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我再說一次嗎

「等一下！」

聽到千騰的喊聲，她頓下腳步，卻沒敢回頭。

她怕眼睛里的膽怯和懦弱會被他嘲笑，當初那麼絕然，現在卻卑微可憐的給誰看呢？

「別忘了，你已經簽了合同了。」

南笙肩膀一僵，頓住的身子彷彿被突然凍住，寒氣逼人，心也涼得如寒潭。

她沒有回答，像是一隻鴕鳥一般，只想到了逃。

等背影遠去了，千騰才是顫著手將桌面的文件袋打開，最上面赫然就是南笙的大頭貼，她看起來瘦了很多，下巴梭尖，只是那雙黑亮的眼睛仍舊明亮。

他指腹從她臉上拂過，眼眸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膽小鬼！每次都只會逃跑嗎？

千騰無力的癱坐在皮椅上，頭隱隱的作痛。

南笙出了千機事務所后，漫無目的的走，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遠離了千機事務所。她站在十字路口，交替閃爍的紅綠燈變得很模糊，眼前晃過的全是千騰的同一張臉。她摸摸臉頰，才發現臉上全是淚水……

天黑了，眼前是陌生的街道，人群噓噓嚷嚷的，招牌上全印著酒吧的字樣，店外面的霓虹燈亮了起來，紅的綠的，迷人眼睛。

她不想回家，於是隨便摸進一家外頭看起來不錯的酒吧，找了個灰暗的角落位置坐下。

服務員問她要什麼，她想也沒想低聲回答：「橙汁。」

「小姐不好意思，她們這裡沒有橙汁，如果你不喜歡喝酒的話可以試試我們的果味雞尾酒。」服務員遞上菜單，指著一排的雞尾酒一個個介紹。

她隨便翻了幾頁，腦袋依舊是空蕩蕩的，也完全沒記住服務員的話，指著一瓶馬提尼，「我要這個。」

「一瓶？」

她想也沒想的點頭。

南笙沒怎麼喝過烈酒，所以當混著冰塊涼意的酒精沖入喉嚨，她辣的不停咳嗽，直掉眼淚。

一杯入肚，她全身的血液直往腦上沖，醉意鋪天蓋地而來，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模模糊糊。她把熱得發燙的臉頰貼在玻璃桌上，看著閃動著光澤的玻璃杯，心情越來越糟糕。

為什麼？……醉了，滿腦子還是千騰呢？

他從稚嫩變得成熟，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是國內有名的千機事務所的合伙人之一，而她……雖然從好學校畢業了，也從TFP實習結束了，可她還是個名不經傳的普通人。

簽下那該死的合同后，他是她的上司了。

五味雜陳，莫過於此。

眼淚止不住的流出來，從右眼角滑過左眼球，啪嗒啪嗒的掉在玻璃桌上。

千騰！他就像是一棵紮根在她身體里的樹，樹根末梢早就深入她全身的每個細胞，她以為時間長了，日子久了，就能從自己的體內連根拔起，只當成回憶。卻不想，樹斷了，那些曾經瘋長的根須卻全留在了她血液里肌肉里皮膚里，侵蝕著她的一切，只為了在適當的時機里迅速的抽根發芽，將她千瘡百孔。

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她將身體放空，癱軟在皮沙發上，然後摸著已經有重影的玻璃杯狠狠的灌了一杯酒。

喉嚨火辣辣的疼，胃也跟著痙攣，疼的她只想抱著自己縮成一團。

可她不想就這樣停手，喝得不夠多，所以腦子裡還是那個人，一定是喝得不夠多！

這個念頭在心裡瘋長，她握著酒杯的手指就越發的有力，別哭，別疼，喝了就好了。

忽然的，她好像看見了千騰，他款款的走近，臉靠得很近，只要一眨眼就能碰到他的睫毛……

出現幻覺了嗎？她唇角苦笑，然後朝著不斷晃動的千騰伸手過去，卻噗通一下撈了個空。

「千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