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紫
夜很涼,山風吹乾了葉深深身上的汗。
月亮升到半空的時候,她終於順利爬到了上次遇見少紫的那個斷崖。崖上草木凋零,只有大塊大塊的岩石□在外面,在月光下泛著白光。
她屏著呼吸走著,一步一步,不知道走了多久,從玄歆救她的那個地方開始走,一直走到第一次醒來跳崖的那個地方,卻始終沒有見到少紫的身影。
月亮已經漸漸西移,玄歆沒有時間等了。
——他會不會,已經走了?
「妖怪,你在不在?」
空曠寂靜的山上,她哆哆嗦嗦的聲音出奇的響亮。只是過了好久也沒人回應,於是她又喊了一聲:「喂——變態妖怪——你在不在?」
靜得詭異的山上就回蕩著一陣陣的在不在在不在,獨獨少紫不見蹤影。
混蛋……
葉深深忍無可忍地開罵。這個色魔,不想見他的時候偏偏出現,特地找上門來卻找不著了,混蛋混蛋!
「少紫!變態——你要是再不出來,我一把火把這座狐狸山燒了!!!」
「燒啊,隨便燒。呵呵……」
一陣笑聲從她身後傳來,她一陣激靈,猛回頭就看到了做惡夢時常夢到的那個人,少紫。他似乎一點都沒有變化,依舊跟沒穿差不了多少的衣服,依舊眼角帶笑,依舊看得人想一拳砸上去除之而後快。
「晚飯,深夜來找我,有何事?」
「哇!」
葉深深猛地退後,砰一聲撞上大石頭。
「你你你幹嘛?!」
少紫垂眸低笑,看著臉皺得不像樣子葉深深,眼裡閃過戲謔的光芒。慢慢走上了前去,堵住了她的退路,把她固定在了岩石跟他之間,纖白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輕輕吹了一口氣。
「……」
流氓……
「你要是燒了這湖眉山,我感激還來不及。」他輕挑地笑,「晚飯,今夜你來,可是特地來見我?」
「誰、誰特地來見你啊!」她畏畏縮縮往後縮了一點點,咬牙切齒道,「說,碰了你的血會怎麼樣!」
少紫眯起眼睛,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末了拍拍她的臉說:「你不是好好的么?」
「……我說的是玄歆!」葉深深豁出去了,把心一橫,敞開了說,「他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血,現在病得很嚴重,那些老傢伙又說過沐浴齋戒過程中不讓人出去,你有沒有什麼醫治的辦法?」
少紫聽罷稍稍退開了一些距離,眼裡露出幾分驚訝。他仔仔細細看了她一眼,忽而失笑:「他們找到的祭祀之人居然是你?」
「少廢話,幫不幫!」
「不幫。」
少紫眸光一閃,剛才的驚訝漸漸被戲謔掩蓋了。看著葉深深急得額頭上滿是汗珠的模樣,嘴角勾了勾,輕輕淺淺地鬆開了手,漫步到崖邊坐了下來。長長的衣緞拖在地上,他整個人襯著月色像是要飛起來一樣。見著葉深深在看他,他回眸又笑了笑,眉梢一挑。
這樣的夜裡,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狐媚妖顏吧……
葉深深迷迷糊糊看著,眼看他越來越沒救人的意思,她急了,跌跌撞撞向前跑,前面是懸崖,再往前一點點就會衝下懸崖,可是她管不了了。
少紫轉過了身,笑吟吟看著她。
「過來啊。」他輕道。
葉深深被他這句話惹了一聲雞皮疙瘩,險險地在他面前停下了腳步。
「怎麼不過來呢?」
「……為什麼要過去?」
「你不過來,怎麼知道我願不願意救你那個玄歆呢?」
這個少紫,絕對是個陰險狡詐卑鄙無恥的妖怪!
不過,看著他一臉的笑意,葉深深哆哆嗦嗦往前走,一步,兩步,越來越近,到最後兩個人只剩下一丈的距離,可是少紫卻還有沒有開口的意思。無奈,葉深深把眼睛閉上了,把心一橫又朝前面邁了一步,兩個人就只剩下一寸的距離。
少紫輕笑,在她耳邊說:「晚飯你對那小祭祀還真是——上心哪。」
「你耍我?!」
葉深深總算是明白了,這個變態是壓根沒打算,既然他沒有一點救人的意思,她哪裡有時間在這兒陪他瞎耗!雖然很想給他一拳泄泄恨,但玄歆怕是沒時間等了……她咬咬牙,轉身就跑。
月亮躲進了雲里,崖上頓時暗了下來。她磕磕碰碰往前走,一不小心被一根枯藤絆了一下,狠狠摔到了地上。
「啊……」
痛、痛死了……
「我可以救玄歆。」身後的少紫忽然開口,帶著絲絲揶揄,「不過,你得幫我做件事情。」
「什麼事情?」葉深深咬牙,撣撣身上的灰塵爬起身,狠狠瞪著他,「我已經答應你一件事情了!」居然還累積?這個妖怪什麼癖好……
「你不願意?」少紫一副你不答應我立刻走人的模樣。
「答、應!」
「我送你?」臨行的時候,少紫滿臉奸笑的建議。
葉深深回應的是一記白眼:「不要!」
「為何?」
為何?她深呼吸,壓下怒火,一字一句道:「我才不要你這個變、態、妖、怪、在、身、邊!」
「是么?」少紫揶揄地抬眸。
葉深深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手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她的脖子擰斷一樣。他就這麼掐著她,看著她的臉由白到紅,又由紅變白,直到她的掙扎明顯減弱后緩緩放開了她。
「咳咳……你!」
「再不走,你的祭祀就沒命了。」他沉下臉說。
「你想殺我?」
葉深深忍不住戰慄,他剛才真的是想殺了她。她從來沒有像剛才那樣,清晰得感受到死亡,少紫在那一瞬間迸發的氣勢讓她幾乎想癱軟在地上,連呼吸都不敢……她,到底說錯了什麼?
少紫垂眸笑:「還不快走?」
「走、走就走!」
她忙不迭往回走,大氣都不敢出。離開斷崖的時候,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從聲后出來。
「如果你丟了性命,就不用回來了。」
***
夜半三更,湖眉的山上慘兮兮地攀爬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如果你仔細聽,還可以聽到那個身影喋喋不休地咒罵聲——死少紫混蛋少紫,自己那麼厲害不去做,偏偏指使她這個小小名不見經傳的小妖去……去去打劫狐王殿……
少紫的要求很奇特,去狐王殿里拿狐王的護心玉回去給他,他就救玄歆。說得倒容易,這狐王貼身的東西,哪裡是她說拿就能拿到的啊?
一個字,難,兩個字太難,三個字,難死了!
整整一天,她都在不停地走走走,過了湖眉邊境的小橋的時候,她終於支撐不住休息了一會兒,再啟程的時候,夜已過半。
狐王殿在哪兒她不知道,所以只能摸索著回到了上次的神殿。神殿旁邊圓滾滾地縮著一個人,抱著腿坐在殿門燈籠下面直打瞌睡。那個人小小的身子圓圓的腦袋,聽見她的腳步聲,倏地抬起頭來。
葉深深在那一瞬間僵直了身體,下一刻就徹底放鬆了。因為那蹲著的小小身影朝她笑了笑,跌跌撞撞地就朝她跑了過來。
「姐姐~喵~~」
她驚喜地抱住撲過來的小孩。「思凡?你怎麼在這兒?」
思凡在她懷裡蹭了蹭,抬起水汪汪的眼睛說:「神殿每夜都要有人看守,今晚輪到思凡。」
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葉深深此刻非常的感激老天爺,簡直愛死老天爺了!
「喂,思凡,狐王殿在哪兒?」
「狐王殿?」思凡歪歪腦袋,「姐姐去那裡幹什麼?」
「額,找離清交流感情啊,祭品跟主人交流下感情,以後祭祀的時候會更順利的~」
誘拐小破孩第一招,能蒙就蒙。
「哦,狐王殿就在那兒。」思凡點點遠處的房子說,「拐過那裡的亭子就是狐王殿。」
這就好,葉深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深吸一口氣出發了,留下思凡莫名其妙的眼神。
思凡指的地方不是很遠,她到達那兒的時候黑夜還沒有過去,頓時笑得很奸詐。天黑好,天黑好辦事啊,尤其是做賊的,當然要選個月黑風高殺人夜,偷偷潛入主人房間,然後……嘿嘿,嘿嘿嘿。
只是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她好不易到了狐王殿,卻發現裡面……燈火通明。頓時她氣得牙痒痒:該死的離清,有事沒事這麼晚睡熬通宵幹嘛?!狐王狐王,他不是該摟著那個叫明砂的狐狸精睡得稀里糊塗的么?然後她就可以趁著他們不注意偷偷摸到房間里,把他的衣服順手牽羊牽走,找到玉佩好去救玄歆……
靠!
現在的情況是:葉深深已經摸進了狐王殿的大門,在他家院子那兒停住了,看著裡面通亮的燈火,在窗邊咬牙切齒。
屋子裡面,離清坐在桌前,桌上放著一盞茶。他手裡依舊拿著萬年不離身的玉簫,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姿勢。葉深深就跟他僵著,兩個人一個窗里一個窗外比定力,最後葉深深忍不住了,打算直接進去搶,他卻在她行動之前開了口。
他說:「寐兒,我的愛,真就那麼讓你不齒?」
額?葉深深推門的手僵住了,好、酸、啊……
「寐兒,你究竟要躲到什麼時候?」
……
——人家躲你你就去追啊笨蛋!
——不對,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離清愛上八點檔狗血關她什麼事情?該打劫的她照樣打劫!
說干就干,葉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甩甩胳膊打算破門而入,在最後的關頭卻被打斷了。原因是屋裡傳出離清的聲音。
離清說:「進來吧。」
「……」他這是在自言自語吧……
「門外的那位。」
「……」
出師未捷……身先掛……
無奈,葉深深只得硬著頭皮推門走了進去。
離清坐在桌前,手裡拿著個酒杯,看見她進來似乎也沒有多少驚訝,只是嘴角抿起了個淡淡的笑,做了個請坐的姿勢。
哪有做賊地該當客人上座的?葉深深吐吐舌頭咧嘴尷尬地笑,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這麼晚來找我,深深你有什麼事?」離清問。
「我……」我是來做賊的……
桃花愛情
「這麼晚來找我,深深你有什麼事?」離清問。
「我……」我是來做賊的……
***
「衣服怎麼弄成這樣?」離清看著她一身泥巴裝笑道。
「嘿嘿。」
做賊做到這份上,還真是不容易。葉深深一面哀嘆,一面謹慎地打量著離清,要是他臉上有發火的跡象,她就立刻逃跑~等啊等,離清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嘿嘿,我不是故意偷跑出來的,我……」
「不用解釋了。」離清似乎是憋著笑,花了半天才剋制住,他說,「說說你來的目的吧,有什麼需要我的幫助?」
葉深深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傻傻看著離清,這世界上真有那麼好的事情?當賊的被逮了個正著居然還能撞上主人說你要什麼隨便拿?
「嘿嘿,我,我聽說你這兒有塊護心玉,那個……」怎麼說得出口嘛……
「護心玉?你是說這個?」
離清愣了一愣,從懷裡掏出一塊東西。那東西渾身血紅,在夜晚的油燈下散發著紅光,被他拿在手裡襯得晶瑩剔透——是個玉佩。見到這個玉佩,葉深深的第一反應是——「額?怎麼不是綠色的?」
玉佩玉佩,不應該都是綠瑩瑩的么?怎麼到了離清這兒變成紅色的了?
離清笑了笑,看著玉佩目光如水,好像在看戀人一般。葉深深看得心裡發毛,看樣子他好像很在意這塊玉佩啊,那她拿什麼跟他交換?她身上從頭到腳的東西還都是玄歆給的,除了這條命是自家的,她哪有其他值錢的東西啊。如果他不肯給,怎麼辦?
「這塊玉……」
離清把手遞到她面前說:「這塊玉大概就是你說的護心玉了吧。它叫萃心。」
「嘿嘿,這塊玉可以……」借我用用么?
「這塊玉,陪伴了我五千年了。」離清微微一笑道,「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的血日積月累滲透到了玉里,久了,就成了紅的了。」
「那個人,是你愛的人?」看他這副神色不難猜出。
離清嘆了一口氣說:「五千年,世事變遷,到最後我就只剩下這萃心了。」
燭光閃耀,在他的臉側投射出一片陰影,一絲絲勾勒出他傲氣尚存的眉目。只是眉宇間的落寞卻好像屋子裡燭光照射不到的暗處,緩緩滋生,不可消磨。
葉深深不知道該用什麼面目去跟這個落寞的人,該怎麼開口去要他的這個對他來說可能無比重要的東西。總不能跟人家開口說你的玉佩借我用一下吧,這跟少紫那個混蛋說你的小命借我用一下有什麼區別?
「那個人……不在了?」她吱吱唔唔半天擠出一句。
「是啊,五千年前就不在了。」
「哦……節哀……」
——混蛋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幹嘛?!
「深深。」
「啊?」
「你想要萃心?」
「我……」當然想要。
「拿去吧。」離清笑了笑,俯下身子拉起她的手,然後在她獃滯的目光下,輕輕地把手心的玉放到了她的手裡,抬起眼鄭重地叮囑,「小心收管,可不許……扔了。」
「啊?」送、送她?!「可、可是……這個不是你重要的東西嗎?」天上掉餡餅了?
「只要你不扔了,不過一塊玉,我自然給你。」
「可是……」
「別可是了,天快亮了,你再不走,被長老們發現你沐浴齋戒中途溜回來,可就沒你的好日子過了。」他微笑。
「哦,謝、謝謝啊。」
葉深深不可置信,獃獃地把玉收到懷裡,再抬頭看看離清。發現他正看著自己,她只好尷尬地咧嘴笑。沒想到那麼容易就拿到了那麼貴重的東西,她總覺得不踏實,臨出門又折了回去,探頭探腦地回了屋子裡。
「怎麼,還有事?」
「那個……我要用什麼交換?」她支吾著說,「離清,那麼寶貝的東西給了我,我不踏實。」如果是偷來的她二話不說拿了就走人,可是這個明明是當賊被抓了人家自己送的,意義可就完全不同了。
離清說:「只要你不扔了。」
「哦。」
她乾笑,輕輕掩上了離清的房門。不扔不扔當然不扔啦,那麼貴重的東西,她怎麼捨得扔呢?只是,送給少紫——算不得扔吧。嘿嘿。
葉深深三步並作兩步地出了狐王殿就直衝湖眉斷崖,一路上忽然記起了件奇怪的事情:按理說離清好歹是這個狐狸山上的王,怎麼他的府邸一個守備都沒有呢?她今天一路走到他府邸,是不是太過順利了點?
一夜過去了,晨曦微露。
她沒有在這問題上多做糾纏,一心趕往斷崖。到斷崖的時候太陽已經升了起來,藍天白日了。
***
少紫這次沒有惡作劇似的嚇人,正兒八經地在崖上等著。見到葉深深精疲力盡地到了,他身影一閃,到了她面前。
「累了?」他笑眯眯問。
葉深深抬頭擠出一個猙獰的微笑,咬牙:「不累,一點也不累,為您做事怎麼會累呢?」你個王八蛋你去試試看怎麼可能不累!
「東西呢?」
「你先人。」葉深深捂著懷裡的玉佩抬頭瞪他,她才沒那麼傻,把萃心給了他她不就沒籌碼了么?
「幾日不見,你倒長進了。」
「哼。」你逼的。
「信不過我?」少紫低笑。
「哼。」廢話,信得過你才有鬼!
要說葉深深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這些日子以來學到了什麼的話,首推的就是瞪眼僵持的本事。無論是跟玄歆也好,跟離清也罷,還是說眼前的怪物少紫,說不過打不過咱跟你耗著的本事可是與日劇進。
事實證明,這的確是招救身保命逼人就範的好辦法,居然在少紫這兒也有效。
少紫見她這副神情莞爾一笑,從懷裡掏出個瓷瓶,用指甲把自己的指尖劃破了,滴了幾滴血進去,抬起頭來沖她笑了笑,把瓶子遞了上去。
「你幹嘛?」葉深深本來想接,想到他的血可是有劇毒的,嗖地把手縮了回去在地上擦了擦,滿眼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再毒玄歆一次?」
「拿桃澤的水混合讓他服下即可解毒。」
「哦,」葉深深眼巴巴看著他的手,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你把瓶子擦一下吧……」
「為何?」少紫饒有趣味地看著她。
「因為……因為我可不想還沒給玄歆解毒呢自己先被你毒死了!」萬一瓶子上沾了血跡怎麼辦?
少紫失笑,把瓶子塞到了她哆嗦的手裡,隨後向她伸出手:「東西呢?」
東西指的當然是萃心。葉深深把他放到少紫的一瞬間心裡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很久很久之前看到過這樣的情景:兩隻手交疊,中間躺著一塊碧綠的玉,身後是桃花爛漫,遙望無際。
——拿好,你要是敢轉手,下輩子我就不去找你,找其他人去了!
是誰?
那個人,是誰?
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色,腦袋裡反反覆復是那個帶著幾分囂張卻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聲音,一遍一遍重複著,不絕於耳。
「晚飯?」少紫戲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一瞬間,她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聲音,神情獃滯地望著他,片刻后反應了過來,馬上一記白眼跟上:「幹什麼?!」居然會把這個凶神惡煞的怪物跟那個聲音搞錯,真是見鬼了。
「你的玄歆時間可不多了。」他微笑著提醒她。
「你!」
***
氣歸氣,她當然也知道時間不多了,越早回去玄歆就少越少受點苦。連續兩天的兼程趕路,她的腳早就麻木了,想著玄歆不知道有沒有生命危險,她咬咬牙往桃澤走。好不容易捂幹了的衣服在經過桃澤外面那篇桃林的時候毫不留情地又濕了。
「玄歆!」
還沒到桃花潭邊,葉深深就扯開嗓子喊,等她氣喘吁吁趕到潭邊,卻發現潭邊早就不見了玄歆的身影。他一個病人能去哪兒?難道是……她不在,他又犯傻跳到潭裡面去,然後……
「玄歆!你在不在!!」
小小的桃澤回蕩著她有些驚恐的聲音,玄歆卻始終沒有出聲。她慌了,早就忘了自個兒是個旱鴨子的事實,正想跳下潭去找尋的時候,聽到了一個非常冷淡的聲音:
「你去哪了?」
玄歆?!
葉深深趕忙回頭,才看到玄歆臉色蒼白地倚在一棵桃樹下面,白袍上自手臂開始一片殷紅,染濕了整個袖子。他站在樹下定定地望著她,目光中帶著少有的緊張,更多的卻是怒火。清亮的眼裡沾了一抹怒意,說不出的違和。
「你的手臂怎麼了?」
她走上前去掀開他的衣袖,幾道血淋淋的傷口赫然入目。
玄歆萬年皺著的眉頭似乎鬆了一些,淡道:「我怕暈過去。」暈過去,萬一她回來了,做出什麼事情來,他都看不到。
這個木頭!
葉深深看著血淋淋的傷口心揪,這才想起了少紫給她的瓶子,趕緊掏出來,跑到潭邊用葉子盛了些許水倒進瓶子里。又跑回他身邊來,扶著他做到樹下,把瓶子交給他。
「這是什麼?」
「葯。」姑奶奶差點丟了小命給你弄來的葯哼哼。
玄歆狐疑地接過瓷瓶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臉色一沉。
「你去找了少紫?」
「額……是啊。」葉深深手心開始冒汗:玄歆木頭啊,不要告訴我你因為是仇家的葯你就不喝吧?!
「你居然去跟少紫做交易?」
如果說之前玄歆的臉上都是冰冰的表情的話,這會兒可以說是下冰雹一般的表情。他捏著瓶子的手已經泛了白,一雙眼睛盯著葉深深直發寒。
葉深深委屈得很,玄歆看她的眼神更是讓她怒火中燒。她差點丟了身家性命去跟那個惡魔做交易,只是想救他,他居然拿這副臉面來對她!混蛋玄歆,他還真好意思!
「我還不是為了救你!!」她忍無可忍怒吼出聲。
玄歆的臉色一怔,嘴唇抿得沒了血色。半晌,他才慢慢開口。他說:
「你知道少紫是什麼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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