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布扎木
巴瘋子的衣裳能不能完全遮住老學者他們躲過腐蝕性的水,陳陳根本管不了了,不僅連他們都管不了,他連自己都管不了。震感在蔓延,越來越強烈,強烈到狹長的武器庫里散落的構兒箱都在顫動,箱子和箱子之間碰撞打顫的響,似乎再強烈一點,所有的箱子都要被裡面的屍體給撐開了。
陳陳有點慌,不好攀爬的斷裂層還讓他摔了一跤,被馬川扶起來的時候,他的眼還有點花,似乎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直到下了一個斷裂層,他才反應過來——馬川要帶他回有構木箱的狹長通道里。
他被馬川扶著往下,路並不平,稍不注意還會崴腳,他慌張抬頭的時候,都能看到前方高闊的鐵板,上面的塵垢都被強烈的震感弄得像棉絮雪花一樣落下來了,塵垢一落在堆散的構樹箱上,又會被顫動的箱子彈開。
他們離那個斷裂口越來越近。陳陳急得有點喘不上氣:「巴瘋......巴瘋子和老學者怎麼樣了?我們要去看看,他們被噴出來的水潑到了......」
馬川的臉雖然用衣裳蒙住了,但陳陳還是看得出來,他的臉也有點白,並不比他輕鬆,他道:「我先送你過去,通道的霧還在,你待在那裡的時候,記得蒙住口鼻,如果那些箱子真不小心打開了,千萬別去看。」
他們已到斷口邊,一米左右的長度。陳陳之前沒見過,這一見之下,就知道他們說的沒絲毫誇張了,下面漆黑幽深,根本看不到任何亮點,像深淵,見不到底的深淵。
陳陳臉都白了:「這就是你們毫不費勁跨過去的斷口?」
馬川道:「不要緊的,你閉上眼,我送你過去,趁著蟲子還沒爬上來,就當跨一個欄口。」
陳陳的腳有點軟,不僅是強烈的震感讓他腳軟,還有跨過一米長的斷口,他知道下面不深,但這不穩定的環境真讓失足他掉下了怎麼辦?有蟲從幽暗的斷口下往上爬,看不見底的深淵下說不定是像潮水一樣鋪滿的蟲窩。
不寒而慄不寒而慄,陳陳根本不敢多想,現在的處境也不能讓他多想,他閉上眼,決絕道:「來吧!助我一臂之力!我不怕不怕!」
嘴裡說著不怕,馬川手扶上他背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一顫。可就在這個時候,馬川要推他過斷口的時候,他們所在的地方整個就突然傾斜了,像怪魚翻了個肚皮在沙海里疾行。始料不及的陳陳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弄得崴倒在斷口邊,馬川也不好受,他抓住了陳陳,才不至於他們都摔下去。
傾斜並未平復,而且越來越抖,陳陳像倒在蹺蹺板的底端,他死死抓住馬川的胳膊又死死抓住一側滿是蟲屍的斷口下凹處,他急忙大罵:「他媽的怎麼回事?我去他媽的禍不單行!」
禍不單行是對的,整塊地方的傾斜,自然少不了狹長的通道。通道里到處散落著黑色的箱子,箱子裡面又裝著各種以殘忍手法塞進去的屍體,箱子一打開就會起屍。箱子各自撞各自,骨隆隆的往下滾,一個撞一個后又撞一個,箱子有的被撞開了,有的卻滾進了一米左右長的斷口裡。
陳陳聽到後面的聲響,他就知道要完了,情勢越來越亂,巴瘋子老學者他們怎麼樣有沒有事他都不清楚,現在不該見的該見的又都出現在他身後了,雖然隔了一米長的斷口,但並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箱子每滾一下,陳陳的心就像敲鼓一樣顫一下。馬川總能在他面前第一個鎮定下來,他說不能下去了,箱子打開的太多,不是你和我能對付的,又叫他趕緊往上爬,隨機應變對付炸起來的水流。陳陳能聽清楚,他抓著馬川開始又往回攀。口子里的動靜一直沒停,接二連三地摔進構樹箱。誰知道有沒有屍體摔過來?
斷裂層是傾斜往下的,並不好攀,陳陳連滾帶爬地攀了幾步,前方又是一聲轟隆炸響,炸起了一道散花的洪流,驚得他慌張把頭埋在胸口,下濺的腐蝕水花遲遲沒有落在他身上。接著,他聽到馬川在催促他繼續攀,他睜開了眼,看見馬川一邊攀,一邊把已經燙成馬蜂窩似的衣裳丟在又從幽暗的斷口處,密密麻麻爬上來的蟲堆里。
衣裳只要不被抹滅,就一直會燃下去,蟲的身上又有毛茸茸的毛,只要一點燃,就像一粒火苗丟進了滿是油性的草場里,唰的一下,火勢就蹭起來了。蟲身上噼里啪啦響,陳陳還聞到了一股噁心的燒焦味。
身後似乎有動靜,陳陳一邊不鬆懈地攀,一邊扭頭去看。這一看之下就夠嗆了,就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大概兩個腦袋的屁股後面,就有一具穿著破舊盔甲、濕黏黏的濕屍跟著他往下攀,它已沒了眼珠子,也沒了牙齒,空洞洞的眼睛盯著陳陳,空洞洞的嘴對著陳陳,傾斜腦袋,還發出貓呼氣的呼嚕聲。
不只這一具,有三具摔了過來,其中兩具跟著陳陳。陳陳大罵一聲:「我去你姥姥的,欺負老子好欺負!」一邊趕緊轉過頭,像喝了生命一號一樣死命往前面攀。
馬川也看見了,他過去抓住陳陳的手,幫助他快速攀上前幾步與他持平,然後叫他把濕屍往沒燒起來的蟲堆那裡引。引的意思,是要陳陳自己也要往蟲堆那裡爬,如果是巴瘋子說的,陳陳肯定一百個不願意,但是馬川說的就不一樣了,他清楚馬川是不會讓他平白無故冒險的,叫他冒險是因為他想到了辦法,現在只差走一步險棋,然後再水到渠成了。
陳陳沒有問他接下來的步驟,他看準了右側的下方蟲堆,那裡沒著火,二話不說的,忍著噁心的,像餓狗看見屎一樣的,朝蟲堆撲過去了,他已經算好了力度,那裡彎曲磕絆的裂橫較多,濕屍不好控制速度,只要他來個急剎車,剛碰到蟲堆,就改變方向往上攀,他也吃不了大虧。
他想到了怎麼攀,攀幾步,他想到了怎麼跑,跑幾步,但他萬萬沒想到,傾斜的地方又突然間平穩了,注意,是突然間的平穩,不是慢慢的平穩,像傾斜蹺蹺板的高處突然掉下來了一頭大肥豬,那一下,砸得陳陳胸口如同被打了一拳重擊,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眼黑了好一會兒。
禍不單行禍不單行,陳陳體驗到了,就他沒緩過來的那一會兒,後面的呼嚕聲越來越重,似乎馬上就要撲在他背上了。陳陳感覺自己要完了,可就那一會兒,突然的,意想不到的,那聲音又戛然而止了,像被掐斷了脖子。
陳陳詫異地睜眼,就看到了布扎木。他閉著眼,保持出刀的動作,另一隻手上提著一顆半腐爛半石化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