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第124章
寧氏對李莞還算放心吧,這孩子雖說有時候做事莽撞,但終究也沒有闖出什麼大禍來,在外人面前還算沉穩持重。再說,國公既然親自上門提親,那就肯定對菀姐兒的事情有所了解,既然了解之後還能接受,那就斷不會因為菀姐兒的一點小瑕疵而如何,這般說只是為了警醒警醒菀姐兒,讓她端正姿態罷了。
寧氏攜一應女眷前往國公府做客。
鎮國公府位於東城最東安平巷中,府邸面積佔據整條安平巷,每一品級的官員都有各自的修府規格,國公自然是最高規格的。
派出去迎接李家的車隊一到巷子口,就有人入府稟告,國公夫人郝氏與安陽縣主親自到國公府門前迎接,這舉動讓寧氏都覺得有些汗顏,拉著郝氏的手進門,連連說道:
「勞煩國公夫人與縣主親自相迎,如何使得。」
郝氏是個年近四十,容色中等,許是習過武的緣故,舉手投足很是幹練,見人便是一臉笑,給人周到通達之感。
「老夫人去千萬別這麼說,您是長輩,怎樣都是使得的。快請快請,諸位夫人,姑娘們都請進吧。」
李家眾人都沒想到國公夫人居然是這樣和善一個人,還以為這般門第的夫人,多少都會有些傲氣凌霜,都做好了今日在國公府拘謹的準備。
李莞和陸睿走在眾人之後,李莞悄悄對陸睿說道:
「國公夫人看著確實人很好呢。」
陸睿往她看一眼,揶揄道:「是不是鬆了口氣?將來嫁過來,無需面對惡婆婆了。」
李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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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很大,國公夫人在後院招呼她們,將眾人請入座,國公夫人堅持請寧氏上座,坐下之後,李家諸位才開始見禮,李莞是與姑娘們一同向國公夫人見禮的,國公夫人先看了一眼旁邊的陸睿,再笑吟吟的對李莞招招手,說道:
「這便是菀姐兒了,果然品貌端正,怪道能入了世子的眼。」
郝氏這般說了之後,便叫一旁的嬤嬤拿了一對金纏絲的鐲子來,送到李莞面前,道:「今後都是一家人。」
這是長者賜,李莞是不能推辭的,但還是要問過家中長輩才行,見寧氏點了頭,才伸手接過郝氏給的見面禮,對郝氏道謝:
「多謝夫人。」
郝氏滿意的點點頭,打趣一旁陸睿道:「別看世子年歲比你大這麼些,生活上可不怎麼講究,今後還是要托你照顧的。」
李莞明白郝氏的意思,如果陸睿對生活有講究,他就不會一個人住到衚衕里去,還和李莞做了鄰居,而他那院子李莞也去看過,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院子里的樣貌確實不像一個國公府的世子會待的地方。
抿唇一笑,對郝氏的好感暴增。
拿了見面禮,李莞就退到一旁,陸睿全程陪在寧氏身邊說話,照顧的十分周到,安陽縣主來到李莞面前,李莞正要將東西放到一邊起身行禮,卻被安陽縣主坐過來按住了手,說道:
「千萬別多禮,給我哥看見了非數落我不可。」
安陽縣主與李莞之前見過多回,雖然對李莞有點好感,卻怎麼都沒想到,這姑娘今後會做她嫂子。
想著上回在安平郡主船上沒能救下李莞的事情,安陽縣主一直覺得十分愧疚,只是沒有機會與李莞說一聲抱歉,今日聽說李莞要上門,特意稟了國公夫人一同宴客。
「上回的事情,沒想到安平竟存的是那樣的心,卻也是我沒有阻止到,實在太抱歉了。」
安陽縣主誠摯對李莞道歉,其實那天晚上李莞是知道的,安陽縣主已經儘力阻止了,後來還追出了甲板,只是晚了一步,李莞掉進水裡的時候,還隱約聽見安陽縣主在甲板上喊著救人的聲音。
「這怎麼能怪縣主你呢,我若是知道安平郡主想要我的命,說什麼我也不會大義凜然的跟那兩個婆子出去的。更何況是縣主你,一切發生的太快,誰都沒有料想到。」
安陽縣主跟著嘆了口氣:「好在你沒事,若不然我得愧疚一輩子。」
李莞拍了拍安陽縣主的手,讓她別往心裡去,又問了兩句安平郡主如今的狀況,安陽縣主也是唏噓不已。
「她呀,被免了郡主的封號,我們這些從前與她一同玩耍的人倒不覺得有什麼,可偏偏她自己彷彿變了天似的,見了誰都陰陽怪氣的行禮,弄得我們很尷尬,漸漸的也就沒人和她玩了。聽說最近安平郡王正在打聽京城外的人家,應該是想把她外嫁出去吧。」
安陽縣主把安平郡主的結局說與李莞聽,李莞聽了心請有些複雜,其實她和安平郡主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死的大仇,不過就是因為她在薛瑩家被她們欺負時反擊了,她們便懷恨在心,存心要取人性命,心腸歹毒至極。
「算了,咱們別說她了。與我介紹介紹你家裡姐妹吧。」
安陽縣主怕李莞想起往事不開心,便趕忙換了話題,讓李莞給她介紹李家的諸位姐妹認識。安陽縣主溫柔活潑,與李家姐妹們打作一團,一點都沒有公府小姐與縣主的架子。
其他人交給郝氏與安陽縣主招呼,陸睿帶李莞去國公府的花園裡轉轉,兩人順便說說話。
國公府的院子比李家要大了好多倍,園子里的花奼紫嫣紅,有專門的花匠照料,國公府的下人們看見陸睿和李莞走過來,有那消息靈通的知道今日是請的李家,世子未婚妻的娘家人,而此時走在世子身邊的,肯定就是與自家世子訂親的李家姑娘了。
李莞一路走來發現郝氏管家確實很有一套,因為她和陸睿走在一起,儘管園子里的仆婢們對她很是好奇,但也沒有一個東張西望,明目張胆看他們的。
「國公常年征戰在外,你也不常歸家,夫人一個人把國公府打理的這般好,委實不易。」
李莞曾經管過一個很麻煩的家,知道管家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而想要把一個家管好,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李莞現在對郝氏有種由衷的敬佩。
「確實不易。」陸睿道:「她從前是我爹的護衛,我娘死了以後,她進門,一直打理將府里打理的不錯。」
很少聽陸睿提起他娘,李莞覺得,如今陸睿跟國公關係一般,應該和他母親有關,猶豫再三后,李莞對陸睿支吾問道:
「那你娘……」
問了半天也沒把話問出來,還是陸睿自己猜出來的,說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娘的事兒?」
陸睿的直白讓李莞有些不好意思,畢竟窺探別人隱私並不是什麼好事。
「這沒什麼不能問的。」陸睿讓李莞去亭子里坐,此時正是花開正艷之時,清風徐徐吹來,在沁脾的花香中,陸睿將往事娓娓道來。
「我娘是個以夫為天的傳統女人,自從進門之後,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盼著我爹回來,日復一日,鬱鬱寡歡。我小時候從記事開始,就記得我娘獨坐垂淚的樣子,每年都是我爹回來的那幾日,她的精神才好些。後來她生病了,纏綿病榻兩年多,我爹忙著打仗,送去的家書都以軍務繁忙給壓下去了,我娘到死都沒等到他回家看她。」
「後來國公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李莞問,設身處地想著陸睿母親當時的感受,心裡就悶得厲害。
「我娘死後半年。」陸睿平靜的說道,素來銳利的雙眸中蒙上了一層悲傷。
陸睿此時雖然說得很平靜,看似好像雲淡風輕已經過去的樣子,可實際上想著當時她娘臨死前的樣子,必然是心酸的,她的願望並不多,只是希望臨死前丈夫回來見她一面,可她的丈夫卻始終忙著家國大事,無暇顧及她,直到死後半年才姍姍回家,對外人來說,鎮國公陸靖是個保家衛國的英雄,可是對陸睿和他母親來說,陸睿只是個不稱職的父親。
也正因如此,陸睿跟國公陸靖的關係才會不太和睦,陸睿一定很埋怨當初為了軍務,不管母親死活的父親吧。
陸睿說完這些看向李莞,見李莞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禁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說道:
「是不是覺得我挺可憐的?」
李莞低頭嘆息:「不是可憐,是同病相憐。」
陸睿從小看到的便是敏感多愁的母親和不顧妻兒的父親,而李莞從小看到的則是母親冰冷的牌位和爛醉如泥的父親,李莞從小沒有受到過父母關愛,陸睿亦然。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陸睿問李莞。
李莞有些糊塗:「第一次見面?巷子里嗎?」
也是在京城,李莞難得翻牆想抄近路,沒想到遇到了陸睿他們辦事的時候,那時還不知道今後的事情會這般發展,被嚴朝用刀抵著脖子,驚魂一刻。
陸睿搖頭:「不是巷子,是大興府衙門前。你因為那個掌柜的事情被抓進府衙去,你爹去帶你出來的時候。」
陸睿提醒李莞當時發生的事情,見李莞想起來之後,陸睿才接著說道:「那時候我就覺得你跟我有點像。後來得知你的身世……」陸睿說到這裡,突然頓了頓,忽的搖頭:「算了,不說這些了。」
李莞以為陸睿提及自己的身世,是指李崇醉酒,她小時候在李家日子不太好過的事情,轉念一想,說道:
「也就是說,你是那時候就開始注意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