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師
燕雯麗最後去的這家路邊攤,就開在學校邊上的巷子里。
幾個月以前,我還跟符雨靈去吃過一次。
名字叫作絕味燒烤。
生意很清冷,但是很能熬,不少比他家生意好很多的,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都不開了,只有這家,在這一片苟延殘喘了很久。
和絕大多數路邊攤一樣,他家的門臉陳設都十分簡陋,就搭了個燒烤用的那種鐵架子,前面掛著個胸口大的熒光小招牌,配上鼓風機,腳邊的保冰箱里放著腌制過的肉,後面再擺點給顧客坐著吃的小馬扎、小桌子。
老闆呢,是個四十來歲的大叔,光頭,鬍子拉碴的,性子也不像是生意人的性子,不怎麼愛搭理人。
味道其實很一般。
肉,看上去也就是尋常的肉。就是我舌頭比較刁,上一次過來,雖說孜然、椒鹽、辣椒面兒這些佐料放得很重,可我我吃著,還是總覺得他家的肉帶著一股子酸味。
我吃了兩口,就不再吃了。倒是符雨靈,一根連著一根地吃,連說好吃。
最後還把我的那份給吃了。
我看著都無語了。
當然,人家能開這麼久,當然也是有優點的,那就是兩個字——「實惠」。量足,價低,一個人不到20塊錢就能吃得飽飽的,像我們這些學生,一是窮,二是肚子里缺油水。所以,不少人聚會都挺愛挑在這兒的。
這家店實在是太不起眼了,所以,一開始我也沒懷疑它。
不過,從視頻監控上記錄的行為變化來分析,燕雯麗身上的異變,似乎就是從這兒開始的。
聯想到那通神秘電話給我的警告,還有燕雯麗透著的那股子陰氣,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姐姐曾經告訴我說,比起世人常說的「病從口入」,「鬼從口入」要可怕千萬倍!
因為,吃進嘴裡的病還可以靠殺菌消毒等手段來防備,也好靠醫藥甚至手術等手段來治療,鬼從口如,才真正讓人防不勝防,治無可治。
像苗家。
將毒蟲經種種特殊手段來處理,摻入陰料,做成蠱物,讓人服下去,還只是其中最初級的應用。
如果燕雯麗真的著了這方面的道兒,那可就難辦了!
……
晚上,和姐姐閑聊的時候,我裝作無意地提起了燕雯麗的事情。
她聽了之後,冷笑著說,現在真是世道變了,人心不古,什麼垃圾都敢跑出來害人了。
我連忙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還以為是我聞錯了呢。」
我姐驕傲地說:「你這一身本事,可是有傳承的,可不是去網上隨便看本書,或是找個視頻就能學到的,這怎麼可能聞錯!以後別瞎懷疑自己,白給自己丟份!你同學這事,明擺著的,就是著了別人道了!」
我再問,她就不願意細說了,還讓我別管別人家的事情,她說平白招惹因果,給自己惹禍上身,不划算。
看她這樣,我就軟磨硬泡,跟她撒嬌。
說燕雯麗是我很好的朋友,是學校里數得上的,對我好點的人,我想拉她一把。
我姐伸出手指,點點我的頭,取笑我道:「你這孩子,看來真是長大了!唉,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姐啊!」
她看我鐵了心要幫燕雯麗,也是被我纏得沒辦法了,就給我寫了個地址,讓我按照地址去找個人,她說,依這個人的本事,解決燕雯麗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我想到找小學同學隨便查點東西,都花了我三千塊錢,就擔憂地問她:「姐,像這種『大師』一樣的厲害人物,我這樣的窮小子,一定很難請動他吧?就算他願意出手,他一定也不少收錢吧?」
我姐聽我這樣說,就笑了起來:「屁的『大師』,我跟你說,在我易家面前,沒人敢隨隨便便稱大師。你到了地方之後,把架子擺得足一些,就跟他說,你是雲姬的弟弟,是易家的公子,至於我們家別的事兒,你一個字都不要跟他多說。他要是敢對你有半點不恭敬,你回來跟我講,我自會要他好看!」
對我姐這話,我其實是不怎麼信的。
我已經快18歲了,在我的認知當中,自己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沒背景、沒錢、沒關係的窮小子,還因為「命硬」,很討人嫌棄,什麼「易家的公子」,在我看來,都是姐姐故意往我臉上貼金呢。
不過,想要幫燕雯麗,我似乎也沒別的選擇了。
翌日,我就按照姐姐給我的地址,心懷忐忑地找到了那位「大師」的住處。
大師的家,跟我想的不大一樣,他沒有離群索居,住在與世隔絕的荒山孤島上,也沒有「大隱隱於市」,像一些算命先生那樣,在市中心租個黃金商鋪、開個起名館什麼的。
它就座落在市郊的一片別墅群中。門口除了門牌號之外,也沒有弄一些標榜其「大師」身份的牌匾。
不過,大師畢竟就是大師,粉絲就是多。
我去得其實已經不晚了,可等我到了那裡的時候,在我前面已經排起了很長的隊,這些人都跟我一樣,是來找大師「看事兒」的。
大師還是挺與時俱進的,竟然還整了個類似飯店叫號的App,掃一掃貼在門前的二維碼,關註上大師的公眾號,點個「排隊」鍵,就排上隊了。
為了安撫我們這些排隊的人的情緒,門口有專人負責維持秩序,有隨便取用的飲水機,桌上放著可以免費吃的水果,甚至還有照顧老弱病殘孕的專座。專業得一塌糊塗。
我排在第89號,按照系統的預估,還有7個多小時才能排到我。
因為排隊的人太多,竟然還催生了黃牛的存在。
我剛在隊伍里站定,一個鬼頭鬼腦的漢子就擠了過來,說他昨天一大早就過來排隊了,是10號,但是今天家裡有什麼急事,急著回家,可以賣給我。
我又不傻,一眼就看出來除了那個「10號」,其餘的都是假話。
我問他多少錢,他伸了五個手指頭出來,說這個數。
「五十塊?太貴了吧,哥,能不能再便宜點?20塊,20塊我就要了。」我問。
那漢子瞪了我一眼,說:「想什麼呢?你看這邊排得這麼多人,你這89號,別說今天了,就算明天晚上都不一定能排得上,再說了,這年頭五十塊錢頂個什麼用,都不夠吃頓飯的,五百!」
我聽得直咂舌:「五百塊錢,就幫我插個隊!嘖嘖嘖,大哥,你這收費標準,比車管所的黃牛賺得還狠!也太會掙錢了!」
他白了我一眼,還罵我,說像我這種窮逼,就活該一輩子受窮。
他這麼說我,我就不樂意了,就回了他兩句嘴。
可沒想到,這逼氣焰如此囂張,竟然指著我的鼻子,說:「小子,你一大早來這邊,一定是家裡人出什麼事了,你急,我可不急。要麼,你給老子乖乖地跪下來,好好地道個歉,要不然,哼,信不信老子讓你這輩子都見不著大師?」
說完,他看我沒有絲毫要跟他低頭的意思,就回到人堆里,跟一幫人指著我,面色不善地交待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