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故人
接連兩日，謝清舒和上官雲修都沒有出門，兩人輪換著照顧吳子彥和莫雲平，直到無極書院的弟子出現在王府將吳子彥接走，莫雲平也借口有事離開，兩人終於鬆了口氣。
是夜，謝清舒睡的有些沉，畢竟這幾天日夜不休的照顧吳子彥，她的精神也不是太好，所以剛剛躺下去便陷入沉睡的思緒當中。
但不知為何，她在半夜的時候忽然驚醒，似乎大腦里定了個鬧鐘，準時將她喚醒。
坐起身時，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依舊是在竹樓的房間里，窗外細雨霏霏，隨風輕舞的翠竹在雨水的灌溉下有種煥然一新的青綠感，令人望之便覺精神微震。
怔忡了片刻后，她感覺可能睡不著了，乾脆披衣起床，站在窗前聆聽細雨降落的細碎聲音，那聲音像是有人在黑暗深處彈奏某首天簌之音，竟讓她的思緒短暫失神。
驀然，她聽到一陣竹葉晃動的嘩嘩聲音，這聲音響的有些突兀，像是有個小孩子在用力晃動竹枝似的，目光不自覺望過去，瞳孔忽然一凝。
只見夜空之下，竟有條黑影如飛從竹林上空飄然劃過，速度快的彷彿閃電。
眨眼之間，那黑影已經消失在東南方向，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只是謝清舒半睡半醒間的錯覺而已。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想也未想便掠出窗外，拔足追了出去。
原本已經宵禁的禁城在子夜時更顯寧靜，整座城池都沒有燈火，彷彿一座死城。但謝清舒追著前面那道黑影從連綿的房屋上掠過時，仍能感覺一股極度渾濁的氣息瀰漫天地，那是凡俗之人正常吞吐散發出來的氣息，這讓她感覺到一絲靜夜中的生機，心中的不踏實感總算減輕不少。
抬起頭，她看著前面仍在飛掠的黑影，他一直沒有停頓，始終朝著東南方向疾行。
隔著幾百米遠的距離，那人完全沒有發現後面還有追兵，而謝清舒也只能看出他穿著件寬大的黑色斗篷，帶著連帽，完全分辨不清體形和身材。但此人的輕功非常好，行事也很謹慎，只要百米範圍內出現巡邏的守衛，他會立刻停下飛奔的動作，潛伏在房頂上一動不動，完全不引人注意。
謝清舒在她的提醒下也沒有驚動任何守衛，兩人就這樣穿越了大半座城池時，那人終於停了下來，縱身一躍落向地面，消失在她的視野之內。
微微皺眉，她正想跟過去時，目光不經意低下，竟發現腰間懸挂的識靈玉正在閃爍耀眼的綠光，這讓她心頭一緊，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腳下的建築，但只發現這是座寬敞豪華的府邸，尚無法分辨妖氣來自哪裡。而眼下她並沒有時間下去打探，便四處張望，確定這座建築的某個院子里長著一棵異常繁盛的杏花樹后，縱身掠走。
等謝清舒從房頂落下時才發現追蹤的目標已經失去下落，而她正處在一條幽暗深邃的巷道里，三面都是高高的紅色圍牆，正前方唯一的出路是條街道，此刻並沒有行人，那人應該不可能出去，但她也不知道對方到底躍進哪一面高牆內了！
心中微緊，她閉上眼睛開始延展神識，希望能從周圍的氣息波動中判斷那人的下落，可不知為何，她什麼也感應不到，方圓百里之內只有普通百姓沉睡間吞吐的氣息，並沒有清醒的人活動的氣息，這讓她有點苦惱，正不知還有什麼辦法時就覺腦後一涼，像是什麼東西朝自己的後背襲擊過來，驚慌之下還未躲避，已聽一道暗沉的聲音悠悠傳來，「別動！」
謝清舒心中一沉，雖意識到不妙，卻也只能一動不動。
黑暗之中，有什麼東西抵住了她的後頸，冰涼的氣息從肌膚外面傳遞進來，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細雨依舊沒有停止，細細碎碎落入她的頸中，寒意更甚，她無奈的問，「你是什麼人？」
那人似察覺她想轉身的動作，低喝道，「不要動！」
謝清舒只能站的筆直僵硬彷彿雕塑，但她感覺到對方並不想傷害自己，畢竟城內巡邏的守衛太多，他也不願引起太大的動靜打草驚蛇。所以她暫時還是安全的，這點讓她略微安心。
既然定下心神，她開始屏靜凝神去關注對方的氣息和聲音，希望能夠記住他的氣息，方便來日繼續追查。
不料，那人不知為何不再開口，也沒有拿開抵在她後頸的武器，兩人就這麼沉默的站在黑暗的雨中，誰也沒有打破沉寂的意思。
等了半晌，謝清舒感覺對方似乎在等什麼，這讓她有點不安。如果再這樣下去，萬一他是在等自己的同伴，前後夾擊她定無勝算。所以，她只能主動開口，「你究竟想做什麼？」
那人默了半晌，終於沉聲答應，「其實……我是特意引你出來的。」
「什麼？」謝清舒一愣，心頭浮起濃濃的疑惑。
對方嘆了口氣道，「你轉過身吧。」
謝清舒求之不得，依言慢慢轉身，看著站在黑暗中的人，他低著腦袋，臉龐完全遮掩在寬大的黑色連帽中，什麼也看不出來。但從體型判斷，她是個女人。方才她特意用粗重的聲音同自己對話，大約開始並不想被她認出自己的身份，此刻為何又改變主意了呢？
微微低頭，她看著此刻抵在自己頸前的寶劍，劍光如練，冰冷刺骨。但對方似乎縮了縮手，冰冷的劍尖離開自己的咽喉寸許，顯然是對方害怕誤傷了她。
「你是找我？」謝清舒想了想才問。
那人似乎顫了一下，半晌才慢慢抬頭，將自己面容完全暴露在謝清舒的眼前。
當她完全看清對方的面容時，渾身一震，臉上露出極詫異的神色。因為她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是一個故人，而這故人正是她初來這個世界在帝都元京里遇到的第一個好人，那個肯在自己背負命案還收留自己的人，秋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