗說亮話:「犬子與令嬡頗為投緣,若是李大人不嫌棄他年紀大,不如便成全這份情緣吧。」
陸靖話音剛落,陸睿便上前對李崇拱手行禮:「李大人,晚輩與菀姐兒情投意合,今後定會對菀姐兒一心一意,絕不辜負,還請李大人成全。」
李崇在這對父子左右夾擊之下,若是不同意,就顯得太矯情了,但這是女兒的終身大事,自然得多番考量才行。其實這幾日李崇一直在思考,陸睿到底適不適合菀姐兒,最後思考出來的結果是——很適合。
為什麼呢。
因為陸睿知道菀姐兒的真正身世,將來若是東窗事發,李崇未必保得住菀姐兒,但陸睿可以。就沖這一點,李崇就覺得把菀姐兒嫁給陸睿並不見得不好。至於其他的,他就更沒有阻攔的理由了,自家女兒對陸睿是個什麼心思,在他面前也表露出來多回了,她喜歡陸睿,想嫁給陸睿,他這個做父親的要是攔她的話,恐怕是要被恨一輩子的。再看陸睿,若他對菀姐兒不是真心,憑他的身份,要娶哪位高門貴女娶不得?他偏偏看中菀姐兒,並且姿態謙遜,並不以自己身份高而請看李家半分。
這番左思右想之後,李崇不再糾結,知道國公陸靖是個極其爽快的人,便連『考慮』都沒有說,直接應允下這門親事。
「承蒙國公與世子厚愛,小女何德何能。說出來不怕國公笑話,對這個女兒我很虧欠,從小到大也沒照顧過她,幸而上天待我不薄,儘管我未曾對她多加培養照料,她卻依舊長成一副善良的心腸,做事有時候是有點莽撞,但出發點卻是為人著想的,事情結果也都不錯。不敢說小女出身堪配世子,但品行我這個做父親的卻能擔保。其他不多贅言,那麼今後……」李崇起身,對著國公陸靖和陸睿做下一揖,認真鞠躬道:
「從今往後,小女便拜託給陸家照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