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騎虎難下
「你二人可聽清了?」韓修沐突然看向他倆冷冷道。
龍五方才一直在想著應對之策,聽聞此言頓時一臉茫然,有些不知所謂地看向九歌。
九歌見狀,忙拽著龍五跪下道:「屬下知罪,謝都尉饒恕。」頓了頓,然後又轉向玄玉:「謝公子。」
玄玉淡淡一笑:「你倒是聰明,近來可好?」
九歌愣住,良久方回道:「很好,夏九比較適合軍營的生活。」
玄玉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韓修沐看向二人:「眼下戰事在即,你二人的過錯暫且記下,等戰事結束,再與你二人清算。」
「戰事?什麼戰事?」龍五立馬激動起來,完全顛倒了前因後果,閃亮著眼神堅定道:「此番應徵,龍五定要前往,還望都尉成全。」
韓修沐有些無奈地看他一眼:「就你這性子,不要說你舅舅不樂意,怕是你爹都未必願意。」
「韓都尉此言差矣。」龍五突然一正顏色道:「國難當前,個人恩怨理應拋開,這是軍規。」
「呵,現在知道軍規了。」韓修沐無語地看他一眼:「那你這次的詐軍是不是也該一併算算?」
龍五一愣,轉而訕訕地笑道:「我那也是為民除害,算不得詐軍,只能說稍稍詐了下都尉。」
「無稽之談。」韓修沐沉了臉道:「為民除害自有郡守來辦,何時需要你一個羽翼未豐的小小兵卒了,居然還敢擅借官印,怕是你狐假虎威盜用你父親的名義騙來的吧?」
龍五瞬間語塞,卻又不好解釋,只得是是非非一應收下,眼神甚是無奈。
「好了,本都尉還有軍務要辦,你們下去吧。」
「是。」
「是。」
龍五和九歌二人躬身告退。
出了營房,龍五立馬雀躍起來:「太好了,修鍊多年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九歌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喜歡打仗。」
「你這話問的奇怪,不打仗如何立軍功?」
「立軍功是為何?」
「為了更好的報效國家啊。」龍五笑起來:「文的咱們不行,武的還是可以試試的。」
九歌沒理會他的後半句,直接道:「報效國家是為了什麼?」
龍五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九歌:「自然是國強民富,百姓安居樂業。」
「那你此話可是自相矛盾了,你愛打仗,百姓討厭打仗,又如何能使得百姓安居樂業?」
「這——」龍五語滯,良久道:「你強詞奪理吧,這戰爭只是一時之需,雖然勢必會侵擾百姓,可為了國家的安定,百姓自然是會理解的。」
九歌看著龍五,沒再說話,內心卻甚是悲涼,身在亂世,百姓幾乎毫無人權可言,最終也只能落得理解的地步。可誰為他們的人身安全,身家財富買單呢?
九歌一路走的異常煩亂,雖說自己身為武卒,勢必要上戰場殺敵,可真當戰事到來時,自己的內心是抗拒的,她這雙手端過葯,握過劍,卻從未殺過人。
「嘿嘿嘿,撞到樹了。」蕭破遠遠地瞧見九歌慢慢走來,正想著和她打招呼,卻發現她壓根沒看到自己,目光獃滯地直往前方的大樹走去。
九歌被蕭破這一嗓子給嚇了一跳,瞬間反應過來,
「蕭將軍,你怎麼在這兒?」
「你說呢?」蕭破好笑地看一眼她:「自然是等你了,怎麼了,挨罵了?」
九歌疑惑地看他,轉而瞭然:「你知道了巫祝的事?」
蕭破聽聞突然大笑起來:「什麼叫我知道,整個江城都知道了好吧。」蕭破突然一臉促狹地看向九歌:「你老實說,是不是你的注意?」
九歌稍稍撇過臉,「你不都聽說了么,這揚善懲惡之事是龍五乾的。【零↑九△小↓說△網】」
「少來。」蕭破一臉不信任道:「就龍五那小子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他不給他爹惹事就不錯了,還揚善懲惡呢。」
九歌聽聞忍不住笑起來:「你這樣說大司馬的公子,就不怕大司馬怪罪?」
「怕?」蕭破衝天翻了個白眼:「我這一生連死都不怕,還怕他一毛頭小兒?」
九歌突然斂了臉色,一臉恭敬道:「見過姬將軍。」
「姬將軍?」蕭破神色陡變,驚慌失措地轉過身子就要下拜,卻發現並無一人。
九歌笑的撐著肚子:「不是說連死都不怕么?」
「好你個九歌。」蕭破作勢想要揍她。
「行行行,我認錯,認錯。」九歌強忍住笑裝模作樣地深鞠一躬。
蕭破有些無語地看她,「看樣子你在這軍營生活的挺不錯嘛,聽韓修沐說你現在叫夏九?」
「我就說他怎麼知道我的前科,原來是被你給出賣了。」九歌佯裝恍然道。
蕭破一愣,轉而訕訕得笑起來:「這哪能算是出賣,你是不知道韓修沐這個傢伙,較真的很,你若越是不說,他便越是懷疑,到末了,即便你說了,他也不信了。」
「果真?」九歌有意遞給蕭破一個台階。
「當然。」蕭破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
「那便算了。」九歌大方地一揮手,「知道了也好,省得我再費事。」說完,九歌突然一臉謹慎地湊近蕭破:「方才聽都尉說是馬上要開戰了,可有此事?」
蕭破點頭:「此番和公子玄玉過來便是為了這事。」
「哦?」九歌有些奇怪地看向蕭破:「既是開戰,為何不見姬將軍,反倒是公子玄玉出面,你不是說他一向不理政事的嗎?」
蕭破看了眼九歌,忍不住四下張望一番,方才小聲道:「姬將軍出事了。」
「什麼?」九歌怔住:「出什麼事了?」
蕭破看一眼九歌,像是在運量什麼,良久方一聲輕嘆道:「此事說來話長,得從堰儲一戰開始說起。」
九歌微微皺眉,疑慮地看著蕭破。
「兩月前,儲國出兵討伐堰國,卻被堰國困於霍渠,儲國在屢次突圍無果之下,便向盟國琪國求救。」
九歌聽著奇怪,忍不住開頭道:「那怎會扯上我昭國?」
「這便是那琪國狼子野心了。」蕭破冷哼一聲繼續道:「原本琪國救儲有兩條路徑,一則是繞過稷山直達霍渠,另一條則是穿過微國到達堰國邊境,這兩條路所耗費的時間精力幾乎等同,若往細了說,從稷山腳下至霍渠還方便些。可那棋王卻偏偏放著稷山的路不走,硬要從微國境內橫穿入堰。」
「所以你是說那琪國醉溫之意不在酒?」九歌似有些明白了。
「不是不在酒。」蕭破看向九歌:「是想二者通吃,一面救了儲國,贏得患難見真章的美名,一面又順道拿下微國,坐擁富庶,可謂名利兼收。」
九歌點點頭,轉而又有些困惑道:「那和我昭國有什麼關係?」
「呵呵。」蕭破突然笑起來:「你果真是失憶了,你可知那微國的位置?」
九歌一愣,茫然地搖頭,不要說微國了,就是現在已知的昭,勤,蔚,她都分不清哪是哪。
「那微國地處堰昭之間,原本是一彈丸小國。」蕭破調了調嗓音繼續道:「可別看他小,卻膘肥體壯,甚是肥厚。」
九歌疑惑地看著蕭破:「這是為何?亂世之下不都是強吞弱,弱漸無嗎?」
「所以這就要看它的位置了。」蕭破笑道:「微國處於昭堰之間,而昭堰兩國國力相當,且都有將微國收入囊中之意。」
九歌皺眉,片刻恍然道:「你是說,正因為昭堰兩國的私心,故而這微國非但沒有夾縫中求生存,反倒大了膽子調養生息,國泰民安?」
「正是如此。」蕭破點頭道:「那微國國君也甚是精明,知曉其中厲害,故而昭國欲取時抱腿堰國,堰國欲拿時抱腿昭國,竟得安然至今。」
「那此番若是被琪國拿下,這微王的如意算盤可就散珠了。」
蕭破點頭:「所以那微王來求救我國了。」
「求救?」九歌愣住:「他是想讓我國阻止琪國入微?」
「怎麼阻止?」蕭破冷笑,「那琪國原本就懷著稱霸中原的野心而藐視各國,我國這些年雖是休兵養息,很少參與戰事,可兵力上依然是無法匹敵琪國的。」
「那便不管?」
「不管?」蕭破忍不住嘆口氣,「如果你是君王,眼瞧著肥肉送上門來,你捨得將他給退回去嗎?
「可之前不是也有送嗎?」
「可送的時機不同,眼下堰國自顧不暇,我國若是在此時收了微國,出兵抗琪,也算是解了堰國的燃眉之急,他自然無話可說。」
「那到底是管還是不管呢?」九歌當下也是疑惑道。
蕭破嘆一口氣,轉而看向九歌:「如果是你,你怎麼辦?」
「我?」九歌愣住,轉而搖頭。
「所以了,朝中政見不一,大抵分做兩派,一派建議出兵援微,一派拒絕與琪作對。」
「然後呢?」九歌也甚覺為難:「昭王怎麼說?」
「昭國向來以武力聞名於各國,從大了講,即便微王不來求助,琪國想要入微也得昭王同意了才行,而如今,那微王求助昭國已是舉國皆知,昭王此時若是拒絕,豈不成了他國笑柄。」
「所以昭王的意思是戰?」
「正是。」蕭破看一眼九歌:「不但要戰,還得戰贏,否則便功虧一簣,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