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約定

何珅看著程昱的背影，忍不住在理性讚歎：「這人頭鐵啊！罵得這麼凶，還把半邊身子探出城牆外面，不怕對方射冷箭嗎？」

想到這裡何珅上前拉著程昱往城垛後面退了一步。陳宮顯然是被程昱一番話懟得有點不知所措，一時之間竟然沒有還口。

何珅見陳宮不說話，介面說道：「陳公台，這城門吾等是不會開的。有本事你就打進來。東阿長也不會見你，若爾等敢拔吾城門鹿角，定當以箭矢伺候。」

說完之後何珅拉著程昱離開。

程昱來到城樓台階處時已經緩和了情緒，於是對何珅說道：「那番話說得好！我得轉告給東阿長。」

漢朝抑百家、尊儒術。講的就是忠孝法并行治天下的道理，這個時候沒有科舉，選官的制度還是察舉制。察舉的標準就是舉孝廉，選的乃是各郡有孝順廉潔之名的才俊。甚至在郡縣之間都會設置三老，這三老做的就是推行教化的官兒。

所以孝是漢朝人的普世價值觀。何珅那番以孝治天下開頭的話確實能夠把陳宮這等讀書人懟得說不出話。

陳宮自己也沒想到，這番話的原創其實就是他自己。

何珅謙遜了幾句說道：「仲德兄放心，這城牆由我守著，憑陳公台這點人是打不下來的。」

程昱點頭說道：「有勞永曾。」說完就下了城樓。

跟何珅猜測的一樣，程昱離開后沒多久，陳宮也帶著人悄然離開了。他們這隊人馬其實就是負責在東郡境內說降各個縣城的，而不是負責強攻的。畢竟東郡是曹操進入兗州之後第一個落腳的地方，在這裡的根基比兗州其他地方更牢固。很多郡縣的關於都是介於投降和反抗之間的，不像兗州別的郡縣那麼容易拋棄曹操。

不過何珅也明白，根基再厚，曹操也終究是外人，比起陳宮這種本地的名士還是差的遠，加上張邈和呂布，能夠在東郡保住范縣和東阿已經是萬幸了。

陳宮的人撤走之後的三天，何珅見沒有兵馬再來，就去跟程昱辭行。縣府內，何珅對程昱說道：「仲德兄，算算日子，州牧的軍隊應該快到了，吾還需去郡邊的馳道上等候大軍回報軍情，是以近日就此別過。」

程昱說道：「理該如此！我看東阿范縣應該可保一時，畢竟我軍的輜重都在甄城，呂布張邈應該在圍攻那裡才對，抽不出手來這邊。永曾且放心去吧。」

話別之後，何珅騎上了曹操的駿馬絕影，沿著馳道東郡東面賓士，來到濟北國和東平國和東郡的交界處的須昌縣境內，這個須昌縣其實就是後世的魯中山區，地勢複雜。地貌種類極多，比起後世，這裡的山地、丘陵、平原、窪地、湖泊、河流更為豐富。

如今的須昌縣縣門緊閉，周邊的莊園也空無一人，馳道和縣道上也沒人行走，顯得很冷清。何珅就在一座叫做金山的山下村莊落腳。這是兗州境內為數不多尚有人煙的村莊之一。

漢末年間，天災人禍不斷，大多數自耕農憑藉自己的生產能力根本養不起自己，一個天災或者人禍就會顆粒無收，只能賣身給擁有大莊園的地方豪紳。像這樣一個自給自足的村莊是很少見的。

村莊的人不多，大概只有三十多戶。背靠金山，山上長有野果。何珅覺得有點像桑葚。山下有水窪，水窪旁邊土地肥沃，幾次天災這兒都幸免於難，讓這個村子的人在上稅之餘還能養活自己。

村民見到騎著駿馬身穿明光鎧的何珅之後表現除了極大的尊重，在他們眼裡，能夠穿鎧甲騎馬的都是大人物，所以在何珅提出借宿的要求之後二話沒說就讓了村裡最大院子給他住，那本來是村長住的地方。

除此之外，年邁的村長還讓自己兩個沒出嫁的孫女來給何珅洗衣做飯。當然，只要何珅願意，還可以做別的事情。因為這兩個女孩在來到院子的當晚就問何珅需不需要侍寢。

何珅理所當然地拒絕了這個要求，身體是要養的。他魂穿的這個身體底子不錯，可是遠遠比不上自己原有的那副，最大的原因就是營養跟不上，一個黃巾賊飢一頓飽一頓，居無定所是常態，伙食本來就不好。

雖然長年累月的征戰讓這幅身體的肌肉得到了鍛煉，但是實際上氣血卻虛得很。何珅早就察覺到這具身體的腎有點不行，也不知道是跟手還是跟女人「殺戮」過多的緣故，總之現在他要養身體。

何珅在村莊的日子完全貫徹了養身體的要旨，不但拒絕少女的求歡，還經常跑到金山上面去打獵，這個金山上有一種山雞，飛得不高，跑得很快，只要收到一點驚動，一個箭步就會竄到林子里，村子里的人都很抓到。

但是這種山雞卻難以逃脫何珅的魔爪，因為何珅的身上有一把拓木弓，還有兩壺箭矢，他的箭術雖然不敢說是百步穿楊，但是絕對可以媲美一些洲際獎牌得主的存在，雖然拓木弓質量比不了後世的弓，要射死這些山雞還是很容易的。

拿雞燉湯是當前條件下何珅覺得最能補身子的方式了，所以他每天都會吃一隻雞，不過吃了兩天之後他決定多打幾隻。

因為他吃完雞的二天晚上，發現兩個少女居然在揀他丟在屋子外面的雞骨頭，還拿一個陶罐子裝著，次日，他就看到兩個女孩用罐子在燒粟米粥喝，裡面還有雞骨頭。

從此之後，何珅開始抓兩隻雞，自己吃一隻，然後分一隻給兩個少女，少女沒有名字，一個叫大妹，一個叫二妹，也沒文化，只會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示感謝，半夜敲何珅房門。

何珅自然是一如既往地拒絕，兩個少女敲了幾日之後就放棄了這種做法。開始向為何珅編織草鞋，一天就能編織一雙。

一連過了六日，金山的雞越來越難殺的時候，何珅總算等到了曹操的大軍，臨走時，老村長拉著兩個孫女跪在地上，懇求何珅帶走大妹、二妹。但是何珅卻一口拒絕，說自己乃是行伍之人，不能帶女眷，當然如果兩個女子願意做營妓，他倒不介意帶走。

讓他意外的時候村長居然滿口答應，還笑著說做營妓至少還是多吃幾餐肉，跟著他們吃粟米都成問題，有時要吃一個月的野果。

何珅聞言只能脫下自己從氾嶷叫上拔下來的湖靴分給了大妹跟二妹，然後穿上了他們為自己織就的其中一雙草鞋，對她們說道：「現在世道亂，我保護不了你們，我要去打仗。你們若是一年之後沒死，就拿著這雙胡靴去濮陽找我吧。」

說完何珅逃跑一般地策馬離開，冷酷如他此時心裡也頗有一種悲涼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