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鐵匠的錘
長生天大巫來長安，目的是破壞護城大陣的陣眼，卻不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生出諸多枝節。先是鎮北將軍府一案，死了養蠱人，接著是蛇女黑腹羅去報仇，沒能殺了那小小不良人，反被其害，讓眾人暴露行蹤，被密諜司盯上。
再之後，又是這個不良人，披著人皮混進來，發現了火藥蹤跡，導致他們目的暴露。
如今，穆薩被抓，埋藏在長安地下的火藥也被密諜司搶奪，事已至此，他們再難達到目的，此次長安之行，無疑會無功而返。
而這一切，都和眼前這名不良人脫不了干係。
鐵匠看著辛哲，眼神很是複雜，當發現對方小心翼翼將噴火獸放回乾坤袋中時，更有一種荒謬感。
這噴火獸產自白玉京機關城，通常而言，是煉丹術士用來燒火爐的，並不是什麼珍奇法器，但這不良人小心翼翼收進懷裡的樣子，像是生怕別人搶了去似的。
長生天派了大巫過來，再加上穆薩貴人縝密計劃和長達數年準備，居然就是毀在這個小子手裡。
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別的原因，鐵匠推著輪椅的手有些顫抖。
輪椅中的老人道：「別亂了心。」
鐵匠一愣，迅速收斂心神，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老人雖然坐在輪椅中，看似行將就木，辛哲卻不敢絲毫小覷。
他轉身看向諸犍，諸犍道：「人我是給你找出來了，能不能殺了他或者是捕獲，就看你自己本事。」
這名來自奇蒙山的大妖想了想，又補充道，「這老傢伙的腦袋，應該值不少銀子。」
辛哲嘴角扯了扯，突厥和大唐交戰數百年，若是能拿到一名大巫的項上人頭，別說賞銀，哪怕是加官進爵也指日可待。
但不管是銀子還是功名，都要流著小命才能享受。
辛哲後退兩步，轉身就走，
「又要溜？」諸犍有些惱怒，對大巫說道，「你若是殺了這小子，我便饒你一命，甚至可以護你出長安。」
輪椅上的大巫雙眼微眯：「當真？」
諸犍咧嘴一笑，「我諸犍什麼時候騙過人？」
大巫雙眉微微一挑，瞥了一眼旁邊的辛哲，沉默片刻，說道：「只望尊者勿要食言而肥。」他說著便要起身，鐵匠道，「這種小事，哪裡需要大人出手？」
鐵匠說完，上前兩步，來到辛哲跟前，虛空一抓，一把鐵鎚出現在他手中，鐵匠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聲，他二話不說，一步踏出，掄起鐵鎚就向辛哲頭上砸去。
這一錘來的太快太猛，蘊含的恐怖威能，直接將前方空氣擠爆，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鐵鎚攜開山破城之勢而來，明明只是一把鐵鎚，辛哲卻感覺有一座大山傾軋而來，生出避無可避的無力感。
上一次在打鐵房，鐵匠可沒有這麼生猛。
辛哲大踏步向後退去，但那鐵鎚迎風便漲，辛哲退無可退，只能硬抗，他口宣佛號，真元化作佛力，在身後凝聚出一尊佛陀虛影，鐵鎚毫無花哨的砸在佛陀虛影身上，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佛陀虛影身上出現蛛網般的裂紋，下一刻，佛陀虛影寸寸炸裂。
辛哲受到反噬，哇的噴出鮮血，鐵鎚再次砸下，速度不減反增。
「別欺人太甚！」辛哲爆喝一聲，雙眼充血，渾身肌肉暴漲，體表生出濃密毛髮，整個人變成一隻高達一丈的凶獸。
小船之中，諸犍微微一怔，意外道，「居然能夠妖化到這種程度。」
辛哲猛地雙拳轟出，撞在鐵鎚之上，以他雙拳和鐵鎚為中心，一道氣勁炸開，向四面八方推碾而去，與此同時，水面也生出一圈巨浪，向周圍擴散，直接將曲江池上的小船掀翻，就連那些畫舫樓船也搖擺不定，畫舫上的人更是一陣尖叫奔逃。
巨浪過後，一艘畫舫船頭，一名發福的男子罵罵咧咧道，「真特娘的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還愣著幹什麼，把船開遠點！」
大大小小的船隻向外駛去，遠離這是非之地。
曲江池中央，那鐵匠咧嘴一笑，再次掄起鐵鎚砸下。
他打了大半輩子的鐵，最擅長的就是掄錘，這個動作雖然簡單，但使用過數十萬次之後，早已經變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能以最完美的姿態，將鐵鎚掄起然後砸下。
鐵鎚再次轟來，辛哲以雙拳硬擋，拳頭和鐵鎚相撞，再次發出悶雷般炸響，聲浪和氣勁盪開，掀起驚濤駭浪。
鐵匠掄錘再砸。
砰砰砰！
眾人就聽曲江池中傳來一聲聲悶雷，接著是一陣陣狂風和一道道巨浪，如同有兩隻巨獸在曲江池中央攪動風雨。
鐵鎚不斷砸下，每一錘都很完美，每一錘都是相同的力量和角度，帶來的壓迫感也一成不變，鐵匠就這樣不斷地揮砸鐵鎚，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
辛哲妖化之後，力量和速度都成倍提升，再加上修鍊了戰技，對身體的控制也隨之變強，但即使這樣，面對永無休止的鐵鎚，他也會被活活耗死。
他雙拳開始出血，接著皮肉炸開，露出森森白骨，看著極為恐怖。
這鐵鎚中帶著一股碾壓的態勢，辛哲想要避讓，卻進退不得。
他此刻就像是一根木樁，被鐵鎚不斷捶打。
鐵匠身上冒出豆大汗珠，臉上出現興奮的潮紅，能承受他這麼多捶打還不倒下的人，已經有許多年沒碰到了。
他每捶打一次，體內氣血流轉就通暢一分，那是極致的享受，他恨不得就這樣一直捶打下去。
也不知揮了多少次鐵鎚，鐵匠的心跳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快，剛開始，他還以為這是因為興奮的緣故，並沒如何在意，但漸漸的，他的心臟開始砰砰砰的跳，它跳的那麼猛，彷彿稍不注意，就會從喉嚨里蹦出來。
鐵匠心中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覺，看著辛哲的動作，尋找著讓他心跳加劇的原因，很快，他便發現了異樣。
辛哲每一次出拳，速度都比上一次快一點，但改變的程度實在太小，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這小子在做什麼？」鐵匠心中驚疑不定，很快，辛哲出拳速度越來越快，鐵匠揮錘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他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完全被對方帶著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