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祛毒
在陸白瞧不見的一間議事廳內，兩位莊主，三位堂主齊聚，只今次多了白虎堂堂主蕭錯，少了朱雀堂堂主秦久悠。蕭錯一身白衣書生打扮，頭上挽髻，裹有逍遙荷葉巾，面相生得是清秀俊逸，乍一看如女子般的弱柳身段，倒讓他有一股說不盡的瀟洒味道。
寒天涯道：「秦堂主刻下正為小皇帝治疾，下毒之人倒是選了一個好時機！他可有傳信回來？如何說？」
屠蛟冷聲道：「有飛鴿傳回，於老夫人之症，秦堂主也不敢下定論。不過他的說法與陸白相似，天下間從未有過如此病症，則為中毒無疑。」
「他可有法子？」
屠蛟搖頭道：「秦堂主並無對策，若葯堂幾位大夫把不出其它脈象來，則他也難說能否把出，卻驚訝於陸白所說放血之法，其言曰：應屬可行！」
「他媽的，太歲頭上動土，這個挨千刀的賊子，竟然下毒下到我飛霞山莊來了，要找出此人，老子直接開了他的腦袋灌水銀！」說粗話的，正是青龍堂主萬千峰。
那白虎堂主蕭錯卻輕言細語地說道：「看來我是錯過了庄內不少的事。我有一則疑問，逍遙閣可以不論，但除去四海堡，我飛霞山莊不是還有個敵人？」
諸人朝他愕然瞧去。
蕭錯笑道：「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大盜，你們忘了？」
「杜若海！」萬千峰沉聲喝道，旋即猛一拍大腿，嘆道：「若說誰還可以下毒，不是他當世更還有誰？咦！則那陸白……」
兩位莊主對望一眼，都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會是他。」寒天涯肯定地說道：「天下人，就算人人會給老夫人下毒，唯獨他不會！諸位怕不清楚具體的來龍去脈，他與我飛霞山莊之仇，實是老莊主之仇，根源正是老夫人。父親早已仙去，此仇恨應是煙消雲散了。再者，陸白此子身份來路已由秦堂主親自調查妥當，無有疑問。」
「大兄說得不錯，杜若海此人是死是活還在兩說。即使活著，不抱著生死鼎死藏在深山，還敢遣人入世，太也荒唐。」旋即他又苦笑道：「杜若海倘還活著，絕不會向母親出手，對我兄弟二人下手倒也說得過去。以他的身手，取我兄弟性命應該不算太難。當世高手中，怕只有夜總管、鐵頭羅漢、四海堡主、懸空寺方丈等或可在他手上討個輸贏，即使是屠堂主，也輸面更大。」
萬千峰疑道：「二莊主怕是太抬舉他了罷？」
寒天涯解說道：「他威震江湖之時，咱們都還是黃口稚童。即便懸空山一戰他深受重傷，三十年過去，早該痊癒復原，三十年的精修，內力深厚到何種程度，那就無法揣測了。」
蕭錯道：「懸空山一戰，夜總管曾說過，疑似有人幫他，或者就是當日懸鼎之人。」
「此種說法倒也有不少人相信。」寒天涯點頭道：「天下頂尖高手齊聚，杜若海能從容殺進殺出，沒人暗裡幫他則也太為詭異。不過再如何，也是陳年舊事，眼下與我飛霞山莊並無關聯。」
諸人思緒此刻都沉入到了未曾親眼見過的懸空山大戰中，想到那日天下群豪爭相出手的場面，心血不禁有些熱烈沸騰。
良久，萬千峰忽然笑了出來，道：「我說二位莊主，你們可真是大手筆啊，當真要讓那小子坐上堂主之位？」
「你不是想收徒？」寒天涯笑道：「還想把霜兒雪兒配一人給他，不磨練磨練心性，怎能成材？」
「不是罷，當真了？」萬千峰驚訝道：「你們就當真捨得？」
「女孩子總要出嫁。」寒天淵笑道：「不然那就讓你萬堂主來給咱們山莊千金推舉個瞧得上眼的小輩出來。」
萬千峰嘿嘿地笑，拿手往天上指了指，道：「不是有個小皇帝嘛，老秦回來，問問他小皇帝長相如何，瞧平南王的相貌，想來小皇帝不會差了去罷？」
「就你話多。」寒天涯笑道：「老莊主嚴令，咱們江湖人，不得與朝廷皇家扯上關係。平南王是平南王，朝廷則是另一回事。出人出力可以，要沾親帶故，則是大忌。」
萬千峰也就不出聲了，只悶頭咂嘴傻笑。
寒天涯道：「陸白已回了內宅，這放血之法著實讓人擔心，我和二弟必須去守著。就如此罷，有事再回，蕭堂主和屠堂主也不必再去接應夜總管，今早夜總管來信，並未與那些人交上手。」
……
二位莊主來至內宅，卻見一眾丫鬟婆子守在門口。一個丫鬟趕緊施禮道：「陸管事說……他正在醫治老夫人，說是……誰來了也不讓進……」
寒天涯擺了擺手，不再說什麼。他二人不必進屋也能把裡面的情形探知得分毫不差。
陸白正在忙碌，忙得滿頭大汗，忙到真氣已然不繼！
他先割開了老夫人手腕，放出二兩鮮血於碗里，以金針封穴止血后，再混以幾滴熬好的藥水，便開始把內力渡入瓷碗，小心沸煮。此等冠絕天下的格物妙手必要配合真氣而不能用明火。煮至血水漫沸，果然凝出了一粒黑點，這便是毒！
他小心謹慎地挑出黑色浮渣，再用內力逼血，分開藥水與血液，把藥水倒在一邊的木桶內。接著便是以金針為橋樑引導，運真氣再把血液給渡入進老夫人體內。這一循環下來，極大的費神費力，很快便已支撐不住。他知道必然會有高手盯在門外，是以怎也不敢運轉毒經釋放精純蓬勃的真氣。「誰來了也不讓進」不是防莊主，是防兩位小姐，擅闖干擾下，怕有意外發生。
待到第三個循環完成，陸白混身發顫，眼前一陣陣發黑，不自覺就東倒西歪踉蹌開去，心中一時苦笑，循環中可不能停頓，不然老夫人的血是浪費一點少一點了，沒想到自己連三個循環都支撐不下去。
就要往後栽倒，寒天涯寒天淵同時破門搶入，想也不想，手掌便抵上了他背心。渾厚的真氣一經入體，陸白湧起一股舒服到極點的感覺，才搖晃兩下頭清醒過來。
他請罪一聲，拱手恭敬道：「屬下沒想到此種方法十分耗費真氣，還望二位莊主恕罪。」
丫鬟婆子被兩位莊主的舉動嚇了一跳，卻不敢闖進來，看也不敢看一眼，連忙退開到屋門兩邊，膽戰心驚地猜測著裡面的變故。
「老夫人能否救得？」寒天淵沉聲道。
「二位莊主請看。」陸白拿過裝浮渣的瓷碗來，指著黑點道：「這便是以藥水功效凝結出來的毒素！」
「這是何毒？」
「屬下分析良久，也不知其為何毒，或者可給秦堂主瞧瞧。」
寒天涯點頭問道：「老夫人痊癒了？」
陸白又是暗自苦笑，痊癒，還早呢！回道：「眼下是不讓二位莊主幫忙也不可能了，屬下內力實在低微！老夫人體內的血必須全部換過！」
「嗯？」寒天淵雙目一冷，把他緊緊盯著。
「屬下不敢欺瞞，三個循環，只換去老夫人數兩血，屬下真氣便消耗一空。」
「要我二人如何做？」寒天淵無奈道。
「屬下來控制金針渡血的節律，莊主可為屬下渡入真氣。二莊主則以真氣極慢極緩地沸煮抽出來混入藥水的血液！」
寒家兩兄弟是聞所未聞，當真是大開了眼界。當下把房門關上，吩咐丫鬟誰也不得入內，便開始按照陸白的指示施救。
直忙去整整一夜，到二位莊主都感覺頭暈目眩下，才算徹底治好了老夫人！老太太的血，足足換去四遍，方不見有黑點凝結！
作為真氣橋樑的陸白已是虛脫得有氣無力，一夜之間便見其瘦下一圈，於老太太輕咳出聲的一瞬間，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