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露鋒芒

陳良偉曾經在聖彼得堡大學留學，俄語說得很溜，英語就很一般了，再加上平時和雷達、航電打交道比較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反倒是路陽第一時間明白了楊衛寧說的是什麼：「衛寧，你說的CAD是指ComputerAidedDesign？」

楊衛寧點頭道：「正是！」

陳良偉好奇道：「老路，這個CAD是啥玩意兒？」

路陽苦笑道：「CAD是計算機輔助設計的意思，國外也才剛剛發展沒多久，我們國內完全是一片空白。1979年大首長訪美的時候，航空工業部安少華副局長曾帶著航空工業屆11人代表團訪問了美國的道格拉斯DAC和洛克希德LAC飛機公司，我正是其中一員。那段時間，DAC組織了兩周的系統講座，每天上午報告，下午參觀；LAC組織我們參觀了加州和喬治亞州的飛機設計、製造、試驗基地，充分向我們展示了計算機輔助設計（CAD）、計算機輔助製造（CAM）、計算機輔助工程（CAE）、計算機輔助工藝計劃（CAPP）、產品數據管理（PDM）等在飛機研製生產中的應用，有了這些輔助軟體，美國人在飛機研發設計過程中的效率幾乎把我們甩開了十倍的差距。當時我們看得那個震撼啊，美國人真正讓我們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航空超級大國的底蘊。」

「後來代表團請示首長后，決定先花二十萬美元引進一套CADAM軟體，象徵性地建立中美合作的關係，結果洛克希德公司要求我們必須先購買三架L1011寬體客機，共三億美金，才能得到CADAM，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說到這裡，路陽沉默下來，看向楊衛寧的目光也多多少少帶點失望的味道。

因為路、楊兩家的關係，楊衛寧到611所之前，路陽專門查了楊衛寧在西北工業大學的表現和成績，覺得這小夥子是可造之材，值得大力培養，但今天聽他這麼一提，頓時印象大減。

楊衛寧表現得還是太過浮躁了，或許他從哪裡聽到了CAD這個名詞，就急著拿出來在自己和陳良偉面前表現，問題是這東西在美國人手中，買都買不到，你怎麼拿來解決問題。

陳良偉心中暗嘆，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楊衛寧畢竟還只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今後想要在飛機的設計研發領域有所作為，還需要一番歷練。

楊衛寧彷彿沒有看出路陽和陳良偉的眼中的失望，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路叔叔說得沒錯，在計算機輔助設計領域，我們和國外還存在著比較大的差距，不過，這種差距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大，追起來也沒我們想象得那麼困難。」

路陽皺了皺眉，剛想說話，便聽楊衛寧繼續道：「路叔叔，陳叔叔，你們也別急著反駁，先聽聽我的觀點吧。事實上，國外的CAD技術發展起來也才沒幾年。在CAD軟體發展初期，CAD的含義僅僅是圖板的替代品，即ComputerAidedDrawing(orDrafting)，而非現在我們經常討論的ComputerAidedDesign。」

「到了六十年代，國外曾經出現三維CAD系統，但那時的CAD軟體還只是極為簡單的線框式系統，只能表達基本的幾何信息，不能有效表達幾何數據間的拓撲關係。由於缺乏形體的表面信息，CAM及CAE均無法實現。一直到了七十年代，飛機和汽車工業的蓬勃發展，工程師們在製造中遇到了大量的自由曲面問題，當時只能採用多截面視圖、特徵緯線的方式來近似表達所設計的自由曲面。但是由於三視圖方法表達的不完整性，經常發生設計完成後，製作出來的樣品與設計者所想象的有很大差異甚至完全不同的情況。設計者對自己設計的曲面形狀能否滿足要求也無法保證，所以還經常按比例製作油泥模型，作為設計評審或方案比較的依據。這種辦法既慢且繁瑣，而且製作過程大大拖延產了產品的研發時間。」

路陽和陳良偉不由得面面相覷，他們在航空業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對楊衛寧說的這些困難有著切身的體會。

兩人不由得暗道，雖然這小子之前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但仔細聽來，肚子里還真有貨。

楊衛寧等路陳兩人消化完自己的話，才繼續道：「路叔叔，你剛才曾經提到洛克希德公司所用的CADAM軟體，其實並非CAD領域的最新技術。就在不久前，達索公司的科研人員提出了貝賽爾演算法，使得人們可以用計算機處理曲線及曲面問題，他們已經在二維繪圖系統CADAM的基礎上，開發出以表面模型為特點的自由曲面建模方法，推出了三維曲面造型系統CATIA。」

「CATIA？三維曲面造型系統？」這下子，路陽也不淡定了：「衛寧，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年代可不是後世信息大爆炸時代，國內想要追蹤國外最新的科研信息，只能通過訂購一些英文期刊。

問題是，像航空工業這種涉及國防的關鍵領域，很多關鍵技術都是保密的，楊衛寧是怎麼知道達索公司解決了自由曲面建模方法的？

楊衛寧暗道不好，自己好像說漏嘴了，連忙道：「路叔叔，我也是在我爸辦公室里的一本國外英文期刊上看到的，具體哪本期刊，我就忘了。」

路陽勉強接受了楊衛寧的解釋，臉上露出笑容道：「振國那傢伙都成技術官僚了，居然還有閑心看英文期刊？」

這時，陳良偉也插嘴道：「衛寧，你剛才說你有辦法解決我們的困境，是指向法國人購買CATIA系統嗎？」

華夏和法蘭西之間雖然分屬東西方兩大陣營，但軍工合作可謂源遠流長，從當年的原子彈小型化技術交換到後來的超黃蜂直升機，兩國之間有著深厚的基友感情。

如果花錢從法國人手中引進CATIA系統，還真有成功的可能。

路陽和陳良偉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均看出了對方心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