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終末 （第三更）
第四十六章終末
聽見郭威臨死前的嘶吼，洛奇不動聲色的退了幾步。
局?他當然也有所覺，只是始終不敢確定。
直至現在，直至剛才，聽見郭威臨死前的話，洛奇才確定！
只是，更痛了！
比身體上的痛還要疼一百倍，一千倍的是心痛！
此時的洛奇，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像快要裂開了似的！
回頭望了一眼，看著已經淚眼婆娑的李洛瑤，洛奇笑了笑！
只是這笑有點慘痛，有點讓人害怕！
他能看見，遠處一直在哭的李洛瑤，一直在沖著自己念叨著什麼，那一字一句分明就是「對不起」。
呵呵，對不起！
多麼簡單的辭彙，似乎只要說出這三個字就能化解所有傷痛。
但不是的，洛奇感覺自己更疼了！
疼的想哭，疼的想流淚！
是的，他流淚了，流水化開凝結的血水，流到嘴角。
真咸，真苦啊！
意識漸漸在喪失，洛奇看到了從登月樓走出的錦衣官員，那竟然是路為民，他在笑。
同時也看到了那名中年文士的笑，看見了李長庚的笑，看見了所有人的笑！
似乎剛剛的那場生死搏鬥都未曾發生一般，似乎地上躺著的兩人都不曾存在一般！
對了，有三個人沒笑。
流淚的李洛瑤，沉默的李洛聲，以及為剛剛死去的嫖客收斂屍體的妓女！
除了他們，所有人都在笑，面帶笑容，笑得燦爛。
…………
寂靜無聲，周圍儘是黑暗，窗外射來一束光，骯髒的塵土變得無可遁形。
這是哪，我在哪？
而我又是誰？
輕微一動，便感覺到從全身傳來的刺骨的痛！
真的好痛！如萬千隻螞蟻在身上撕咬一般，想撓，可卻動彈不得！
慢慢睜開眼，腳下重若千斤，冰冷的金屬涼透了心頭，不僅是雙腳，就連手上，都能感覺到冰冷的鎖鏈，將自己囚禁。
冷寂，意識漸漸迴轉。
我在監獄，我是洛奇！
「小子，你醒了?」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方的寂靜，「奇怪，那麼重的傷，單憑你自己竟然能慢慢復原。」
洛奇慢慢睜開了眼，因為周圍很暗，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周圍的環境。
「喂，小子，你沒事吧?」見洛奇沒有回復，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好煩啊！
洛奇沒有回應。
雙眼出神地盯著由窗口射進來的光束，看著飄飛的塵埃上升沉浮。
蒼老的聲音沒再響起，監牢又陷入沉寂。
似乎這裡只有洛奇和蒼老聲音的主人兩名犯人。
「鐺、鐺、鐺!」
硬物互相碰撞的聲音。
「吃飯了，吃飯了!」一名獄卒模樣的人走了進來，不耐煩道：「老李頭，那個新來的醒了沒有?」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醒了，剛醒。我說，小順子，我的酒沒缺斤少兩吧?」
「放心吧！老李頭，怎麼敢缺你的酒!」獄卒笑呵呵的應到。
倒不是真的尊重什麼，玩笑的意味居多。
獄卒將案盤放到了牢門口，從陰影中爬出了一個滿頭銀白頭髮，身形消瘦的老頭子。
這老頭子伸出的手臂，精瘦的可憐，只有骨頭，外面似乎只有著一層皮。
沒有拿食物，先拿了案几上的小酒壺。
迫不及待的將酒倒入口中。
「噗!」
可立刻，這老頭將剛剛喝到口中的酒吐了出來。
「這……這……小順子你摻了多少水了?淡出個鳥來了。」
那名獄卒「哼」了一聲道：「老李頭，有點酒味就夠了，別得寸進尺。這幾年來，你喝了多少酒你自己不會不知道吧?三十兩銀子，整整三十兩銀子。我當差這幾年才賺了幾兩銀子，你知足吧！也不知道誰花這個冤枉錢供奉你？」
瘦弱老頭抿了抿剛剛幾乎讓他嘔吐的酒水，小聲喃喃了幾句不再說話。
那獄卒見了老者這個樣子，嘲笑了一聲，不屑一顧，根本不復剛剛進來時的態度。
獄卒走到洛奇的牢門前，用手中的短棍敲了敲牢門，道：「醒了，就起來吧！還要老子伺候你起來嗎？」
哐、哐、哐!
再次敲了幾下牢門。
原來剛開始的聲音就是它打出來的!
不過，真的好吵，真的好煩啊!
洛奇低吼了一聲，似在發泄，似在警告。
「還跟我叫上來了?」那叫做小順子的獄卒有點好笑道：「你知道這是哪嗎？老李頭，你和他說這是哪。」
「死牢!」老李頭蒼老低沉的聲音慢慢道出。
「聽見沒有?死牢!在這裡的犯人都是要死的，而我是這裡的牢頭!」
「死牢?我在死牢?」洛奇仰頭看著光束照向了自己。
身處黑暗，點滴光明。
「奇了怪了？犯了死罪不在死牢在哪？不過我也真服你，威海鏢局的總鏢頭那是何等人物，在我們川海那可是只手就能夠遮天的人物，竟然被你給殺了。
殺了也就算了，還被我們大人當場抓獲!不過你也是夠本事了，威海鏢局如今內亂，一下子衰敗了下來。
你居首功啊!」
「什麼?郭威死了?被他殺了?」一旁默默抿酒的老李頭，驚訝地指著對面牢房的洛奇道。
獄卒小順子笑呵呵道：「可不是嗎？不過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雖然上面還沒判他什麼時候問斬，但我看他一身的傷，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又敲了敲洛奇的牢門道：「喂，小子，還在喘氣不，吱個聲?」
沒有回應，也沒有想象中的「吱」一聲。
沉默!
獄卒見此，也就懶得再說什麼了。
「老李頭，你也少喝點酒，多吃點飯吧！在死牢關了這麼多年都沒死的也就你一個了，吃多點，萬一能出去呢？」
「出去?」老李頭苦笑著搖了搖頭，除非那個人死了，不然是不可能出去的。
監牢漸漸恢復了沉寂。
「你說我能出去嗎？」一道沙啞的聲音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什麼？」老李頭驚訝的放下手中的酒壺側耳傾聽，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你剛剛在說話?」
過了一小會兒，聲音又起。
「你說我能出去嗎？」
根本不似十九歲少年的嗓音，沙啞的如同斷裂的鋁帶在相互摩擦。
但老李頭卻是真的聽清了，也確信自己剛剛沒有幻聽。
「你還年輕，應該……應該能夠出去吧！」老李頭不確定的回道。
「能出去，能出去……」
一聲聲低沉，在這黑暗混濁之所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