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第四卷 第四十九章 海邊漫步
蕭師父本來是要告辭離去的,聽說了他們商議如何將寶藏運抵京城的事,便借口留了下來。靜師父雖然表面不高興,心裡卻暗在偷笑。
按李琦筠原先的想法,只需要找個大點的鏢局託運到京城就可以了。可是話一出口,就遭到了反對,此時兵荒馬亂,雖說戰火沒燒到此處,卻是人心惶惶,就連鏢局的人也是不可靠的。為今之計,只有官府派兵押運,鏢局協保,並提前知會康熙,最好是派人來接應,才最穩妥的辦法。
鏢局的事好辦,只是官府那邊若要令其相信,蘭琪格格的身份就不得不拿出來用用了。這是最讓李琦筠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可是,想想大局,自己的這點小自由,也只有暫時犧牲一下了。
於是,第二天,幾人分頭行事,取寶的取寶,雇車的雇車,請鏢師的請鏢師,李琦筠換了身青綠淡雅的衫裙,腰上配上太皇太后賜的那面玉字腰牌,外面披了件鵝絨軟袍,坐上了去蓬萊縣衙的馬車。
蓬萊縣令只是個小官,一見李琦筠的玉牌,頓時頭腦發漲,趕緊迎門而出,率領府衙內大小人等跪了一地。
李琦筠淡然處之,神態高貴不失謙和,淺笑道:「陳縣令請起,還請速速知會濟南知府,我有要事相商。」
陳知縣冷汗一冒,也不知這位格格怎得到蓬萊小地,莫不是遊歷到此,發現我乾的一些不為人恥之事?要不然,有什麼事吩咐我就是,何必大老遠去請知府大人。我這小小縣令,看來要烏紗不保啊!爬在地上哆嗦道:「是,是。下官這就快馬一騎,去煙台拜見知州大人。」
李琦筠點點頭。暗想,也是,他不過一七品縣令,那有資格直接去找知府。況且此處離濟南也有一段距離,來回一趟,也不知要等多久,耽誤多少時日!沉吟半晌。緩聲問道:「煙台離此不遠,半日可回嗎?」
「啟稟格格,下官快馬換乘,半日定回。」
「好,那我便在此等你。速去速回。」
剛用過午飯。李琦筠在後院休息,知縣夫人賢淑得禮,陪著喝茶聊天。忽然縣衙外一陣嘈雜,有人來報,說是知州大人來了。
又是一堆恭維拜見的繁文縟節。李琦筠暗自厭煩。卻也沒辦法。等到都看座上茶之後,她才將此行的來意告訴了煙台知州,命他速與煙台駐地參領知會。調派一批官兵,負責押送寶藏進京。
煙台知州一聽,才知是國家大事,片刻也不敢耽擱,吩咐陳知縣保護蘭琪格格安危,然後又親自去拜會煙台參領,商議派軍護衛一事。這些事說得容易,但是加上往返奔波。卻也不是一天兩天辦成的,李琦筠知道今日也就這樣了,便出了縣衙,跟陳縣令說道:「寶藏之所,現在還是個秘密。不到出運城門。你萬不可將我的行蹤告知他人,也不必派人跟著我。後天一早。我命人押送寶藏到你縣衙門口,屆時,務必辦好官兵護送事宜。」
「是,是!」陳縣令連連點頭,想到這事辦好了,沒準還有升遷的機會,臉上早就樂開了花。
回到靜師父的小院,前屋沒人,料想都在後院起獲寶藏,想到這些寶藏在豬圈地下,李琦筠不覺掩鼻一笑,朝後院走去。
只見十幾口紅漆大箱子一排排在地上落得整齊,靜師父一個人笑容盈盈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見她進來,忙朝她招手。
李琦筠走了過去,正要問一問小逸的行蹤,卻見有兩個人抬著一口大箱子,從豬圈的小柵欄門裡走了出來。竟是小逸和蕭師父!原來這些口大箱子,都是他們倆人這麼來回搬上來的。瞧著小逸微汗淋淋的樣子,全沒有了往日的洒脫俊朗,卻有種很男人地感覺,讓人覺得踏實可靠。想到這兒,她不禁撲哧一笑,捏著鼻子走過去調侃道:「小逸辛苦啦!學會掏糞了呢,以後種田就不愁沒肥料了。」
靜師父在一旁呵呵直笑,眼睛卻是看著蕭師父,想是她也沒從沒見過堂堂蓬萊大俠會下到豬圈裡來回數十趟的幹活吧。
那師徒倆卻絲毫不覺得尷尬,穩妥的放好箱子,兩人相視一笑。蕭師父一改昔日悠然仙風,宛若平常農夫幹完活一樣,朝靜師父嚷道:「老婆子,該開飯了吧!」
「你也知道吃飯?吃你的仙丹好了!」靜師父嘴上不饒人,臉上卻洋溢的幸福地笑容,站起身來,朝前屋走去。蕭師父爽朗的一笑,跟在她後面進了屋。
朱昭逸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嘴角抿起習慣的微笑,「怎樣?事情還順利吧?」
李琦筠點點頭,不願再去想那些官場應酬之事,臉上呈現出一絲疲憊和無奈。忽然一雙手伸到眼前,晃了幾晃。嚇了她一跳!
「你聞一聞,臭不臭?」朱昭逸笑嘻嘻的將手往她臉上伸去。
「討厭!臭死了!」李琦筠眉頭一皺,趕緊退後兩步。
朱昭逸哈哈一笑,「你真以為是埋在豬圈地土裡?其實裡面別有洞天,不如我帶你去參觀一番?」
「才不要!」他的手上確實沒什麼臭味,看來那個豬圈只是個幌子。
「不去就不去。」朱昭逸用溺寵的眼神望著她,笑道:「那,想不想去看海?」
「好啊!」海之寬闊,讓人心情平靜舒暢。有多久沒看過海了,細白地沙子踩在腳下,溫柔的海水輕輕拍打著腳踝,那種感覺是多麼的自在暢快。
「現在天晚了,不如明日一早,咱們去看日出。」
黎明前的黑暗。
空寂的海灘上依稀有兩個身影靠在一起,不時傳出陣陣笑聲。海面的涼風吹起他們相依的披風,隨風飄擺,宛若神仙眷侶。
「想不到這麼冷。還想光腳踩一踩沙灘呢。」李琦筠無限遺憾,踢飛一塊腳下的小石頭。
「那可不行。腳怎麼能隨便露呢。」朱昭逸將自己地披風展開,把她裹進自己懷裡,彷彿一切都是自然。
「呵!露露腳有什麼稀奇?想不想知道三百年後的海灘上,是怎樣一副場景?」
「難道人人都光著腳?那是漁夫和漁婦吧。」
「豈止光腳!」李琦筠呵呵一笑,「到海灘的人都是來玩水的,你想啊,穿著衣服怎麼能游泳,所以不管男女老少,都穿很少的衣服。有地,還真不穿衣服呢。」
「啊?!那豈不是敗壞倫常?不可思議!」朱昭逸吃驚的搖搖頭。
「呵呵,所以說你啊,是個老古板!」李琦筠笑笑也不再多解釋,蹲在沙灘上用手描畫起來。兩個大大心型,被她如堆沙丘般,錯落有致,層析分明。
「這是什麼?」
「兩顆心啊!笨!」李琦筠說著,又著手畫出一支穿心箭。
「這個我可看出來了。是箭。一箭穿心,不太吉利吧?」朱昭逸地音調有些變了。
李琦筠吃吃一笑,錘打他的肩膀,嗔道:「不知道就別瞎說!這是丘比特之箭。」知道他要問丘比特,不等他開口,便說:「他是愛神小天使。」
「哦。是西方諸神?!」朱昭逸暗自舒了口氣,一展笑顏。
「你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嗎?」如果告訴他,丘比特是個光屁股長著翅膀的小孩,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想到這兒,李琦筠又是開懷一笑,「教堂里有他的畫像,很可愛的。」
「哦?沒注意過。」
「他啊,長的大概就是這個樣子。」說著,她挪了地方,繼續用手畫著。
過了一會兒,便聽朱昭逸奇道:「這小孩子為什麼背著箭飛來飛去?被他射中的人,會有什麼後果?」
「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兩個人,就會相愛,終生相伴。就像,月老的紅線的一樣,被看不見的東西牽拌著,一生一世不會分開。」說著,她抬起頭,碰上他的凝視的雙眸,臉上的笑意漸漸化為溫柔,這一刻,她的心忽然怦然一跳,這次,真的被射中嗎?
忽然,她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痒痒的傳來他的聲音:「就算一箭穿心,只要我們的心在一起,死也無憾。」
李琦筠輕輕點頭,忽然想到明日就要啟程去京城,被迫繼續做回格格的高貴角色,心頭不覺黯然。真希望這一刻可以停下來,就這樣,自由的相依相擁。
「怎麼?冷了?」朱昭逸感覺出她微微的顫慄,忙擁緊了她。
「沒有。」她抬起頭,透過他的肩膀,海平面上一片灰白之色,幾隻海鷗輕輕掠過。黎明已經褪去,天色開始變為藍黑。
「太陽要出來了!」朱昭逸轉過身,拉著她朝海邊的一塊高石走去,邊笑道:「東臨碣石,以觀滄海,咱們是觀日出。」
才站上石塊,就見海面上突出了一個小紅點,映得海水變成了粉白色,天空在放藍中影射出朵朵粉嫩的雲彩。不一會兒,太陽彷彿會彈跳一樣,躍出了海面。整個海天一色,霞光映天,美景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