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大叔帶來的消息
這樣緊張的幾乎是一夜未眠,第二天陪同小米上班后我才回了家。走進屋門才看見大叔坐在客廳抽著煙,煙灰缸里積滿了煙蒂,屋裡煙味濃重到讓黃狗大胖和白貓公主全都聚在了我腳邊,叫著彷彿在央求我帶它們出去透氣。
大叔的臉色看起來很糟,我預料到律師那邊所說的應該不是好消息。但是此刻我卻莫名地不想和他聊這件事情,我長長地呼了口氣:「大叔還沒吃早點呢吧?我現在去買。」
大叔輕微地「嗯」了一聲,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彷彿應證了我剛才的猜測。我立刻轉身帶著兩隻小動物出門了,走到外面,我覺得腳邊大胖一直在拱我,我彎下身子拍了拍它的頭,它突然抬起頭舔了我的臉一下,臉上濕濕的,眼睛酸酸的。而白貓則停在不遠處,同樣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我,我想它們此刻也應該是共情到了我心中的難過。我蹲在身子,把自己蜷成一團嗚嗚地哭了起來。
買回早點的時候,屋裡的窗戶已經都開了,煙味變得比剛才淡多了,煙灰缸里的煙蒂也被清理過了。廚房的方向傳來了一股大米的清香。
「我熬了粥,最近馬上就要過節了,我想買早點應該是不容易了。所以我也做了一些。」
「是啊,連炸油條的都沒有了。」我舉起了手中的袋子,「我只能去超市買了醬香餅和餡餅回來,一會兒我再煮個雞蛋。」
吃早飯的時候,我們兩個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我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告訴大叔昨天小米說的事情,而我相信大叔此刻也一定在思忖要怎麼轉述律師的話給我聽。但又是在同一時刻,我們兩個同時開口了。
「那個。」
我和大叔尷尬地又一同停了下來。
大叔看了看我:「還是你先說吧,我還得想想要怎麼告訴你。」
「如果是轉述律師的道歉就不必了,我暫時還沒做原諒他的打算。」我挑挑眉故意偏離了想要說的話題。
大叔果然上了套,連忙擺手說並不是想替他道歉:「他把你還那麼慘,你要是這麼快原諒他就真的太好欺負了。我要說的是別的事兒。」
「是什麼事呢?關於志誠的么?」我用手腕支著腦袋,裝作一臉好奇的看著大叔。
大叔此時才知道中了我的圈套,除了有些驚訝以外還是硬著頭皮說了下去:「有一句話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其實志誠並不完全是你印象中那麼完美的樣子。他卻是做過一些無法挽回的錯事。」
「比如現在被懷疑是幾年前一起兇案的嫌疑人。」我嘴角翹著,看起來像是在笑,但實際上我卻難過的想要哭出來了。
可能是我噙著冷笑的樣子看起來挺可怕的,大叔半天都沒有再說話,整個人僵直著身子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最後他抖了抖嘴唇,悻悻地說:「啊,原來你都知道了。」
我點點頭接著說道:「昨天的時候小米和我說了她最近整理卷宗的時候發現了張照片,是無意中被拍下來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志誠出現在位於荒郊野嶺的一個小區外,而那個小區剛好發生了一起命案。不過除了那張照片以外,並沒有找到能夠證明志誠是嫌疑人的證據。大律師昨天要告訴您的是這件事吧?但是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大叔看上去有點有口難開的樣子,支吾了半天才說道:「你那位律師朋友說志誠親口告訴他的。」
「他血口噴人。」我想都沒想地驚呼道。剛才聽到大叔的回答,我整個人都驚到說不出話,我曾做了一千一萬個構想,想志誠與命案之間的關係,但是這一千一萬種卻絕對沒有一個曾把他與兇手聯繫在一起。在我心裡,志誠根本不可能做殺人越貨的事情,絕對不可能。
大叔似乎早就料想到了我的表現,沉默不語,等著我安靜下來。看著他過分平靜的表情,反倒是我泄了氣。「我知道你接受不了這件事情,即使小米那孩子以前和你說了,但是真正告訴你志誠承認殺人,你還是接受不了,畢竟志誠在你心裡的位置太高了,高到讓你無法接受他有任何瑕疵,無論是別人說的還是他親口說的,他在你心裡擁有著百分之百完美的形象。但是事實上,他不僅並不完美,而且還是個犯了無法挽回錯誤的人。」大叔說話的時候表情異常嚴肅,但是眼神卻又透著很多憐憫,我討厭他用這種眼神可憐我。
「除了志誠親口承認外,還有其他證據支持您剛才說的志誠殺人的推測么?」我依舊死咬著自己的觀念,苦苦掙扎著。
「老馮回去查案宗了,就像你說的,現在除了志誠親口承認的那些話以外,我們也沒有找到其他直接證據證明他就是殺人兇手。」大叔可能怕我太過激動,他的語氣也軟了下來,順著我的話安慰我道。
我點點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我回憶著昨天小米的話,也回想著剛才大叔的話,我突然意識到我忽略了什麼。我猛然間看向大叔,把大叔下了一跳。
「怎麼了?」大叔問我。
「自首,如果志誠真殺了人,他為什麼不自首?」我緊張地問著。
大叔面露難色,這樣我覺得事情顯得越發蹊蹺。在我再三追問下,大叔終於說了實情:「在和你那位律師朋友說完的第二天下午,他就死了。」
我的腦袋裡因為大叔的話炸開了一朵蘑菇雲。我有點發懵,卻又覺得抓住了什麼:「志誠是下午走的?」
「沒錯。」
我心裡越來越覺得那裡有不對勁,因而繼續追問道:「那他上午去哪兒了?沒去警局自首,卻慘死在其他地方,您不覺得這件事讓人感覺怪怪的么?還有,他除了說自己殺人了以外,還有告訴律師什麼其他事情么?」
可能是因為涉及到志誠的問題,所以大叔今天說話總顯得小心翼翼,說話前總要愣上一會兒,像是在組織語言:「他說讓律師好好照顧你,能瞞你多久就瞞多久,因為他自己做的事情讓他無地自容。所以得知他死訊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律師都竭力想讓你還活在志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的幻想里。拋開他大學做的那些事情,在志誠離開這件事上,你真的不應該對他發脾氣。他真的按照和志誠的約定保護你,他不讓你接近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知道真相后崩潰。」
「可是紙包不住火,最終我還是什麼都知道了。」我嘆了口氣,腦子裡是一片混亂,我甚至都沒有勇氣再去堅持自己一直以來的看法。
「雖然這樣說來迷信,但是來到這裡,讓你知道真相也許真的是上天的安排。而且這個真相不光是對你一個人揭開了。」
我怕在餐桌上,連喘氣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視線裡面一片模糊,我沒想到自己一直苦苦追尋的真相竟是這樣殘忍,像是扯開了快要癒合的傷疤又撒上了一把鹽。「是啊,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了,但是我真的不想相信啊。」我有氣無力地說著。
「對不起對你說了這麼多殘忍的話,但是我覺得我不得不說,因為我有著和你一樣的心情。期待著結果的焦慮我嘗了太多年了。所以即使是最好的結果也比欺騙著說不知道強得多。」大叔遞了紙巾給我,「而且志誠的死還不是最終的結果。」
「不是最終的結果?」我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疑惑地問道。
「你知道律師為什麼那麼著急地找你么?」大叔問道。
我搖搖頭,一想到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厭惡起來。兩次了,每一次遇到律師都是揭開一道傷口,上一次大學時期對於他人不幸的置之不理,這一次,志誠造成了他人的不幸,沒遇到一次律師,原本光鮮亮麗的回憶總會變的不堪一擊。
「那是因為在那之前,你那位律師朋友真的以為志誠是畏罪自殺。欺騙你,一是為了守約,二是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開口提起。但是自從上回他從警局出來,他就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說當年的事情,他知道以你的執著一定會為了查清當年的真相而奔波,但是由你親手揭開實在太殘忍了,所以他一直在找機會告訴你,他寧願當個在你心裡破壞志誠形象的壞人,也不願意你在經歷和承受至親背叛的打擊。不過他在整理如何向你表述真相的時候,他發現了當年志誠死亡的很多疑點——志誠的死絕對不是畏罪自殺。」
「不是畏罪自殺」這幾個字重重地迴響在了我的耳邊,也擊打在了我的心上。後面大叔又說了什麼我沒有聽清,我只知道志誠果真是被人謀殺了。
「禾智,禾智,你在聽我說話么?」大叔叫著我的名字把我拉出了混亂的思緒。
我看著大叔張口問道:「那個殺他的人是誰,律師告訴你們了么?」
大叔聽完搖搖頭:「具體是誰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而且志誠為什麼會殺人,他也沒有告訴你們的律師朋友,律師回憶那時候志誠只是一邊哭著一邊說對不起,但是他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雖然哭著,雖然言語混亂,但是他清楚地記得志誠有說過自己一定會去自首好好贖罪的。現在想來,那時候只是看到事故,就斷定志誠因為沒有膽量去自首而選擇自殺實在是太草率了。只是現在你們那位律師朋友也很疑惑,為什麼志誠硅砂一個毫不相關的人,他最近調查了很多志誠承認殺人的案子的受害者相關信息,他完全找不到志誠與受害人之間有任何社會關係。所以志誠為什麼會突然行兇,他猜測可能是和志誠那段時間調查的連環謀殺案有關,受害者很有可能也在謀殺案中扮演了某種角色。」說到這裡,大叔的眼睛開始閃出光芒,我知道這是因為這一切的推斷都有可能幫助他接近傷害她女兒的兇手。他快要能報仇了。
看著大叔眼神中的光芒,我也慢慢冷靜了下來,雖然現在依舊無法相信志誠殺了人,但是現在這樣頹然下去就會讓我越來越偏離我最想知道的真相。我握住了大叔的手:「那段時間在調查的事情就是當時發生在城外小區的那幾樁案子,所以,那段時間他接觸到的人都有可能和那案子有關聯。如果可以,大叔,這一次我依然想與你一起調查真相。」
「可是那樣的話,你就真的可能會親自面對志誠殺人的證據,真的沒有關係么?」大叔擔心的看著我,他想拒絕我提出的請求。
我沒有鬆開大叔的手:「大叔,我一直不相信志誠殺了人,所以除非有能令我信服的證據出現,否則現在所有人說的都只是猜測。現在兩位當事人都已不在人世,想要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線索一一理清,您去查愛女受害的兇手,我去證明志誠的清白。我了解志誠,我絕不相信他會做奪人性命的殘忍事情。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必須查清。」
大叔看了看我,好一會兒后他才點了點宍:「好,當年的事情咱們兩個一起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