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合作愉快
厚重的窗帘拉了起來，將窗戶蓋得嚴嚴實實。
昏暗的書房之中，地面上散落著的文件無人理睬。
坐在沙發上的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搖晃著杯中的酒液，似乎只是單純地在欣賞那掛在杯壁上的紅酒那美麗的紅色。
不同的是，坐在沙發上的凱里不時低垂眼瞼看著杯中的酒液，不時不著痕迹地抬眸，用眼角暗中觀察對方的反應。
那種眼神，就像是捕捉到老鼠的貓，眼神中滿是對方逃不出自己掌控的自信。
不過這種比喻也不太貼切，因為貓在厭倦的時候會將老鼠咬殺，而凱里原本就沒打算將對方玩死。
與凱里不一樣的是，安德烈只是低頭定定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久久沒有抬頭，顯然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過了許久，安德烈才緩緩開口。
「然後呢……」
也許是凱里的錯覺，從對方的語氣之中，似乎聽到了一絲沙啞？
沙啞？為什麼會沙啞？
其實安德烈只是在自責，因為在與凱里展開交談之前，回到這個房間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安德烈已經開始在懷疑夢莉。
雖然作為父親，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看著從小長大的女兒到底什麼性格，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安德烈還是非常了解的。
但作為一名家主、一名領主，他必須要「公正」地看待問題，拋棄一切私心去看待問題，事實的一切矛頭都指向了女兒，所以他也會不信任自己的女兒。
作為一名家主、他沒有錯。
但作為一名父親，他非常自責。
因為他曾經不信任自己的女兒，就這麼簡單。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有感情，無論這個人是領主、是強大的戰士、還是多麼偉大的人，他都會有著最基本的感情。
他會高興、會悲傷、會內疚、會憤怒……
就好比上一輩子的凱里一樣，即便為了生存，強行將這些感情壓抑下去，但壓抑總會有爆發的一天，爆發的那一天，也就是壓垮他的那一刻。
從這個角度來看，感情似乎是一種累贅、是一種會影響人理智的東西。
但人之所以為人，那是因為他有感情，這是無法避免的問題。
當然，無論安德烈的內心活動到底是怎麼樣，反正凱里是不知道了。
不過凱里倒是知道，對方的語氣之中，已經開始顯露出了情緒。
這對於凱里來說可是一件好事，因為在這種談話桌上，一旦有一方被對方的話題帶動情緒，那麼也就說明他的思緒已經完全跟著對方畫下的路線走了。
昏暗之中，凱里無聲一笑，緩緩開口。
儘管凱里是笑著的，但他的語氣可沒有絲毫笑意，依舊非常嚴肅，還帶有一絲憤怒。
沒錯，就是憤怒，因為主人的死，所引起的從者的憤怒。
因為主人被冤枉，所引起的從者的憤怒。
在情緒的控制方面，凱里一直都是強者。他可不像此時的安德烈，依舊完全被心中的事而影響了思緒。
此時的凱里仍然非常冷靜。
「然後？然後那亞摩斯·巴特萊帶著兩名A級戰士，大搖大擺地走近城門，走進塞西利奧城堡的大門，光明正大地越過層層防線，直逼夢莉小姐所在的書房！」
「兩名A級戰士！完全可以在夢莉小姐發出任何動靜之前，將她殺死！然後她手上的情報當然就被收回了！」
凱里冷哼一聲，語氣之中的憤怒毫不掩飾。
「可惜，他們並不知道……」
凱里說罷，空著的左手上「轟！」的一聲，炸開了一團火焰！
那是一團深紅色的火焰在凱里的手掌上不斷翻滾，不過這一次凱里並沒有再去壓抑它的光芒，紅色的火光迅速將昏暗的房間照亮，也照亮了安德烈那一張驚訝的臉。
「兩名A級戰士的確強大，但他們並不知道，我比他們更強！」
凱里冷哼一聲，似乎被他的情緒所渲染，那一團深紅色的火焰不斷跳動，即便是坐在對面沙發的安德烈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小小的一團火焰上傳來的灼熱。
「可惜……」凱里低頭盯著自己手上的火焰，語氣一轉，沉聲道。
「我雖然能夠擊敗兩名A級戰士，但不可否認，在瞬間出手的攻擊速度上，我並沒有他們快……」
「我並沒能從他們的攻擊下，救下夢莉小姐……」
凱里說罷，左掌猛然一捏，那一團深紅色的火焰瞬間熄滅，書房瞬間回到以片昏暗之中。
「那你為什麼要逃？不……應該說，你為什麼要躲起來？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不是嗎？」安德烈問道。
凱里只是冷哼一聲，如果房間里光系充足的話，安德烈還能從他的臉上看到不屑的表情。
「我的天！我的家主大人！你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也失去了嗎？拜託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我留在現場，那麼夢莉小姐死了、亞摩斯·巴特萊死了、兩名A級戰士死了，全部人都死了，唯獨我這名術士活著，現場還有大量火焰攻擊的痕迹……」
「全部人都死了，就我活著，相信等你們來到現場，肯定會二話不說讓衛兵直接將我拿下！」
「到了那個時候，你我還能這樣坐著，好好談一談嗎？」
凱里說罷，端著那一杯紅酒緩緩站起。
「好了，該說的，我也全部都說了。我來這裡，只是想要告訴你兩件事。」
凱里說著，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安德烈。
「第一，我的主人，夢莉小姐絕對沒有任何背叛家族的心、背叛家族的舉動！她對塞西利奧的忠誠值得我敬佩，我不允許任何人冤枉她！」
「第二！正因為我的主人，夢莉小姐對塞西利奧的忠誠，所以我願意幫助塞西利奧家族，請注意，是我『幫助』塞西利奧，這是合作關係，不是上下級關係。」
凱里話音剛落，安德烈也緩緩站起，伸出了手中的酒杯。
「當然，合作愉快。」此時安德烈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顯然已經控制好了短暫失控的情緒。
「合作愉快。」凱里笑著。
昏暗的房間之中，兩個發出白色反光的酒杯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