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於是在廳里，姜錦靜靜坐著，端起茶盞慢慢品著茶，無奈地聽著黃媒婆滔滔不絕。

真沒想到啊，她都這個情況了，還會有人來說媒。

黃媒婆彷佛沒有注意到她的意興闌珊，十分熱切，幾乎是口沫橫飛了，「姜姑娘，我跟你說，這可是絕對不容錯過的好婚事，那王家大郎雖然沒了先頭的娘子，可是這種人才知道要疼人啊，那王家又有鋪子又有田地，嫁過去絕對能過好日子。如果錯過了這個村，可真找不到那個店了，而且你現在又沒去處，總不能一直借住在醫館里吧，王家宅子可是三進的院子，寬敞得很啊。」

只可惜，無論黃媒婆再舌粲蓮花，姜錦也不為所動，且不說自己並不打算嫁人，即便真要嫁，她也不敢嫁那個王家，那跟羊入虎口沒什麽區別，第一次見到王大郎就是看他在店鋪前踢打一個乞兒，還是柳葉制止的，同一天，他老婆難產請孫大夫過去急救，孫大夫還沒到，人就過世了，王大郎居然怪罪孫大夫還動手打人，而且他老婆難產而亡還不到一個月，這人就急著續弦，也未免太涼薄了，只要有長眼睛的都不會嫁給這種男人。

她這麽想，孫大夫就更是這麽想，他認識王家人好幾年了，也就剛過世不久的王大媳婦是個正常人，其餘的從上到下還真沒一個好東西，如果他是姜錦的爹娘長輩，只怕此時早把黃媒婆打出去了，饒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說得倒是好，誰不知道王家大郎就不是個東西。」

黃媒婆被駁了，面上過不去，心中很是不忿，「孫老爺子，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哪裡說錯了？那王家難道不是偌大的宅子，鋪面田地都有嗎？王大郎又是老大，日後分家家業自然也是大的，姜姑娘嫁過去肯定是享福啊，是吧，姜姑娘。」說著又朝姜錦擺上笑臉。

這黃媒婆真會糊弄人，姜錦不想再讓她多說，呵呵笑了兩聲，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是不會嫁過去的，自然不會知道嫁過去會不會享福。」

黃媒婆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麽一番話，愣了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回神了才看到她臉上嘲諷的表情，一時氣得臉都紅了，指著她罵道：「我叫你一聲姜姑娘，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姑娘了，王家託人說親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仗著有幾畝私房田產就囂張了，王家這樣的家境還不知道有多少黃花大閨女想嫁進去，你一個嫁過人的破……」

話沒說完，姜錦「啪」的一巴掌直接打在她臉上，臉都被打歪了。

「別給臉不要臉，想死就說一聲。」姜錦冷冷說道。

張氏也氣得握拳，抬手就要推黃媒婆出去，「滾滾滾，不准你來我們家胡言亂語。」

黃媒婆本想再鬧，然而見情勢不對，思忖了一下，眼前有三個人，要是真打起來，自己不是對手，索性腳底抹油就跑了，還不忘低聲罵兩句。

姜錦看著黃媒婆跑遠，笑道：「哼，可算是滾了，我正奇怪那王家怎麽會請媒婆上門，原來是盯上我那幾畝地了啊，動作可真夠快的。」

大約是昨天董大郎一家鬧事的緣故，王家知道消息便找了媒婆上門說親，前腳董家人過來鬧，後腳黃媒婆就來說親了，時間上可真是一點兒不耽誤。

張氏本來覺得那一巴掌打得好，可此時又有點後悔，憂心道：「也不知道黃媒婆會不會亂說。」

姜錦卻不在意，「我都死過兩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她要是亂說，我就揍她。」

張氏見她說得霸氣，一時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你這話說的，好好的姑娘還是少動手了，不過，我剛剛見你不說話，還真怕你有點心動，王家雖然各樣都不好，錢確實是有的，少說也得有幾千金的家底。」

姜錦也笑了，「師娘可別小看了人，幾千金算啥，定南侯府還不是幾十上百萬兩的身家，還帶爵位，我也照樣舍了，說到底，有錢當然好，那也得有命花。」

孫大夫也連連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還是錦丫頭通透。」

當年他那個逆徒如果不是貪圖不該有的富貴女色，何至於自己丟了性命還把他們一家連累到這個地步？

「謝師父誇獎。」姜錦笑道：「師父要出門啊，我和您一起出去吧。」

孫大夫是去找他師叔，說是有什麽疑難病人，要他一起過去看看，姜錦則是去找趙二。

「姜姑娘，你來啦？」

「可不是，昨日就來找你了。」

今日趙二在家，不過氣色看著不太好，還穿了件素淡的衣服，姜錦瞄了一眼，似乎是戴孝，就有點好奇，問了問。

趙二便回道：「哦，昨兒我替我那大舅子辦喪事了。」他也不避諱，「就是你見過的那個，這回終於把自己弄死了，被賭場的人揍的傷還沒好就去喝得爛醉，然後人就沒了。」

趙二說起來是一點都不悲傷，反而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姜錦不禁有些猶豫，「我本來想請你陪我出去看看房子的，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好歹先買個房子住下，總不能一直借住在我師父那裡，可是，你現在方便出門嗎？」

趙二笑道：「沒什麽不方便的，且不說那不是親大舅子，而是堂大舅子，就是我爹去世那會兒，我也沒耽誤賺錢啊。」

姜錦見他說得直白，有些無語，不過他就是這樣，直率裡帶著精明，又不會過分客套，讓人容易信任他。

既然如此，兩人就出去看了一圈，有兩處房子都還可以湊合，一個是臨街的小鋪面，只一間門面，若只賣包子也不妨礙，占不了多少地方，就算提供幾個座位也行，但是因為鋪面窄，連著住處也窄，只一個正房和兩間廂房，沒有水井，價格卻不便宜，要一百三十兩；另一個是一所小宅子，不是鋪面，小小的甚是乾凈，兩間正房和兩間廂房，院子也不算很小，還有一棵棗樹，價格便宜一些，只要八十兩。

若單論住，自然是後者合適，但是這樣一來，沒有鋪面就只能沿街叫賣包子了，姜錦和柳葉都是年輕女子，多少還是有不便之處。

既然如今手頭有了五百兩銀子，可以買個大些的宅子，自然就有些挑剔了，加上先頭看了周運的宅子，實在是要價便宜又效益高，她還是覺得可惜。

當初是為了避免曝露阿容的存在，她才選擇放棄，可是阿容已經離開，之前住的地方也被火燒了，雖然不知道火災起因是定南侯府還是阿容的關係，總之現在也不妨礙買下來了，可惜等她要回頭買那宅子的時候，已經有人搶先一步，被周運的同窗買下了。

趙二見她實在遺憾，而且石子路獅子街附近確實不錯，便道：「要不然就看看出租的房子吧，獅子街那邊還有個鋪面說要租出去，位置不錯，就是貴了些。」

姜錦現在沒什麽事，便和趙二一起往獅子街走，快到周家宅子就見屋前起了喧譁，圍了一圈人。

她不好熱鬧，沒再繼續走近，趙二卻是愛看熱鬧的人，不然也做不了牙子，就擠上去看看正在鬧什麽。

片刻後，他帶著幾分壞笑擠了出來，對姜錦道：「姜姑娘，咱們的機會來了。」

「機會？」姜錦不解。

「你不是想買周家的房子嗎？這就是個好機會啊！」趙二搓著手，笑咪咪地說道。

【第二十一章入住新屋】

聽趙二解釋了一番，姜錦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周運把自家屋子以一百三十兩賣給同窗好友，卻一字不提他急著賣房的原因，那位好友自以為佔了便宜，十分滿意，不料合同已經簽訂，買房的人才知道周家惹了麻煩，還可能是滅門之禍，才會急著將房子脫手，頓時覺得上當受騙，嚷著要退錢，周運如何肯，他自認已經是降價賣出，對方也沒問原因，況且文書契約都簽了，當然不退錢，兩下就扯起口角，鬧得不可開交。

趙二知道姜錦本來就想買這房子，而且他記恨周運那日傷了他面子，便想要施展本事，因此他分開人群，走到前面先拱了拱手道：「周大哥、這位老爺，且聽我一句吧。」

「你說。」周運恨不得有人來幫他找個台階下。

趙二笑了笑道：「周大哥，如今雖然是冬天，日頭不毒，可是在外面站著說話也不成樣，不如請周大哥款待我們一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