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辭別了，夕辭

不……

「快跑！燈，要掉下來了！」蘇溪渺用力推了一下許明顏，可是對方卻一點都沒有動，反倒是整個人壓住蘇溪渺，用自己的身子將她護住。

「別亂動。」他的聲音稍稍有些沉，卻很是堅定的說。

她愣了下，這個人，他不害怕的嗎？

火光漸濃，兩個人似乎都已經接受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都很從容的看著對方，誰也沒有注意到，隱藏在陰影處的，注視著兩個人的，一個黯淡的影子。

「如果可以……」蘇溪渺輕聲啟唇，微微笑了笑，「我真的很想跟你回去呢。」

許明顏沒有回應，只是低下頭，將額頭輕輕印上她的，唇邊，是難以隱藏的濃烈的笑容。

那個黯淡的影子緊了緊拳頭，淡淡垂下頭。

頃刻，拳鬆開，似是做了個艱難的決定一般，微微揚起了唇。

儘管，他就像是早已經預料到這一天似的，早就做好了準備，因為他衣服的口袋裡，還隨身帶著那個東西。

哐！

一聲悶響，隨即是玻璃破碎的聲音。

可那明明是直線墜落的燈卻愣是偏了許多。

兩人微微偏頭，恰好看到半蹲在地上，正在喘息的顧夕辭。

「夕辭！你也被他們騙來了？」蘇溪渺稍稍有些驚訝。

顧夕辭沒有回答，只是幫著兩人站起身，等蘇溪渺穩穩趴在許明顏的背上，才終於開了口，「這裡很快就會塌了，快走吧。」

「那你……」蘇溪渺微微蹙了蹙眉，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剛剛撞開那個燈擦破了些皮，我簡單包紮一下就會跟上來。」

「那好吧，你要快點，我們在外面等你。」蘇溪渺不再多說。

顧夕辭抬手拽了下他的衣服，低垂下的眼裡有些失落，「照顧好她。」

許明顏嚴肅的點了點頭，然後，背著蘇溪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渺渺。」

跑出那個房間，許明顏低聲喚了句。

「怎麼了？」蘇溪渺問。

「低下頭，靠緊我。」許明顏的語氣，難得的有了些命令的意思，然後，他又解釋道，「這裡煙霧太濃。」

「嗯。」蘇溪渺輕輕笑了笑，然後將腦袋埋在他背上。

原本還有些奇怪為什麼他突然這麼說，原來是在擔憂她啊。

許明顏低下頭，看了一眼剛剛被顧夕辭拽過的衣角口袋。

裡面，被顧夕辭塞了東西，那種情況下……

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但我一定會將渺渺帶去安全的地方。

許明顏的眼神異常的堅定。

所以，決不能讓她往後看。

儘管再怎麼小心避免，還是吸入了太多的濃煙，許明顏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意識都快要不清楚了，但是雙腿卻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剛跑出那棟大樓，也不知是不是幻象，一輛車子速度飛快的向他們衝過來，卻在距離他和渺渺還有十幾米遠的時候一個急剎車。

車門打開，林默和陸雲清快速從裡面衝出來。

「明顏！」

兩個人一邊往過跑，一邊喊著。

在看到他背上的渺渺時，陸雲清楞了一下，隨即異常的興奮，「渺渺……顏哥哥，你終於找到她了！」

「快，去醫院。」許明顏有些虛弱的說。

林默和陸雲清兩人幫忙，扶著他們上了車。

「顧夕辭還在裡面……」許明顏看著林默，臉色很是凝重。

林默替他關上車門，說，「這裡有我解決，你們先去醫院。」然後，又看了一眼已經昏過去的蘇溪渺，對著陸雲清說，「清兒，不用收斂。」

「放心！就算你不說。」陸雲清認真的回答道，然後，關上車窗，一腳油門。

果然，他們所說的是這件事。

許明顏已經不用去看此刻表上的時速了，儘管他一直不贊成雲清開車太快，雖然這丫頭車技好的驚！但是今天，就不對她說教了。

天光漸漸泛白，醫院裡，蘇溪渺依舊還在昏迷，許明顏安靜的坐在病床旁等候著。

「只是輕微昏迷，很快就會好的。」陸雲清坐在他旁邊安慰道。

「嗯。」許明顏輕輕應了聲。

「小婭甜那邊有蘇阿姨陪著，等渺渺醒過來，我們就去客房接她們，一起回去。相信蘇阿姨和小婭甜一定會很高興的。」陸雲清微微笑著，可是許明顏的臉上，卻並沒有絲毫的笑意。

她輕輕嘟了嘟嘴，問，「顏哥哥，你的表情怎麼還是這麼嚴肅啊？醫生說了，只是輕度昏迷，不會有危險的。」

許明顏輕輕搖了搖頭，「林默那邊，有消息了嗎？」

陸雲清輕輕搖了搖頭，片刻，她忽然明白了，「顏哥哥，你該不會……是在擔心顧夕辭吧！」

話音落，她的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陸雲清看了兩眼，臉上的表情忽然怔住了，沒了先前的輕鬆，她微微垂了下頭，有些為難的開口，「消息是林默發來的，只有一行字。顧夕辭，搶救無效，確認死亡。」

許明顏輕輕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果然，是訣別。」

「你……說什麼？」忽然的，虛弱的聲音，帶著不敢置信的震驚問。

「渺渺！你醒了！」陸雲清驚訝的看著她。

許明顏蹙了下眉，掏出了口袋裡的一個手機，遞給蘇溪渺。

「這是……夕辭的手機？」蘇溪渺很意外。

「這是在那棟廢棄的房子里，他讓我們離開時，塞進我口袋裡的，界面上有兩個音頻，一個，是註明給家人的，另一個，是註明給你的。」許明顏解釋道。

蘇溪渺微微有些顫抖的伸出手，緊緊攥著手機。

許明顏站起身，對她說，「渺渺，你睡了這麼久，一定餓了，我和雲清出去幫你買些吃的。」

「嗯……」蘇溪渺輕輕應了聲。

然後，許明顏和陸雲清一起，離開了病房。

「顏哥哥，渺渺她這麼難受，你為什麼不多陪陪她？這種事情我一個人去就好了啊。」等離病房一段距離，陸雲清快步追上許明顏問。

許明顏輕輕搖了搖頭，「她失去了從前的記憶，無論出於何種原因，這段時間，都是顧夕辭在陪著她，我於她，只是陌生人。若我在，她怕是哭不出來的，鬱結於心，更是難受。」

陸雲清輕輕嘆了口氣，「算了，你們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

蘇溪渺顫抖著手點開那個註明給她的語音，顧夕辭溫柔的聲音傳入耳朵，暖暖的，帶著些不甘。

「如果有一天，你聽到這些，想必我，已經再也沒辦法待在你身邊了。我早已預感到這一天的來臨，每當看到你望著遠處發獃，眼神里那種落寞，我便知道，無論我用何種方法，都無法讓你的心徹底屬於我；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填滿你的內心。但當我看到你的笑容，溫柔的喚我夕辭的時候，還是想自欺欺人的騙自己一段時間，只要時間夠長，你終究是會屬於我。你曾說，你不討厭輾轉的生活，可你更希望安定，你問我，何時我們才會久居一處，不在流轉？當時的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怕停下來，我怕僅僅一時間的不注意，你就會再次遇見他，跟他走。而我最近愈發感覺到，我錯了，即便我帶你去天涯海角，你心中那個屬於他的位置，我永遠也無法填滿，即使，你根本記不起他。渺渺，這一次，我不會再強求你了，無論你是否能記起一切，只希望，你心中能留個位置給我，除此之外，再無他求。渺渺，以後我不能再陪著你了，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呵，有許明顏在，這些事情，我應該都不用操心才對吧。」

「夕辭……」

蘇溪渺捏著手機，早已經泣不成聲。

酒店房間里，窗戶敞開著，清晨刺骨的風滲入顧錦悅單薄的身軀里，她微微縮了縮身子。

身邊的手機徹夜未響，那個男人，是害怕逃走了嗎？居然連剩餘的錢都不要了，看來，事情一定是搞砸了啊。

她冷冷笑了一聲，「哥，我這一次，一如既往，是敗在你手上了啊。」

她清楚自己的下場，雇兇殺人未遂，等著她的，是絕對逃不過的懲罰。

可是，這一次孤注一擲的決定，違背了明珏大哥的意思，擅自做出的決定，沒有人能夠再救她了吧？

她原本，就打算和那個賤人同歸於盡的，哪怕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同歸於盡。

事到如今，落得如此地步，也沒有逃的必要了吧？她早就不怕死了。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沉寂了一整夜，本已經不抱希望了。

「許明顏……」

顧錦悅微微怔了下，按了接通鍵，輕笑了聲，「沒想到，你會主動聯繫我。」

「顧夕辭，死了。」許明顏直切主題，淡淡的說。

「呵，這一次，是我哥和你聯手設局騙我嗎？就像十幾年前，我與你聯手那樣，他就這麼怨恨，怨恨到利用你來報復我嗎？」顧錦悅冷聲質問道。

電話那頭，許明顏頓了幾秒，又繼續說，「我已經聯繫過顧伯父和顧伯母，他們一個小時后的飛機趕到c城。」

顧錦悅的手機險些掉到了地上，她的表情僵住了，怔怔的望著前方，許明顏還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只覺得大腦一陣嗡嗡的聲音，腦袋疼的她根本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