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就決定是你了

正月初八，春節剛過去一半，宮中就傳來了好消息。一直絕口不談選妃選后的趙構忽然讓人擬好了名帖，徵召許多的名門貴女入宮。

有朝廷大臣之女，也有勛貴之女，總之，身份低一點都不好意思說話。陸筱筱赫然在名帖當中。

這些其實都是那些老臣自己舉薦的，趙構在年後透露出要選妃的消息，然後大臣們就跟聞到了腥味的貓一樣，都涌了上來，有閨女的趕緊自薦，沒有閨女的，也想辦法推薦熟人家的女兒。

一向冷冷清清的後宮，這一日總算是熱鬧了很多。

並非是被納入了名帖的便會被徵召入宮，初步的篩選就是讓那些有閨女的，交一份丹青畫卷到皇宮中去，長得漂亮的可以入選，長得丑的還請自覺。

至於弄虛作假的，用PS技術來矇混過關的，怕是不知道欺君之罪怎麼寫。

一入宮門深似海，進來可就出不去了。

以後只有在宮中混的好，或是不好兩種結果。

一方面要看臉，臉不好得不到皇帝的寵愛就啥也沒用，另一方面就看自己的身世背景了，如果太顯赫，皇帝也得給幾分面子，不能太冷落了。

陸筱筱就這樣躋身在一群鶯鶯燕燕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秀女入宮，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唯獨陸筱筱不著脂粉，素麵朝天。因為別人都想著被皇帝選中，自然要打扮的美美的，陸筱筱不願意被選中，若不是不能太過失儀，丟了陸家的顏面，以陸筱筱的性格，披頭散髮過來選秀都是有可能的。

這一批選入宮中的，約有四十多人，比起前朝皇帝動輒調動全國的美女入宮侍奉，成千上萬的秀女填充後宮，趙構這四十多人，顯得特別的小家子氣。

這樣以來，也顯得競爭小了許多。

不過，競爭對手，也都在這些人當中了。

陸筱筱初到皇宮，不禁心中惴惴不安，也不敢找人交談。但人的性格總是各有特色，像陸筱筱這種只敢在窩裡橫的，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然會變得特別安靜，也有生性比較沉穩的，不敢太過跳脫，怕惹來麻煩。

那麼活躍氣氛的，就是那些比較皮的了。

「我說姐妹們，以後咱們就是在一個地方生活的人了，何必如此沉悶，不如各自介紹一番？」

有一個姑娘站出來當了出頭鳥，然而，並沒有人搭理她。

陸筱筱都替這位姑娘覺得尷尬，但她自己彷彿沒有感覺，仍道：「不如就由我來先來，我叫顧詩音，我父親是顧太尉。」

果然，這是武將家裡的閨女，風格果然是和那些名門閨女有些不同，不過，顧詩音自以為拋磚引玉，能讓她們的氣氛不要太沉悶，但和她想象的不同，有人小聲嘀咕，但言語中分明是對顧詩音的不屑。

武將和文臣之間不合的天性，也是傳遞給了下一代的。這裡參選的大多數都是家裡很有教養的女子，像顧詩音這樣活潑的，自然要被視為異端。加行她是武將之女，自然把火惹到了武將的身上。

然而武將們又做錯了什麼呢？

顧詩音大抵一直都是過的無憂無慮的生活，因此也缺了點心機，此時這四十多名秀女都被安排在了御花園中，唯獨她做了個出頭鳥，其中的天真，可見一斑。

在這種尷尬的境地下，後知後覺的顧詩音也總算是意識到自己好像出醜了，表情頓時有些僵硬，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沉下臉，陸筱筱終究是不忍心看著她這麼丟臉，才忽然開口道：「我叫陸筱筱，可以做個朋友么？」

她這話只針對顧詩音，和那些端正嬌柔的大家閨秀，陸筱筱同學可沒有興趣接觸。

而對顧詩音而言，此時開口的陸筱筱宛如一個小天使，拯救了她，顧詩音當即便綻放了笑容，非常開心的小跑到了陸筱筱的身邊，道：「只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

陸筱筱不禁失笑，這麼天真的孩子，她家人是如何放心她進宮的？

陸筱筱往日雖然過的無憂無慮，但自打楚雲被逐出鹿鳴書院以來，陸筱筱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那時候陸明將楚雲逐出門牆，陸筱筱心中當然滿是怨忿去找陸明理論。在陸筱筱看來，楚雲就算是和兄長以及父親鬧了矛盾，那也是因為他是個堅持正義的人，所以她不理解為什麼陸明要這樣做。

陸明對這個孫女很是寵愛，在被百般騷擾下，只好吐露了實情。

「楚雲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品行自不必多說，可是，他如今正在風口浪尖，若是我不給他一點小浪花打濕了他的身，他如何去迎接那些更大的浪頭。」

這是陸明說的原話，陸筱筱原本一直是似懂非懂，但隨著楚雲的眾叛親離，陸筱筱才總算是明白了點什麼。

因為楚雲已經很慘了，已經是眾叛親離了，那些敵人，自然不好再痛打落水狗，但若是楚雲露出了那樣的把柄，照舊過的很好，那這些人完全可以對著他窮追猛打，而且聲勢會越來越浩大。

當然，這些不完全是陸筱筱自己想明白的，之後陸明也多少解釋了一下，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陸筱筱知道看待事情不能只在表面。

而往日那些和楚雲關係都比較友好的同窗，在楚雲事發之後紛紛割袍斷義，也讓陸筱筱明白了什麼叫人情冷暖。

這些都不必多說，心中自有體悟。

所以同樣是被嬌寵慣了，陸筱筱的表現，現在到底是沉著冷靜一點。

因為得到了陸筱筱的解救，顧詩音對陸筱筱的好感度特別高，興奮的和陸筱筱開始閑聊，沒多久，就把自己的來歷和身家，說了個底朝天。

而她對陸筱筱的認知，還只是停留在名字上，甚至都沒弄清楚，陸筱筱還有個當京西都護的爹。

顧詩音是說完了自己的事情，才開口詢問陸筱筱，想要對這個新朋友多了解一點，巧合的是，陸筱筱剛準備回答，忽然有太監登場，宣讀道：「召首輔大人沈樂之女沈文覲見。」

人群總算是騷動起來了，大家都對那個施施然起身的女子投去了羨慕的眼光。原本大家都以為大家都在這裡，然後皇帝來看一眼，抽到哪個算哪個，結果竟然是單獨見面的么……

不過，能單獨和皇帝見面，那豈不是美滋滋？

然而沒多久，那個沈文就回來了，表情分明是壓抑著自己的笑容。

眾女子心中都已經有了數，這沈文出身也好，長得也漂亮，看這表情，應該是穩了。

羨慕嫉妒的人都有。

沈文回來之後，又有人被叫了過去，不過這次是叫兩個人。

說實話，陸筱筱很好奇是發生了什麼，因為很快被叫過去的人，又是帶著笑容回來的。

不過，接二連三過了十多個人，每個人都是面帶笑容，終於，場面有些控制不住了。

原先保持了笑容的人，現在都不淡定了，等結果這種事情，永遠都害怕自己會無法成為那個被選中的人。

當越來越多的人表現出喜悅，就很有可能是他們都產生了美麗的誤會。

這就是陸筱筱這麼好奇的原因了，又過了一會，總算是叫道了她的名字。

在御書房宮的外面等了一小會，當另一個妹紙美滋滋的走出來的時候，才輪到陸筱筱進去面聖。

趙構端坐在椅子上，陸筱筱一進去，便跪拜行禮，道：「民女參見皇上。」

雖是權貴之家的女兒，但目前還沒有賜封，也沒有襲爵，就暫時都是民女，不過他們這個階層的女子，一般以後嫁人了，至少都是有個誥命的。

趙構端坐著，讓陸筱筱平身，才問道：「朕且問你，你可願入宮為妃？」

陸筱筱聞言一愣，原來問題居然是這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民女不願。」

趙構差點接著就問下一個問題了，忽然才意識到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不願？你為何不願？」

趙構說著竟站起了身，緩緩走到了陸筱筱的身邊，用壓迫性的眼神注視著陸筱筱，感受到這沉重的壓力，陸筱筱不禁有些畏縮，卻還是遵循了本心道：「民女不願被深鎖宮牆之中，想要有更自由的生活。」

「呵，你這姑娘，倒挺有趣，不過，既然無心為妃，為何要入宮，莫不是當朕是好戲耍的么？」

陸筱筱聽不出趙構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但這話的意思，應該是生氣了沒錯，所以，陸筱筱反應非常迅速的給跪了。

「請皇上恕罪，民女非是有意戲耍，只是詔書已下，民女不得不入宮……」

「那你還是在怪朕咯？」趙構玩味地道，陸筱筱卻不說話了，等於是默認了趙構的話。

趙構見她不說話，便道：「就算你不願意，朕卻覺得你挺合適的，以後便留在皇宮中侍奉吧！」

陸筱筱：「……」

這就被選上了么？明明她的模樣沒有經過特意的修飾，比起別的姑娘看上去可差多了。

不過，別的妹紙可能也都通過了趙構這一關？

陸筱筱的心情不禁有些沉重，她可以說不願，但是她不可能反抗，不然，她的舉動就是在給陸家招惹災禍了。

只是，這個皇帝就這麼隨意的嗎？

陸筱筱鬱悶到想吐血，趙構卻沒有和她多說，讓人送她下去了。

於是，陸筱筱悶悶不樂地回到了御花園。

要等所有人都見過了趙構之後，才會有人統一送他們回家，現在還得等著。

那些原本有些忐忑的人，看到陸筱筱一副苦逼的樣子，總算是安心了一點。原來也是有落選的人的，所以她們應該還是比較穩的。

至於通過率比較高，那也很正常，畢竟皇宮裡面，妃嬪多一點很正常的，畢竟這次徵兆的人基數就很少。

想明白了這一點，妹紙們又開始帶著笑容了。看著陸筱筱還有點幸災樂禍。

只有顧詩音非常擔心地在陸筱筱身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不是落選了，陸筱筱沒有那個心情回答，只是悵然道：「沒什麼，並不是什麼壞事，只是也算不上什麼好事而已。」

陸筱筱也算是做過心理準備的，只是這一切到來的時候，還是有短暫的心情低落期。

她的少女心早就粉碎了，也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要嫁人的，只是，這一嫁就嫁給了皇帝，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罷了。

所以，不算好事，也不算是壞事吧！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陸筱筱這種玄學的回答讓顧詩音一臉茫然，但是她也看出來了，陸筱筱不是很想說話的樣子，乾脆也不煩她了。

過不多久，輪到她去見皇帝了，她才隨太監離開。

趙構的第一個問題還是一樣的，顧詩音立刻回答道：「我願意。」

「那你喜歡朕么？」

趙構沒什麼情緒波動問道，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很多次了，答案都是一樣的，果然，顧詩音回答道：「喜歡。」

「你喜歡朕哪一點？」

趙構問到這裡已經是索然無味了，他已經料想到了接下來的回答，無非是將他誇一頓而已。

顧詩音的回答也果然如他所料。

「父親說皇上守護著整個大夏，比他守護的一個邊疆更加重要，也更值得尊敬，因為父親是我最喜歡的人，那比他更值得尊敬的人，我當然也喜歡了！」

趙構：「……」

這是哪裡來的傻孩子？天真過頭了吧！

不過出乎他意料，他聽了這話感覺很舒服，之前聽了一堆虛假的讚美，趙構已經快噁心吐了，顧詩音的表現雖然是幼稚了一點，卻讓趙構心裡暗爽。

才剛露出一個笑容呢，冷不防顧詩音又道：「不過見到皇上之後，並沒有那種喜歡的感覺，好像皇上很難親近一樣。」

趙構：「……」

傻孩子，你這樣當面說大實話，是要被打的你造么？

趙構聽出顧詩音的言外之意了，那就是，她並沒有喜歡他。

很好，有個性。

所以，就決定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