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不知道外面是有多冷，車窗外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白茫茫一片。售貨員推著火車上特有的四輪貨車走過，口中不停地吆喝：「小吃飲料，有沒有要？小吃飲料，有沒有要？」季昊努力地掏出十塊錢，買了一瓶蘇打水。好貴啊，季昊止不住的心疼。

喝了一口涼水，更冷了，季昊趕忙擰緊蓋子，將瓶子放進包里。他扭扭脖子四下里瞅了瞅，之前那麼多人嘻嘻哈哈聊天，此時已經全都默不作聲，不少人睡了，有一兩個在看書，更多的人面無表情的望著地板發獃，可能是因為太冷，這些人的臉色看上去幾乎都是白慘慘的。

「咦！」

一聲驚呼，來自季昊側前方。

「咦？」

這一聲是季昊發出的。

「季昊！是你嗎？季昊？」一個戴著灰色鴨舌帽的中年男人。

季昊一眼就認出來：「何立仁，何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裡？」

兩人多年未見，乍一相逢，不禁驚呼雀躍。但是兩人的喊話聲並沒有驚擾到旁邊那些乘客，彷彿那些人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一樣，表情依然蒼白麻木。

何立仁看了看手中的車票，對號入座，正好跟季昊面對面，於是笑言道：「真是巧啊！我在這站上車，就遇上你了。」

季昊望了望窗外，透過茫茫白霜，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站牌，上面標註著「昏侯崗」。季昊連忙詢問：「老學長，你怎麼會在這鳥不拉屎的亂墳崗上車？我聽說你大學畢業之後可是進了國家單位，現在也應該是幹部了吧？怎麼跑到這地方來了？」

「哎，一言難盡……」何立仁笑盈盈地說，「我早就不在單位幹了……哦，我現在就住在昏侯崗。別看昏侯崗是一片墳地，未來地區規劃是要修建一個超大型的旅遊度假勝地。我現在投資一點小項目賺點小錢。」

「喲，你都成投資人啦！這麼厲害。」

何立仁淡淡一笑：「這算不了什麼，小項目小項目。呃，你這是上哪裡去？」

季昊：「跑業務唄，去外地見客戶。命苦啊。」

何立仁哈哈一笑：「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這兒來，我這兒正缺人手。你看吧，我趕著去遠山辦點兒事，公司的項目都顧不過來，其他人我又不放心。」

季昊：「你也去遠山？你辦什麼事兒？」

何立仁臉色一凜，道：「你也去遠山？」

季昊笑道：「是啊，我也去遠山。」

何立仁冷不防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