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兩個人手牽手回的家。
喬安娜女士看著兩人進門,早早的就開了門等著,等人走近了,她先是驚訝地看著陸之暮,然後她揮舞著手,邊講話邊往客廳跑:「不要動哦!你們就站那裡不要動!」
陸之暮不明所以,看了看鹿禹稱,他正偏頭看她,眼裡帶著笑意,想到剛剛聖誕樹下的吻,臉紅了又紅。
陸之暮甩了甩他的手,卻被抓得更緊,她不好意思地伸手撓頭。
「啊——」
手猛然摸到頭頂毛茸茸的一團,她恍然想起來自己頭上還帶著那個棕色小鹿角,剛驚嘆了一聲,卻聽到客廳了「咔嚓」一聲,她轉頭,瞪大了眼睛,那頭喬安娜女士卻在相機後頭咔嚓咔嚓地連拍幾張,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太可愛啦!之暮,你實在是太可愛啦!」
她不住地驚嘆著,抱著相機像是抱著個寶貝一樣,往過湊了又湊,抬手摸了摸:「socute!」
喬安娜女士一面把相機塞到鹿禹稱懷裡,拉著陸之暮往客廳走,隔了會兒,在沙發上抱著陸之暮,對著她的臉就「吧唧」一口,滿臉愛不釋手:「媽媽的小公主呀!」
陸之暮抿著嘴,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杵在門口被冷落的鹿禹稱黑了又黑的臉色,哭笑不得。
隔了好久,鹿禹稱才進來,他站在一側,似笑非笑地看著喬安娜一會兒摸摸陸之暮小手,一會兒摸摸小臉的模樣,沉著聲音:「喬安娜女士,如果你覺得自己實在寂寞缺愛的話,麻煩去找找你的丈夫。占著別人女朋友算怎麼回事?」
喬安娜背著他,沖陸之暮擠眼吐舌:「兇巴巴的,之暮,媽媽告訴你哦,這麼凶的話,你千萬不要輕易嫁給他,不然他以後會一直凶下去的!」
鹿禹稱:「……」
他,可能有個假媽媽。
鹿禹稱黑著臉吼她:「喬安娜女士——」
「鹿禹稱先生,」喬安娜女士唇角微彎,回頭看他,「這裡是美國,麻煩對我講英語。」
鹿禹稱:「……」
居然用他對付她的招數對付回來了。
他登時臉色更加難看,卻無處可撒,攥著相機盯著這裡,看著陸之暮。
陸之暮心裡給喬安娜女士比大拇指。高!不愧是大佬的媽媽,果然就是略勝一籌啊!
結果到了晚上的時候,鹿禹稱的臉色還是不見好,像是個被搶了寶貝的孩子一樣,背影落寞的坐在客廳沙發里。
陸之暮被喬安娜喊到房間里拉家常,好不容易放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她輕輕走下來,躡手躡腳靠近,越過沙發背去捂他的眼睛。
鹿禹稱好像感應到一樣,雙手準確地抓住她的手就落了下來,陸之暮一下子失手,像是從背後抱住鹿禹稱一樣的姿勢被制服。
索性也就真抱了他。
陸之暮偏頭就看到鹿禹稱緊繃的俊顏,她晃了晃手臂:「又生氣啦?」
鹿禹稱抿著唇不說話。
「生什麼氣呀?」
陸之暮緩緩把腦袋擱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偏頭就是他在燈光下看得到細碎茸毛的耳廓。她開始猜:「氣她不讓我嫁給你?」
鹿禹稱玩著她的手指,像個鬧脾氣的孩子。
「哎呀,你傻呀,她不讓我嫁,你不會哄哄我。我一開心,自己就偷偷嫁給你啦。」
鹿禹稱懷疑的目光輕輕往過一瞥。
呃……陸之暮頓了頓:「有這個可能性存在的嘛,少年,不要輕言放棄。」
鹿禹稱眉頭依舊輕蹙,低聲抱怨:「你跟她,有那麼多話要聊?」
陸之暮鼓了鼓嘴,這個醋都吃。
看著大佬明顯不悅的臉,陸之暮輕輕湊過去,若有似無地親了他一下,然後看著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泛紅。
她抿著唇,聲音也變軟:「明天我們就回去了,今天多陪陪她嘛,剛好我們倆真的很投緣。」
「明天回去后,你嫌我煩了都得被我賴著呢。」
鹿禹稱捏著她的手指,按摩一般捏著,驀地伸到唇邊輕吻了一下。
「不煩。」他說,「所以,你有什麼話也可以對我說。」
因為是第二天上午的飛機,幾個人起了個大早,手忙腳亂一通,以至於喬安娜都沒在意他們倆是怎麼在沙發上擠著睡了一夜的。
她忙前忙后,一會兒給行李箱里塞點這個,一會兒塞點那個。
搞得鹿禹稱後來直接按住箱子:「喬安娜女士,你不想我們走就直說,收拾成這樣是想讓我們被安檢扣下來?」
「禹稱……我……」
陸之暮趕忙晃了晃鹿禹稱的衣袖讓他閉嘴,她唇角帶笑地接受了幾樣小東西,開口勸慰喬安娜:「阿姨,飛機上什麼都有的,我們也帶了不少,真的不用再帶啦。到了那邊,我們給您打電話哈。」
「之暮……」喬安娜委屈巴巴地拉著她,「要不你不要走,再陪我在紐約多住兩天——」
陸之暮:「……」
她正啞口無言,鹿禹稱上來從喬安娜手中奪過了她的手,微微一笑,把人擋到身後:「喬安娜女士,人我就帶走了,祝你和外婆好好享受安靜的生活。」
到了門口,喬安娜女士還是不放心地跟出來,她去拉陸之暮的手,鹿禹稱馬上黑著臉湊過來,喬安娜這次眼疾手快地給鹿禹稱塞了個小盒子:「那個,禮物。我借走之暮一下,五分鐘,就五分鐘啊——」
陸之暮不明就裡地被她拉到一邊。
喬安娜女士神神秘秘地左右看了看,也給她手裡塞了一個小盒子:「之暮,你拿好哦,媽媽珍藏款的,只此一張。」
陸之暮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喬安娜已經自行岔開話題:「到了中國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照顧好自己。讓禹稱照顧好你。」
「……好。您放心阿姨,我會好好照顧我們倆的。」陸之暮自行答應。
喬安娜女士眼裡有星星點點,她不住地點頭,驀地又抱了陸之暮一下:「之暮,禹稱能夠遇見你,真好。」
飛機上,陸之暮饒有興緻地把那個小盒子上上下下看了個遍,終於,沒忍住打開來,悄悄看了一眼。
她倒是想看看,喬安娜珍藏的能是個……
什麼……東西……
陸之暮瞪著眼,好容易才忍住尖叫聲。
瞥到鹿禹稱探尋的目光,猛地把盒子拍上。
差點夾到了手。
鹿禹稱的目光轉為疑惑,好久,猶疑才狀似無所謂地散去。
呼——
陸之暮常常舒了一口氣,再度抬起小盒子,從靠窗的方向悄悄瞥進去,剛好給了鹿禹稱個盲區。
盒子里是一張老相片,年代有些久遠了,但是保存得十分好。
草坪上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蹲下去撿球,旁邊一隻大金毛熱情地拿軟乎乎的大舌頭去輕舔她的臉頰,他剛好朝著鏡頭,露出一個天真爛漫的笑。
肆無忌憚,開心無比。
啊啊啊,小奶鹿!
陸之暮把盒子關好,放到胸口,愛不釋手地蹭了蹭,臉頰都興奮得微紅了。
旁邊的鹿禹稱把自己收到的兩個盒子並列放在一起,看都沒看。
陸之暮看得好奇無比,心癢不已。
她緩緩湊近了些:「禹稱,你不打開看看阿姨的禮物嗎?」
「嗯。」
「為什麼呀?」她都想看啊啊啊!人類怎麼可以沒有好奇心。
鹿禹稱偏頭看她,微微一笑:「因為知道裡面是什麼。」
陸之暮不甘心地坐了回去。切,就你能,啥也知道。
隔了會兒:「禹稱,你真的不好奇——」
鹿禹稱把她的手扒下去,握在手裡:「真的不好奇。」
陸之暮癟了癟嘴,想別的方法:「這多不公平啊,你都看了阿姨之前送我的禮物!」
鹿禹稱瞥她:「是我要看的?」
……不是。
就很氣。
陸之暮癟嘴,隔了會兒想了別的辦法:「要不,我們交換條件?」
鹿禹稱看得她好笑:「怎麼交換。」
「我給你講故事,你給我看一眼你的禮物,行不行?」陸之暮伸出一根手指比在眼前,「就一眼。」
鹿禹稱挑了挑眉:「好。」
「真的?」陸之暮眼睛頓時亮了。
她咬了咬唇,偏頭笑:「嗯……那我講了啊。」
「嗯。」
「你知道,我最開始是在哪裡聽說你的嗎?」陸之暮彎唇,笑得格外俏皮,「我一開始聽說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故事。」
鹿禹稱挑了挑眉。
陸之暮陷入回憶性質地眯了眯眼:「你還記得我之前講的我的事吧。後來舅舅他們實在受不了,把我送到了T市和S市交界處的一家療養院。說是療養院,那裡住的大都是精神疾病患者,條件比並不比醫院好。」
似乎是想起來某些事有了代入感,她癟了癟嘴:「那時候我每天都活得很緊張,每天睡不著,還要吃各種奇怪的葯。身體和精神卻越來越差,我每天唯一的樂趣和感覺自己存活的時間,就是下午在樓下長椅上曬太陽的時候。那個時候,我被陽光籠罩,所有一切纏著我的東西好像都暫時遠離,能讓我陷入半夢半醒的解脫狀態。」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長椅上閉著眼睛躺著,忽然感覺頭上有陰影籠罩過來,剛準備睜眼,眼睛卻被人蒙住了。」
「這感覺讓我覺得熟悉又驚恐,我剛準備大喊,他卻猛然鬆開來,對著我輕輕『噓』了一聲。我流著冷汗看向聲音的方向,看到一個抱著小鹿公仔的男孩。」
「大概十三四歲的模樣,比當時的我小了不少,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葉南。」陸之暮看著鹿禹稱,問他,「你記得嗎?小葉子。他眼睛裡帶著緊張又天真的笑,對我說:『乖乖的哦,小鹿先生讓我們在這裡等的』。」
鹿禹稱看著陸之暮,眼底里的淺淺思緒開始翻湧。
葉南。他18歲回國時接手的第一例案子,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次的失敗。
「我當時不知道葉南的狀況,但是那也是我長久以來終於聽到的正常的聲音和講話。於是我分了一點長椅給他,他坐在旁邊,給我講了許多離奇古怪的童話故事。」
「慢慢的,每天下午那個時候變成了我短暫的享受。那些童話覆蓋了我聽到的陰森可怖的故事,給我安寧。葉南偶爾會講到給他講這些的人,關於他的一切,我也近乎貪婪地聽著。」
她看著鹿禹稱的眉眼,沖他彎著眼睛笑:「那時候我就想,可別給我遇到這個人,不然我一定不顧一切賴著他巴著他,這樣就可以天天都睡個好覺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陸之暮調戲般地手指在他下巴暗示性地划來划去,「你還真給我逮找了。」
鹿禹稱捉住她的手,跟著她輕輕彎唇:「你是什麼時候發現葉南不對勁的?」
陸之暮嘆了口氣:「和他認識快半個月的時候。我們一直都是下午那會兒約好了似的,在長椅處碰面,可是某天上午放風的時候,我忽然想到某個故事裡有個讓我很困惑的點,於是去找他問。」
「我在療養院另一頭的草坪上找到他的,當時他特別安靜地躺在草坪上,從不離手的小鹿居然沒在,我就過去拍他肩膀,喊他。好久后,他才突然不耐煩地睜開眼睛。」
陸之暮看著鹿禹稱,像是回憶起令她心有餘悸的事,她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那時候,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在同一具身體里。他的外貌明明是葉南,可是給我的感覺卻完全不是他了。」
那時的陸之暮不懂原因,卻接收到了葉南眼神里危險的光,她想要逃,卻被他掐住脖子按倒在地。
「不是我!我說了不是我!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他,你為什麼偏偏要我死?」這是陸之暮在失去呼吸間反覆聽到的話。
「後來,還好護工來查人的時候碰到了,救了我,當晚,我就給舅舅他們哭著打電話,認錯,保證自己在離開這裡后就找個地方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剛去B市的時候,我過得很窘迫,那還是幸虧有唐崇的幫忙。勉強算是紮根下來。」
陸之暮聲音淡淡,似乎那時的情緒都離她遠去,早已事不關己。
「後來,我偶爾接到金城會所那份兼職。十萬塊對我來說誘惑太大了。在後面換衣服的時候,我聽到了別人對你的議論。」陸之暮看著他清雋的臉龐,「『鹿禹稱』,別人嘴裡說出你的名字,和葉南說的那個人對上了,我當時在想,把葉南變成這個樣子的小鹿先生,聽說特別了不起的鹿禹稱,和會出現在這種紙醉金迷的地方的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鹿禹稱把她在椅背上拱來拱去弄亂的頭髮撫順,柔聲問:「得出結論了?」
「嗯……」陸之暮皺了皺眉,故意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是還不錯的存在,除了坑我那十萬塊。」
鹿禹稱被她逗得失笑:「感謝鹿小姐,沒有對我失望。」
「不客氣不客氣,再接再厲啊再接再厲。」陸之暮臉皮一厚到底,還裝闊氣,她嘻嘻笑著,故意壞壞的咧著嘴逗他,「再然後,你就知道啦,我故意處心積慮接近你,引起你的注意,然後才有的那份『睦鄰友好,親切邦交』的合約。」
說起合同,陸之暮猛地反應過來,她蹙眉看鹿禹稱:「對哦,我們之間還有合約在!我還是倍受壓迫的乙方啊!」
鹿禹稱輕輕摸著她的頭頂,眼神直直看到她的心底:「之暮,早在我確認自己是愛你的那一刻,合約就已經自動終止了。」
陸之暮一愣:「你什麼意思?」
「你真的沒記住合約內容……」鹿禹稱眉眼間是淺淺無奈,「合約第284條,如果甲方對乙方產生任何自發自願的個人感情,則該合約廢止。」
「之暮,」他緩緩湊近陸之暮耳邊,「這個自發自願的個人感情,包括我對你的愛。」
陸之暮被他鼻息間噴出的熱氣弄得痒痒的。她躲了躲,一臉震驚地瞪著鹿禹稱:「你早知道我們會走到這一步了?」她瞪著眼睛,有幾分可愛地舔了舔嘴唇,「禹稱,你到底是天才還是天師啊……」
料事如神啊。
陸之暮有幾分挫敗地看著他:「還有什麼是你猜不到看不透的事嗎?」令人嫉妒的天賦啊。
鹿禹稱眼睛裡帶上淡淡的無奈,聲音低沉:「有的。遇上你之後,我發現這樣的看不透有很多。」
「看不透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這喜歡有幾分;
看不透,這喜歡究竟有沒有期限,
如果有的話,可不可以與我同期。」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順著喉頭流瀉到她的耳朵,像是清淺的月光。陸之暮看得呆呆傻傻地愣住了。
鹿禹稱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頰,眉眼裡盛滿了寵溺。
「現在想來,早在我答應你走近診所的那一刻開始,心裡的天平就開始像你傾斜了。」
陸之暮靜靜地看了會兒,傾身去報鹿禹稱的手臂,她像是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手臂:「禹稱,遇到你真好。」
又蹭了蹭,小妞眼角帶上狡黠的笑,抬眸看他:「我的故事講完了,快給我看你的禮物!」
「……」
居然還記得。
鹿禹稱無奈,只好把最上面的小盒遞給她。還百般珍惜地叮囑:「看完要還我。」
切,有那麼寶貝么。
陸之暮打開盒子,不屑地目光瞟過去,登時羞窘地愣住。等了會兒,臉頰漸漸的爬上一層緋紅。
她小幅度瞥了一眼鹿禹稱:「都是……這個?」
都是她的照片?!
合著喬安娜女士這兩天捧著相機追著她像是追著塊奔跑的肥皂似的,恨不得把她每個稜角的拍上來,就是為了給鹿禹稱這麼多她的照片?
這個兩面派牆頭草的鹿阿姨!
還以為她獨一份擁有鹿大佬的靚照呢。
……算了算了。
就當扯平。
陸之暮臉頰更紅,把盒子蓋好遞了回去。
——
兩個人回到中國,時差都來不及倒,就投入各自的工作中去了,陸之暮的劇組經歷了個假期,一下子又緊繃起來。
很快過了元旦,新的一年一開,春節也馬上臨近了。陸之暮終於從腳不離地的生活里多多少少解脫出來。
她樂得清閑,三五不時去咖啡屋,帶著笨笨去賣波萌,要不就是去診所送些小甜點和咖啡,整個診所的人都被她把嘴給養刁了。
餘響老拿他倆開玩笑,陸之暮跟他也就放得開了,偶爾回懟他兩句,當做日常樂趣。
可他的話還是時不時進入到她的心裡。
陸之暮看著書房裡專心伏案寫字的鹿禹稱,更加心事重重了。
她想到在紐約時候鹿禹稱對她的質問,問她為什麼不肯嫁給他。
即使後來誤會解除,這也成了她心裡難解的疙瘩。
陸之暮常常又急又氣:他倒是求一次婚啊。說起來之前從來沒有求過婚不是!他不問願不願意,讓她怎麼回答願意!
笨!笨死了,只要開口隨便求一個,她就能拎著裙子火速嫁給他啊。
可鹿禹稱偏偏像是看開了一樣,每天回家照常和她膩歪在一起,把她照顧得細緻無比,電話必接,簡訊必回,還學會了顏文字的識讀和使用,三五不時搞個小浪漫……就是,沒有求婚。
陸之暮悲憤地咬筆桿。快要被餘響那個小賊頭氣死了。
心底里也暗暗期待:大佬,求求你再愛我一次吧!QAQ我肯定秒答應啊!
1月中的時候,陸之暮帶鹿禹稱又去了一次T城,兩個人專程去了一趟和S城交界處的療養院,在那裡見到了葉南。
他比原來長大了些,可情況更加複雜了。
出來的時候,陸之暮挽著鹿禹稱的手臂,兩個人同行,踩著地上的積雪。
「18歲的時候,我接手了這個案子,年輕氣盛,可最後卻失敗了。」鹿禹稱聲音輕輕,喉頭滾動,帶著微微沙啞感,「那時候覺得Eric說得都不對,什麼天才分析師和催眠師,通通都是沒有意義的。為了找之前他為了鼓勵我錄下的東西,我還把他的書房搞得一團亂。」
她記得。那房間還是等了她這麼多年,等她去打掃的呢。
「禹稱,」陸之暮喊他,側眸和他視線交疊,「之前在美國,Eric讓我把那個房間打掃乾淨了。」
他眉目間明顯一怔。
「他對我說,這是天才難得犯一次平凡的錯誤,如同奇迹。所以要一直留著,可是我是讓你會一直犯那些平凡的錯誤的人,所以由我來打掃乾淨。」
「我當時想,天才難得一犯的錯誤,被我給抹乾凈了。」
陸之暮有些小驕傲地笑了一下,爾後恢復了神色,停下腳步,眉眼盈盈地看著他,「所以,這一次也由我來,可以嗎?」
「我想幫你抹去過去的每一次錯誤和不美好。」
「而且,小傑那事,我至今都挺遺憾的。」
鹿禹稱居高臨下地盯著她,隔了會兒,緩緩啟唇:「好。」
她想要做什麼都好。
——
年前警局很忙,陸之暮過來的時候,沒什麼人顧得上接待她。她自己也就樂得自在,拎著甜點飲品往裡蹦躂,慰問了一輪人民警察。
「你們唐隊呢?」不見唐崇人,陸之暮逮著刑警隊的小同志問道。
小同志甜點放一邊,一臉正義的一口未動,話倒是答得飛快:「唐隊和摯法醫一起出去了,這兩天他倆總一起活動,這會兒估計快來了——」
話音剛落,那頭門口摯言急匆匆邁著腳步就進來了,臉頰微紅,嘴唇……微腫。
身後風風火火跟著面容帶笑的唐崇。
陸之暮驚訝得挑了挑眉:進展神速啊。
唐崇看到了她,臉上的神色一頓,又看了看摯言,才抬腳走了過來。
陸之暮趕忙狗腿的拎著手袋往摯言身旁挪:「摯言姐,你們回來啦?這有甜點和熱奶茶。」
閑聊間當,陸之暮暗戳戳湊近摯言,給她比大拇指:「行啊摯言姐,這麼快就把我們黑貓警長拿下啦?」
摯言狹長的眉眼清冷地一瞟她,嘴角卻罕見的帶笑:「一般般吧。也就是敵不動我偏動而已。」
哎喲喲還有戰術。陸之暮賊兮兮地湊近:「那,進展到哪一步了?」
摯言輕抿了一口奶茶,語調淡淡:「他還在追我的階段吧。」
……高!實在是高!
看看小姐姐已經徹底扭轉了戰局,化被動為主動,世界馬上不一樣了好么!
陸之暮長指學著某人輕敲桌面,暗自沉思了很多。
晚上洗澡的時候,她忽然靈光乍現。猛地一一拍腦門:對哦!摯言是敵不動她偏動,那他們倆的情況她分明是可以反過來的嘛。
鹿禹稱不求婚,她求不是也一樣?反正結果就那一種結果啊。
啊!她實在是機智。
有了這麼個想法,陸之暮第二天就行動了起來。網上查了又查,又看了好多別人的現身說法,終於把計劃周密起來。
查了個三天,陸之暮覺得自己滿腹經綸,咳,愛情經,時機差不多已經成熟,於是就開始收拾收拾家裡,捯飭捯飭自己,準備開始自己的求婚大計。
某個周二晚上,陸之暮做了一桌菜,給鹿禹稱打了電話,就乖乖坐在客廳等。
等了不一會兒,四點整,鹿禹稱準時到家。
陸之暮整了整衣服,等著他過來,像是往常一樣親親她的嘴角。
鹿禹稱親完,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陸之暮拉住了衣袖。
她臉頰紅紅的,嘴巴柔軟粉嫩,定定地盯了他一秒,猛地踮起腳尖,勾著他的脖子,學他的模樣去強勢地捻磨啃咬他的唇。
陸之暮吻著,在鹿禹稱手攀上她的後腦勺反客為主的前一刻猛地鬆開來。
她的眼睛晶亮,推開他,往後退了兩筆,走到沙發側,一彎腰,拿出那裡藏好的一束玫瑰花。
猛地塞到不明就裡的鹿禹稱手裡,陸之暮看著他,清了清嗓,終於開始說自己準備已久的措辭。
「禹稱,我們認識……有四個月了。我知道你很喜歡錢,雖然我現在沒什麼錢,但是還有個咖啡店,以後也會繼續掙錢的……我願意把全部……大部分的錢都給你。」
陸之暮心裡有些沒底,話也開始打補丁:「可能短時間內,我還是不太能習慣睡卧室睡床,要委屈你和我一起睡沙發,我們可以買個巨大巨大的沙發放客廳嘛,也別有一番風味的。」
她低下頭,緊張地捏手指:「我有一隻貓,叫笨笨,雖然你平時總是很嫌棄它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你還是對它很好的,我會一視同仁的對你好……還有,」
鹿禹稱懷裡塞著她給的艷紅的花束,眼眸微眯,瞳孔幽深不見底,盯著她咬唇的動作:「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她低頭摳著手,緊張得聲音都在抖,末了,終於拾回所剩不多的勇氣,抬頭看他,化緊張為音量,大聲道,「我想說,禹稱,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不等他回答,陸之暮緊張地補充:「我會盡到一個妻子的義務和責任,全心全意對你好,照顧你保護你,對你好……我、還會做飯……還有餅乾……」
她聲音越來越小,心裡也越來越沒底,什麼鬼的完美計劃啊,她只感覺自己此刻說的這些全然都是最普通的東西。
那頭鹿禹稱停了好半晌,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陸之暮深深吸了口氣,說得都有些喪氣,「請你和我結婚吧。」
鹿禹稱表情一下子愣住了。像是猛然間被定住了一樣,天才的大腦,許久都反應不過來,眼神里流露出驚訝驚異,還有淺淺的迷茫和難以置信。
他抬手,愣怔地把花束塞回到陸之暮懷裡,忽然一扭頭,長腿跨著往門外跑。
……甚至連拖鞋都沒換。
陸之暮:「……」
抱著花束一臉懵逼:她這是……被拒絕了?
心裡一時品不出味來。
很快,樓下想起不知道哪個男人的呼喊聲,不知道在慶祝還是宣洩什麼。
等了大約有五分鐘,鹿禹稱回來了。
氣喘吁吁,額頭淺淺滲著汗意。
他耳根微紅著帶喘,話卻嚴肅不已:「剛剛的話我就當沒有聽過。」
「你也不許再說。」
陸之暮:「……」
她果然是被拒絕了!
終於被兜頭一盆冷水澆熄熱情的陸之暮咬著嘴唇,憤憤不已。
絕對的打擊報復!公報私仇!他……突然膨脹!太過分了!
憑什麼不許她再說!考砸了還能重考,失敗了還能重來,憑什麼她求婚失敗就不許再提!
就提!煩到他答應為止。
陸之暮氣鼓鼓回去重新計劃。
planABCDEFG,總有一個能拿下他!她就不信這個邪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