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邂逅（上）（計時：第三天、周六）

8時20分，K離開高爾夫球練習場，匆匆向學校門口走去。

資料庫提供的大數據顯示，周六9時主目標去學校對面超市的概率為92%，K必須在主目標到達超市前，對超市周圍的環境進行全面掃描，並製造二人的第一次邂逅。

第一印象對之後關係的建立至關重要。此外，為獲得今後活動的主動性，K還要在主目標身體內注入追蹤器。

「K，我已經就位，你遲到了！」

「遲到？不可能！」

8時35分，K走出校園，走入通往對面超市的地下通道。

「提示：主目標發現！」

K立刻根據提示，找出了主目標。

在K的前方，三個身穿望星大學校服的女孩子，正彼此挎著彼此，有說有笑的走在通道之中。

「身份掃描啟動！」

「資料讀取完成！」

「主目標吳笑笑，女，20歲，望星大學商學院大三學生，父親信息無法讀取，母親信息不詳…」

「孫玲玲，女，21歲，望星大商學院大三學生，父親信息無法讀取，母親家庭主婦…」

「劉慧，女，20歲，望星大學商學院大三學生，父親信息無法讀取，母親已故…」

「說了，你遲到了！」星訊再次傳來甘願的訊息。

「是主目標提前了。」

「切！我已經掃描了超市的信息，現在傳輸給你。」

「多謝！」

「接收數據信息！」

「載入數據信息！」

「覆蓋資料庫信息！」

K一邊與吳笑笑三人保持距離，一邊讀取了超市所在大樓的信息。

大樓名為高見大廈，隸屬於星盟基建管理人G旗下的地產公司。大樓監控設施完備，警衛力量充足，幸好本次只是製造邂逅，並無其他特殊任務，否則，K不一定能夠干擾樓內所有監控設施。

超市位於高見大廈的二層和三層，每層共有監控設施126台，市政機器人10台，完全處於可控範圍之內。

大數據顯示，周六是該超市客流量最大的一天。但是，客流高峰集中於11時之後，這應該是吳笑笑9時開始逛超市的原因之一。

從購買的物品看，吳笑笑每次都會購買麵包、牛奶、果汁等物品，可見是為下一周的生活做儲備。因為周日吳笑笑會回家與家人同住，這一天是她最佳的選擇。

K在讀取完所有數據之後，確定一切均已在掌握之中，便故意與吳笑笑三人拉開距離，避免過早與三女接觸。因為K身形特殊，極易引起女性的關注，必須將第一次邂逅前碰面的概率降到最低。

……

8時50分，K切入超市內監控，在確定吳笑笑三人走至超市二層的中部之後，推著手推車，走進了超市。

超市中顧客還不多，但K已經引起了很多女性的注意。K按照既定方案，首先在水果區域購買了蘋果、草莓、桃子和奇異果，蘋果是K的最愛，草莓和桃子是主目標喜愛的水果。之後，K走向副食區，購買了兩盒冷凍雞翅和幾份牛排。

整個過程中，K時刻保持著對吳笑笑三人的監視，同時還需要應付主動要電話號碼的女性，並且控制著前進的速度，避免與吳笑笑出現意外的會面。

9時20分，吳笑笑三人離開超市二層，登上了去往三層的電梯。

K將監控切換至三層，又前往飲料區，拿了五瓶桃汁。在準備前往扶梯的時候，吳笑笑離開其他二女，慌慌張張的向扶梯跑來。K立刻轉身，躲進了酒水區。大數據顯示，吳笑笑從未購買過酒水。

「失誤！看來，你並不完美。」星訊傳來甘願的調侃。

「哦？」

「吳笑笑沒有拿桃汁！」

K立刻調出監控錄像，在確定上述事實后，認可了甘願的判斷。「的確！」

吳笑笑跑回飲料區，拿了六瓶桃汁之後，重新跑回了扶梯。

K等待吳笑笑與其他兩女匯合之後，才推著推車，重新回到了扶梯。

「你也喜歡桃汁？」

「對。」

「你最愛吃蘋果，卻最喜歡桃汁，不合邏輯。」

「喜歡屬於情感因素，並非邏輯問題。」

「好吧。我喜歡吃香蕉！」

「我知道。」

K一邊與甘願聊天，一邊繼續前行。

9時35分，吳笑笑三人來到熟食區。

K在零食區挑選了幾包蝦片，又拿了兩盒口香糖。

「你也喜歡吃蝦片？」

「不，我是為你拿的，我不吃零食。」

「呵呵，我也不吃。除了蝦片！」

「嗯。」

K等待吳笑笑買完麵包之後，向著咖啡區走去。

「不許買咖啡！」

就在K要將一盒咖啡放入推車的時候，星訊傳來甘願的抗議。K思考了一下，最終又將咖啡放回了貨架。

「為什麼聽我的？」

「因為我們是搭檔。與你保持良好的關係，有助於我任務的完成。」

「那你想喝咖啡的時候怎麼辦？」

「甘願！」

「哈哈。」

K推著推車繼續前行。

此時，吳笑笑已經在排隊結算。

「K，地勤已經就位。」

「好。」

K不再猶豫，快步走向最近的結算點。按照計劃，K應該在吳笑笑走出結算點之後，一分鐘之內到位。

9時50分，吳笑笑進入結算點，但是K前面還有兩個顧客。K無奈，立刻切入了超市的結算系統。

「你又失誤了。」

「如你所說，我並非完美。」

K一邊控制著吳笑笑結算點的結算速度，一邊加快自己所在隊伍的結算。

吳笑笑站在結算點內，不耐煩的看著屏幕，將星卡掃描了幾次之後，終於出現了結算確認按鈕。此時，K已經進入了結算點。

9時55分，吳笑笑推著購物車，與其他兩個女孩一同，向超市的出口走去。

K走出結算點，緩步跟在三人的身後。

………

超市的出口處，一個老太太提著一大兜東西，正緩緩向前走著。不過，在靠近安檢出口的時候，她似乎遺忘了什麼東西，突然轉身向超市內走去。

此時，吳笑笑三人正推著車向出口走，見老太太回頭，趕忙躲至兩側，為老太太讓出了一條路。老太太向三人報以微笑，提著東西，緩緩走過吳笑笑的推車。但是，在經過吳笑笑身邊的時候，這老太太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滑了一跤，摔在了吳笑笑的腿上。

「哎呦！你怎麼絆我啊。」老太太躺在地上大聲呼喊。「摔死我了，摔死我了。」

吳笑笑一臉無辜，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抬頭看到頭上的監控攝像頭之後，立刻平靜了下來。「老人家，我並沒有碰到您，是您自己摔倒的。」

「哎呦，摔死我了！摔死我了！」老太太完全不理會吳笑笑的話，仍舊躺在地上不起來。

不多一會，周圍便聚集了大量人員。有購物完畢想要離開的顧客，也有留下來看熱鬧的人。

因為監控設備齊全，配給點制度嚴格執行，在B區幾乎沒有碰瓷的情況。所以，周圍的人更傾向於相信老太太。

「姑娘，這種情況下，應該先呼叫急救才是吧。」

「對啊，怎麼可以忙著辯解那。」

周圍的人聽到吳笑笑的話之後，都開始譴責吳笑笑。

「笑笑，怎麼辦？」孫玲玲在吳笑笑里側，並未看到經過，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吳笑笑。

相對於孫玲玲，劉慧明顯鎮靜很多。「弄清楚事實才應該是首要的吧，我能夠證實，我朋友沒有碰到她。」

「你朋友？她是你朋友，你當然幫著她說話了。」

「就是！就是！」

「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老太太見周圍的人都幫著自己，表演得更加賣力了。

「大家不要吵，可以嗎？」吳笑笑仍舊一臉的平靜。「我確信沒有碰到過她。而且，此處有監控拍攝，我認為應該先調取監控，還原事實真相。如果是我的原因，我會承擔所有的責任。」

從開始一直到現在，K一直都關注著吳笑笑的表現。不能不說，吳笑笑的表現令他大感意外。

數據顯示，吳笑笑至今的生活一直中規中矩，未遭遇過磨難，也未有特別優異的表現。但是，在面對這樣的事件時，她竟然能夠始終保持平靜，可見其心理素質，絕非一般人可以比擬。

如果不是人為控制，吳笑笑真有可能通過自己的表現，安穩度過這次難關。但是，這突然的變故，本就是K劇本的一部分。

果然如K預料的一樣，眾人在聽了吳笑笑一番話，看到她有禮有節的表現后，終於出現了動搖。

「小姑娘說的很有道理。」

「嗯。而且小姑娘不像是壞人。」

「你看她們的校服，她們是望星大學的學生，那可是B區一流的大學，她們應該不會說謊。」

地上的老太太聽到之後，立刻感受到了危機。「你們別被她騙了啊，哎呦！哎呦！」

「請不要圍觀！圍堵通道超過10分鐘，將按照違規處理！」一台預警機器人從出口行駛了進來。眾人聽到警告后，立刻推著推車，向出口走去。

片刻之後，除了吳笑笑三人和地上的老太太，出口處就只剩下K了。

「先生，請您離開，否則將…」

「剛才我走在三位女士的身後，看到了事情發生的經過。所以，我申請作為證人，參與這次糾紛的處理。」沒等預警機器人說完，K便主動進行了解釋。

吳笑笑聽到K的聲音，立刻轉頭看向他，K此時也正巧看向吳笑笑。四目相對，吳笑笑瞳孔猛得放大，但立刻又恢復了正常。之後，吳笑笑沖K報以感激的微笑，K也禮貌的還以微笑。但是，K對吳笑笑的評價，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超強的自控能力！

掃描數據顯示，在看到K之後，吳笑笑荷爾蒙短時間有所提高，但立刻又降了下去。而且，其大腦中並未分泌太多的多巴胺，可見迷人的外貌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先生，您需要對您的言行負責，做虛假陳述要承擔相應的後果，請問，您是否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K轉向預警機器人，做出了肯定回答。

「好的。」預警機器人轉向吳笑笑三人和老太太。「請陳述你們各自的主張。」

「我沒有碰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我，我沒看到。」孫玲玲低聲說到。

「我相信我的朋友！」劉慧朗聲宣布。

「就是她絆的我，哎呦，疼死了。」

「各方主張確認完畢，現在調取相關監控。」預警機器人肚子上的顯示屏，顯示出其調取監控的情況。「區域內有效監控三台，開始逐一播放。」

第一段視頻來自出口正前方，未能拍攝到老太太摔倒時的情形。第二段視頻來自後方，即是吳笑笑仰仗的攝像頭。但是，或許是因為地面太過光滑，在最關鍵的一段，視頻中出現了明顯的光線反射，畫面一片光影。第三段視頻來自更後方，也無法顯示當時的情況。

「請您重新播放一下第二段視頻。」

「申請合理，予以許可。」預警機器人重新播放了第二段視頻，並且採取了放大、減速、還原等技術手段。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關鍵的部分始終被光影遮擋，無法看清。

在看完視頻之後，老太太心裡終於有了底，再次叫嚷起來。「看到了吧，就是她絆的我，就是她絆的我。哎呦，疼死我了。」

「不當言行，警告一次!再一次，將被認定為違規行為！」

老太太聽到這話，立刻不敢再嚷嚷了。

「因為事實不清，考慮到誣陷他人屬於刑事犯罪，而虛假陳述僅是違規行為。所以，本執法人推定老人沒有說謊。關於事實認定，各方還有什麼主張嗎？」

「我…」吳笑笑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了。如果視頻無法還原的話，自己也就很難自證清白了。不過，吳笑笑的第一反應竟是充滿歉意的看向劉慧和K。「對不起，連累你們了。」

「沒有，我相信你。」劉慧沖吳笑笑點了點頭。

「申請當事人品格評定。」K並未放棄，而是立刻向預警機器人提出了新的申請。

「對啊！」吳笑笑如夢方醒，再次向K報以感激的微笑。

「當事人品格評定？」孫玲玲和劉慧一臉疑惑，但老太太聽到這話，立刻面露慌張。

「咱們法律基礎課上不是學過嗎？」吳笑笑趕忙解釋。「在事實無法查明的情況下，行為人的信譽等級、違法記錄等，可以作為認定當事人有沒有說謊的重要依據。」

「啊，我想起來了。」劉慧也露出恍然的表情。

「申請符合法定受理條件，現進行評定。」預警機器人關閉了肚子上的顯示屏，臉部的紅燈不停閃爍，明顯是在調取、處理相關數據。

「我錯了，我錯了。」就在這時，地上的老太太突然坐了起來，抱著吳笑笑的腿不停的求饒。「姑娘，你原諒我吧。求你了。」

吳笑笑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