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章

V第四十章

當時他愕得腦子一片空白,卻還記得隱住身形,恍惚中聽見孟國公輕佻的聲音,「崇郎,你家二郎的長相隨你,正是弱幼少年,好似當年在國子監第一次見到你的模樣,那樣的讓人心癢難耐。」

還是個少年的南宏俊聽到這話,如遭雷擊。

一時間,腦子裡嗡嗡的,如失聰般什麼也聽不見,只有那句話在腦中盤旋。

閣樓中的窗戶不知何時關上。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彼時他已有十四歲,再蠢也知道孟國公話里的深意。

帝京中不乏有養小倌的達官貴人,甚至還有專門供男人玩樂的小倌樓,衣冠楚楚的世家子們,一般都隱藏得好,又肯散財封口,無人閑傳罷了。

沒想到,看著英偉不凡的孟國公,居然是此道中人,想著風骨清奇的父親,讓他難以接受。

看著自己與父親相似的長相,曾經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卻忽然厭惡起來,將手中的琉璃鏡子砸在地上,化成碎片,無力地垂下雙手,似乎什麼東西傾刻間崩塌。

他深深恨起自己的長相。

恨不得立刻將臉毀掉,卻又怕引起他人的懷疑,思來想去,唯有自甘墮落一途。

千尋萬訪,終是在一位不出名的大夫手中購得幾枚藥丸,狠下心,半信半疑地服用了。

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不到半年,他便胖若兩人,想著孟國公愕然的目光,一陣痛快。

而他也不再碰那些詩書,也不再用功做文章,如尋常人家的庶子一樣遊手好閒,混吃混喝。

慢慢地,沒有再叫他小崇郎,他不過是如其它人家的庶子一樣,表現得平庸無能,父親看他的眼光複雜難懂,他卻有種報復的快意。

從此,父子倆形同陌路。

父親依然玉樹臨風,孟國公也仍舊是府中的常客,他卻越發肥碩,滿目世故,成了一個不起眼的俗人。

南珊在父親變化莫測的臉色中醒悟過來,自從成為南珊以來,爹對自己的疼愛是千真萬確的,那麼能給自己下藥,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以他對子女的疼愛勁,哪會捨得害她。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爹,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此中隱情可否告之女兒。」

南二爺嘆口氣,女兒長大了,可那樣噁心骯髒的事情,他如何說得出來,平白污了她的耳。

「珊兒啊,爹不能說,有時候長得好也是一種罪過。」

這個道理她知道,難道是有人覬覦父親的男色?

會是誰呢?

她凝眉細思,不得其果,想了想,「爹,你不說,必是有不說的道理,可女兒也有一言,未曾傷敵,便自損身體,乃不明智之選。」

見父親終是正眼看她,又接著道,「不管他人如何,我自瀟洒,他敢來犯,必讓他吃不到雞還沾一嘴毛,有時候橫的就怕不要命的。」

說到最後一句,南珊原本喜慶的臉上全是蕭殺與決絕。

南二爺深深地看著她,半晌,「讓你那位朋友到家裡來玩吧。」

隔日,姜妙音依約上門來,見著南珊第一眼,就「哇哇」大叫,「一段時間不見,你又瘦了,看起來是個小美人了。」

南珊嗔她一眼,介紹自己的父親,姜妙音這才見著南二爺。

南二爺神色複雜地點下頭,原來珊兒講的解盅之人是姜次輔家的小姐,也是,珊兒平日沒有什麼閨友,想必是在宮中認識的這位姜小姐。

他倒是有所耳聞,姜小姐師從醫聖,基本不呆在京中,蠱蟲如此邪門之術,也只有醫聖一脈能看出來。

南珊將人帶到書房,將門閂好,姜妙音將南二爺一細瞧,立馬明白,他體內的貪吃蠱已有差不多二十年。

一切準備就緒,姜妙音拿出裝有珍饈蠱的玉瓶,揭蓋一倒,白玉般通透的小蟲子便躺在她的掌心。

南二爺腹中的蠱中聞著香味醒過來,順著誘人的氣味爬出來,在喉嚨出探出肥肥的身子。

南珊忍著尖叫地看著那黑胖醜陋的蟲子,明顯比她身體里的那隻要大上許多。

顯然也更加聰明,它不急著出來,而是在猶豫徘徊。

姜妙音將手掌往南二爺的面前湊近,貪吃蠱終是沒有抵擋住美食的誘惑,從口中飛撲出來,一出口,便被姜妙音眼疾手快地捉住。

她深吐口氣,南珊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跟著放下去,南二爺則被姜妙音手中的黑胖蟲子駭一跳,不敢置信這東西是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

他雙眼一閉,深吸幾口氣,復又睜開,對著姜妙音道謝。

姜妙音連連回禮,「南世叔不必客氣,我與珊姐兒一見如故,很是投緣,你們以後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儘管來找我,保證藥到病除,比太醫院的藥丸子還好使。」

「多謝姜小姐。」

南二爺見她說得真誠,也誠心感謝。

南珊用手肘推下她,「好,這可是你說的。」

姜妙音笑起來,她就喜歡南珊的爽利,可惜山上的老頭子三催四催的要她回去。

婉拒南氏父女倆的真切挽留,姜妙音要急著回府收拾東西。

「實在是我師父催得急,不得在京中多呆,等下次我回來,咱們再聚聚。」

「好,」南珊收起惆悵的心情,笑著將她送到門口。

姜妙音看著她清麗的五官,嘻笑道,「你以後可是三皇子妃,將來我要麻煩你的事情還多呢。」

「行,無非是嫁人找婆家,這事包在我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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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食府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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