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最脆弱的器官是心臟,因為心臟能同時得兩種病,多數醫師能治的心臟病與醫生治不了的心病。你說……我的答案對不對?」
蘇清清亮著一雙眼睛看他,深呼吸一回,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對他說:「證明我沒醉的話,你願意跟我回家嗎?我好累,打算自力救濟,希望醫好自己無葯可醫的心病,愛一個愛不到的人真的太累……我——」
湯書毅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他飛快結了帳,心跳激昂不已,理智在她二度問要不要跟她回家時,徹底蒸發。
他緊握住她的手,帶她離開小酒吧,一路不敢放開她的手,拉著她往自己住處奔跑,他就住在醫院附近,他很怕清清下一秒後悔,他很怕自己無法找回分毫不剩的理智讓她走。
他帶清清踏進家,門才關上,他便迫不及待將她壓在牆上親吻,清清熱烈回應,纖細的雙手鎖住他的頸項,那樣的熱情讓他全然失控,他有如得到人生最珍貴的寶貝,想細心珍藏,卻又恨不得將全部的她揉進懷裡、徹底佔有。
湯書毅幾乎是粗魯的拉扯開她的上衣,蜜色肌膚一覽無遺,在他掌心之下,那溫熱細滑的觸感讓他瀕臨瘋狂。
被他褪去上衣的蘇清清也像是失了控,帶著近乎絕望的氣患,幫忙飛快褪去所有衣物……他甚至沒來得及打開家裡的燈,只有從窗外透進來的幽微街燈,偌大的屋子裡,只聽得到彼此沉重喘息。
他抱起她走向柔軟沙發,透進來的街燈撒在沙發上,微弱的光讓他將清清的身體曲線看得清楚明白,他看見她臉上有幾分羞澀,眼裡有几絲空茫,不知所措……
他耐著性子照顧她的身體,帶著她享受性愛歡愉,她敞開了身體,但卻沒對他敞開心。
性愛后,她伏在他懷裡喘息,眼角泌出幾滴晶瑩的淚,她聲音飄渺而空洞,低聲問:「書毅……你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我——」
「好,我們交往。」他想也沒想直接回答,他愛她許多許多年,不論清清說什麼,或許他會回答的都只有好。
「聽我把話說完,也許你的答案會不一樣。我們交往看看,可是暫時不談愛,我的心,很多年前跟了另一個人四處流浪,現在還沒有找回來的跡象……這樣,你還要跟我交往嗎?」她的聲音忽遠忽近地,有些飄。
「要。」湯書毅根本沒猶豫,不管清清的心在不在,哪怕只能擁有她的人,他也會說好。
蘇清清就是他的全世界。不管她想做什麼、想去哪裡,哪怕她要帶他去地獄,只要她在的地方,他就願意去,當年如此,此時此刻的他,亦如此。
清清不知道他有多愛她,愛到不擇手段、想方設法的逼走唐旭初。
這是他心裡最黑暗的秘密,他希望清清一輩子不曉得這個秘密,儘管關於他逼走唐旭初這件事,他一輩子都不後悔,因為他知道,只要唐旭初在清清身邊,他就沒機會得到她,在清清眼裡,唐旭初才是全世界。
這一刻,他無比慶幸當年做的那個決定——寄出光碟片。
他希望唐旭初不要再回來,甚至有一剎那希望,時間永遠凝結在他得到清清的這個晚上……
原來,愛一個人就會變得那麼傻。
唐旭初只花了短短五天,便決定買下鄰近醫院附近的一房子,那房子有六個房間,寬敞的客廳、餐廳,由客廳落地窗望出去,正對圓環造型的泳池,泳池中間有座精緻小巧的涼亭,泳池畔右側草坪上栽植了幾株棕櫚樹,枝葉茂密。
唐旭初看屋時站在客廳落地窗前,他彷佛又聽到十五歲的清清在某個夏日炎熱的午後,煩躁地向他抱怨,如果家裡有座游泳池,能隨時跳進去游泳,不知會有多幸福!
在一棟有游泳池的屋子與心愛的人廝守度日,幾年後養育兩、三個孩子,他幾乎能聽到教堂的鐘聲、婚禮的音樂、派對的歡樂、孩子暢快歡笑的嬉鬧聲……他腦海不斷跑出對未來幸福的想像。
這間屋子有幸福氣味,揺曳綠樹、藍色水光……
「就這間屋子了。」他對帶著看屋的中介說。
開了比市價高的價錢,隔天中介便告訴他賣家接受了他的出價,因為他是現金買屋不需辦理貨款,中介說一個月內便能辦好過戶。
唐旭初接著又撥了通電話,對方很快接起,「亞力,清清今天晚上有班嗎?」亞力在電話那一頭蹙眉,停頓片刻才回答:「每年這段時間,Kay會請十天年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搭今天晚上的飛機回台灣。」
「回台灣?」唐旭初怔愕一瞬,「為什麼?」
就他所知,清清從小在美國長大,雖說蘇菲亞來自台灣,但清清對台灣應該沒多少特殊情感。
「為什麼?你竟然問我為什麼!蘇菲亞曾是你妻子不是嗎?」亞力有些生氣地反問。
唐旭初撫撫額,不知他的怒氣從何而來,他輕輕嘆了口氣說:「你一直都知道,我跟蘇菲亞的婚姻只是權宜之計。」
「我當然知道你跟她的婚姻只是權宜之計,你娶蘇菲亞只是為了讓她能安定生活,專心在實驗室的研究上,你娶她只為了讓你的研究更快達成,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亞力怒火越燒越旺。
唐旭初耐住性子,無視亞力的怒火,心平氣和開口問:「我只想知道清清回台灣的原因,你為什麼生氣?」
「我為什麼生氣?你問的真好!就算你跟清清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就算你娶蘇菲亞只是權宜之計,但說到底蘇菲亞是你名義上的妻子、清清曾是你名義上的繼女,你們畢竟也在一起生活了幾年,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你怎麼可以那麼冷血?!
「毀壞實驗室的成果就算了,一聲不響離開也算了,但你好歹給大家一個交代、好歹安撫一下清清,她當時才十八歲,蘇菲亞才剛過世,你什麼安排都沒有,就丟下清清……」
亞力永遠忘不了唐旭初離開的那個晚上,清清失魂落魄的到他家,沒按門鈴沒敲門,就這麼在他家門口坐了一整夜,直到他隔天早上醒來,要到門外拿報紙,打開門才發現清清在外頭坐了一夜。
當時的她臉色發白,整個人裹在羽絨外套里,模樣很凄慘,他現在想起來,還會為當年的清清心疼。
「亞力,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你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世上他媽的明一個人沒有苦衷?!就你一個苦衷最大、最高級,大到必須殘忍丟下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女孩,她跟你住了四年,母親才剛過世啊!怎麼樣,沒了有利用價值的蘇菲亞,你就能毫無懸念的丟下沒有利用價值的蘇清清,拍拍屁股走人?!」亞力氣憤質問。
「亞力,不是這樣……我以為你知道我不是自私的人。」唐旭初無奈的說。
「我就是該死的知道,所以才想不通你到底有什麼天大的苦衷,非在那種時候拋下Kay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