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 泥猴(上)
經過了多日的酷暑,清竹縣終於迎來了一場傾盆大雨,斗大的雨珠打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此時大街上已經人跡罕至,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雨中緩步前行,雨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衫,順著他的頭髮一直流到了腳下。
白府內,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房間,只見他面色無華,輕輕的打開了一個麻布包袱,取出了幾件乾淨而簡樸的衣服忙而不亂的換了起來,回過頭來赫然已經躺在了寬大而舒適的木床上打起來呼嚕,多日的車馬勞頓已經使他身心勞累,疲憊不堪。
大約過了兩三個小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他的美夢,睡夢中的他雙眼微微蠕動,隨著門外的敲門聲漸漸加重,他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
打開門一看,門外正是白萬山,只見白萬山兩眼炯炯有神,面色紅潤,看來經過這幾個月來的調養身體已經恢復了過來。
林隅沒忍住打了一個哈欠然後使勁睜了睜眼:「白老爺,有什麼事嗎?」
「你這些日子跑到那裡去了,我剛聽到下人說你回來了,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既然你安然無恙,那我也就放心了。」
白萬山神色焦急說道。
林隅怔了一下:「白老爺,我前些日子突然有點要事去辦,當時走的確實有點急,忘了給你知會一聲,讓你擔心了,還望見諒。」
白萬山意味深長說到:「若不是多虧了林道長,我這條命早就沒了,我又怎麼會怪你呢。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就在白萬山正要轉身之際,林隅溫聲說道:「白老爺,我已經在府上打擾數月了,實在不好意思再繼續打擾你了,我想搬出去住,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萬山聽后臉色微隆:「林道長這是什麼話,白府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怎麼能說打擾呢,是不是府上下人招待不周委屈了你?」
「在貴府的這段日子,是我這二十年來過得最開心,最舒適的日子,白老爺和白小姐待我恩重如山,只是我有手有腳,舊傷已經痊癒,實在是不好再討擾府上了。」
林隅情真意切說道。
「既然林道長心意已決,那我也不便再苦苦相逼,如果日後有什麼地方用得著我白萬山,林道長儘管開口,白某一定竭力相助。」
白萬山走後,林隅在房間即刻收拾了起來,其實除了一個麻布包袱外,他也沒有什麼別的家當了。簡單的收拾了一番行李,林隅便走出了白家大門。
雨後的大街上空氣清新而寧靜,少了許多的嘈雜的聲音,此時林隅正若有所思的考慮著住處。身後一聲清脆的叫喊聲頓時傳入他的耳中,回頭一看,正是穿著警服的許大有。
許大有匆匆跑上前來:「林兄弟好多天沒見到你了,你這背著包袱要去哪裡啊。」
林隅也沒隱瞞,就把離開白家的事情一一都說了出來,自己現在就是想尋個住處。
許大有聽后拍了拍他的肩:「林兄弟,這簡單啊,我在這片混了好多年了,別的不敢說,要說找住處,那我可是閉著眼睛都能給你找到。」
林隅聽后失落的臉上隨即泛起了一絲微笑:「許大哥,那就有勞你了。」
走到地方林隅仔細瞧了瞧,這不就是許大有家裡嗎?上次雖說匆匆來過一次,但是他依稀記得許大有的門前拐角處有一口水井。
林隅當下就停住了腳步:「許大哥,你不是說帶我去找住處嗎?怎麼來你家了。」
許大有笑了笑道:「林兄弟,反正家中就我和妹妹住,正好空出了一間房子,你若是不嫌棄,就先暫住在我家,等我給你找好合適的房子你再搬,你看這樣可穩妥。」
看著許大有滿臉真誠,林隅也實在不好意思推脫,就順從了他的安排。
走進屋內,只見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子正蹲在地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幾隻螞蟻在嬉戲,女子身穿淡藍色印花長裙,看著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腳上穿著一雙黑色印花布鞋,鞋面上髒兮兮一片油污,只是這女孩面色蒼白,絲毫看不到一點血色,而且頭頂冒著一股淡淡的黑色濁氣,林隅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能夠看到這些別人看不到的污穢東西的,好像是從那次眼睛痊癒之後吧,他就有突然有了這種本事。不過等他再次定睛一看,那團黑色濁氣已經消失的不見了痕迹。
「真是怪事,難道是我看錯了,」林隅不可思議的說道。
「這是我的妹妹雁名,我和妹妹從小相依為命,父母走的時候就留下了這間房子,雁名的精神近幾年一直不太好,林兄弟,不要客氣,隨便坐吧。」
許大有臉色凝重嘆氣說道。
許雁名一看到有陌生人進屋,抓起地上的一把黃豆就朝著林隅的腳上扔了過來,嘴上還一直喊到:「你是壞人,你是壞人……」
雁名,不要胡鬧,這是林隅兄弟。
許大有微微楞了一下:「林兄弟,你不要在意,雁名就是這樣,對陌生人一直心存戒心,等你們相處久了就好了。」
「林兄弟,你就住雁名旁邊那間房吧,雖然我這裡比不上白府的大宅,但是一定讓你住的舒心自在。」
許大有滿面笑容說道。
「有個落腳的地方對我來說就已經很好了,以後少不了要麻煩許大哥了。」
夜晚,林隅一直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也不知道這幾個月白苓霜怎麼樣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收到她的來信,不知道她是不是一切還好。
一陣凄涼的驚叫聲頓時打破了他的臆想,點起蠟燭的林隅穿好衣服急忙向門外走去,而許大有已經衝進了妹妹的屋內,只見許雁名此刻頭髮凌亂,神色恍惚,嘴中一直叫喊著:「求求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一連喊了十來遍,在許大有的一陣安撫下,她彷彿已經沒有了任何氣力,最終許大有才將她抱回了床上,為她擦了擦臉上的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