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浮生若夢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先把母親的日記本拿出來，希望那個小賊不會對那破舊的筆記本感興趣吧。

林青1妍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進入卧室，卻並未見到預料之中的一地狼籍，卧室很是整潔，就連自己早晨犯懶沒有疊的被子，此刻正像個豆腐塊一樣，蜷縮在床頭一角。

這是什麼情況？

福至心靈，林青妍心中微動，迅速衝到床頭櫃前，拉開柜子，裡面，果然躺著幾本新的筆記本。

「人生苦短，若不能及時行樂，卻未必會帶著遺憾死去。天道輪迴，命運未必輪迴。若逆改天命，雖糟反噬，卻也因此得到了一些機遇。我能感到大限將至，離死亡不遠，心中唯一牽挂的只有命運不順的女兒，卻是沒有幾分害怕，我這是要到該去的那個地方了嗎？所謂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是指人的定數嗎？腦袋很暈，我的右手已經逐漸虛化，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後的絕筆。活了幾十年，今日才覺摸到了一些門道，EF，是因為人類而存在的，崩塌的秩序需要守護，崩潰的三觀需要重建，這些，約莫著都是我們的職責，但EF之間的聯繫著實太淺了。若是能夠聯合起來，怕是能夠完成天道賦予的使命，回到那個原本屬於我們的世界。氣運，天道已給，命運，已經逆轉，所有一切都在冥冥之中，只盼終有一天，能夠實現我的夢想。」

夾在筆記本中間那份密封的信，被林青妍緩緩拆開，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看完這封短短的信，林青妍想著，她可能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嗎？

大限將至，所以她的母親林雪瑞將一切都放下，最終領悟了他們EF存在的使命嗎？她所說的屬於我們的世界，是顧言所說的聚集地，存在於另外一個位面的世界嗎？

放下信紙，林青妍已經沒有了心思去看筆記本上的內容，她踢掉腳上的高跟鞋，仰面躺在床上，眼睛睜的大大的，有些獃獃的望著天花板。林雪瑞自己是解脫了，那她呢？怨恨了將近半輩子的女人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深愛自己的女人，那日積月累積攢下來的憤恨還未來得及發泄，就被瞬間吞沒，海量的愧疚至今壓在她的心底令她無法呼吸，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度過的這些日子裡，她都不敢輕易揭開這道傷疤，哪怕臉上總是微笑著，心中，又何嘗不是千瘡百孔？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滾燙的淚珠順著腮幫子緩緩滑落，沒有人知道，一顆心，已經破碎。

……

……

陌成坐在柔軟的椅子上，屁股卻像是被針扎著一樣，一點都不舒服，他低著頭，盯著腳尖，不敢抬頭去看渾身散發著陰沉氣息的顧言。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陌成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抬起頭，滿心期待著這個「不明所以」的人來給他分擔點壓力。

「進。」

「顧總，這是您要的手機，我給您放這兒了。」

陌成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眸，這人是出了名的溜得快，怎麼能不知道顧總現在在生氣？若不是顧總發話讓他去買一部新手機，這人肯定是有多遠就躲多遠。

果不其然，這人將手機放下后就馬不停蹄的逃離了壓力滿滿的辦公室，臨走前還幸災樂禍的瞧了一眼陌成，嘴角無聲的咧開，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

**崽子，看爺一會兒出去怎麼收拾你！陌成抬頭狠狠瞪了一眼張嘉，卻見對方無所謂的聳聳肩，吧嗒將門一關，就隔離了陌成投射過來的憤恨的眼神。MMP，什麼人嘛！真是白交這個兄弟了，一會兒出去就絕交！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要結婚？」

冷意凜然的聲音傳入耳中，陌成頓時一個激靈，腦袋低的更低了，「我想著，顧總您可能不想知道這件事……」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讓他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顧言拿起手機翻看，見通訊錄裡面空無一人，指尖飛舞，見林青妍的名字出現在裡面，眼睛里才染上淺淺的暖意。

「對不起，顧總。」陌成也不廢話，站起身朝著顧言深深的鞠躬，並一直維持著90度的彎腰不動搖。他知道這個時候解釋太多對顧言來說都是狡辯，顧總現在已經怒火攻心，被自家親爹那樣對待，任誰也會心生戾氣。他在得到消息后，猶豫了一會兒就選擇將這件事先瞞下來，婦人屍骨未寒，顧老先生就張羅著結婚，哪怕顧總他早已將顧老先生排除在親人之外，可畢竟是打斷筋骨連著血脈的父親，顧總又怎麼會不傷心呢？

做選擇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這一幕。可是他其實一點都不後悔，他是跟著顧總長大的，顧總他承受了太多痛苦，如果可以，他願意為他分擔。陌家的男兒是顧家的死士，可他陌成，是顧總一個人的死士。

「出去吧。」

「顧總？」陌成站直身體，頗為驚訝。

「下不為例。」顧言將手機倒扣在桌面上，閉目養神。

「是，顧總。」雖然驚疑於顧總這次對於自己的逾矩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口頭上的呵斥，但他沒有那麼抖M的還非要問個所以然，陌成低頭輕手輕腳的退出了辦公室，輕輕闔上了門。

叮鈴鈴～

叮鈴鈴～

顧言頗有些煩躁的睜開眼睛，心想這是哪個人不長眼睛，是來找罵的嗎？他雖怒氣未消，但心裡很清楚陌成的想法，是以並未多加指責，但其餘人非要這個點打來電話，就不要怪他找茬了。

只是，翻過手機，目光觸及到那三個字的時候，前一秒還存在的戾氣，瞬間消失殆盡。

「喂，怎麼了？有什麼事兒嗎？」顧言露出淺淺的笑容，他喜歡的女孩兒主動給他打電話來，這算不算是一種進步？

「顧言，唔……我該怎麼辦？」帶著哭腔的聲音瞬間就擊碎了顧言的心臟，他猛地站起來，聲音有些尖銳，「你在哪兒？」

「在，在家裡。」林青妍答的哽咽，顧言聽了卻莫名鬆了一口氣。天知道，當他聽到林青妍帶著哭腔問他「她該怎麼辦」的時候，他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生怕是出了什麼意外。

「等我，二十分鐘。不，十分鐘。」

「顧言，我，你不用過來，我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

「好，你問。」顧言嘴上答應著，身體卻早已麻利的穿好衣服，衝出辦公室，對著秘書室的陌成吩咐讓他麻利的聯繫車，現在就出發去林家。

「顧言，你真的不用過來。我就是……」

「我擔心你，」顧言停下腳步，面上滿是溫柔之意。「乖，聽話。我一會兒就到。」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林青妍抱著被子，靠在牆上，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她是EF？還是因為那所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