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無所不及

石頭不是一塊真的「石頭」，而是一個名字，一個剛滿十二歲還不能稱之為少年只能算是小男孩的名字。放在後世這個年紀的孩子應該還在父母的庇護下開心快樂的無憂無慮的成長著，偶爾還可以撒個嬌要上自己想要的禮物。但在這個混亂世界中，在這個官府衙門都沒有的每天衝突不斷、殺人如家常便飯的好生村中，十二歲，早已經能夠撐起一個家了。

石頭是土生土長的好生村人，先天營養不良加上後天營養的不足，整個人非常的消瘦。三年前，好生村發生了第一次大混戰，外來人口與本土人口發生了為爭奪土地生存權而爆發的最大的一次衝突。那一天，一伙人沖入了石頭的家中，抱著妹妹躲在夾板中的石頭眼睜睜的看著父親被人砍死了在門口，母親遭那群失去人性的畜生給凌辱至死。

那一年，石頭九歲，妹妹六歲。

那一天，那個老實、木訥的小孩子眼中充滿了暴虐，雙眼泛紅。用一雙弱小的枯瘦如柴的雙手緊緊的護住自己懷中的妹妹，握住其耳朵。

那一夜，好生村本土人口被殺了三分之二，無數的老人、老人倒在了自己家門口。

第二天，好生村最好最大的那塊平時村民用來曬麥子的地上多了一個張家大戶。那條養育了好生村幾代人的河流上也來了無數的竹排，在碼頭那邊掛上了「長排幫」三字。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窮人家的孩子懂事也更早。

三年來，當日沖入自己家中的那四張醜陋的臉石頭從未忘記，也時常在午夜夢回中被驚醒。

三年來，生活與生存的逼迫，讓這個弱小的小孩知道了只有比別人更狠，比別人更兇殘才能活下去的簡單道理。

關隘下的城門在響著讓人牙酸的「嘎吱嘎吱」聲響中慢慢打開了一道縫隙，六男一女門後走了出來。

一身滿是補丁的粗布衣衫滿頭蓬鬆亂髮的石頭蹲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地上的兩隻黑螞蟻在爭奪著一指甲蓋大小的包子屑。直到城門那刺耳的聲音響起，才不滿的抬頭看了過去。

石頭一直覺得劉老頭家那個寡婦媳婦已經是整個好生村最漂亮的一枝花了，直到春香樓開張那天，那個一身羅裙站在樓上一笑一眸都讓人心醉的頭牌春香時，石頭才發現那個一隻眼睛瞎了的陳老爹所說的狐狸精原來真的存在。

但是現在石頭很想對著陳老爹說一聲，老鬼，我今日看到仙女了。

李為民當然也看到了站在路邊看著王心瑤那痴痴傻傻樣子的石頭，這麼小的屁孩子都知道看美女了？古人果然都早熟，難怪十四歲就開始結婚生娃了。

披著純白色的裘衣的王心瑤如一隻高高在上的天鵝在一群醜惡的鴨群中走過，冰冷的眼神讓人望而生畏。整個好生村的空氣好像都突然的冰冷了起來，喧鬧的街面一靜。看著那個如女皇一樣走過來的女子，所有的人不自覺的就讓了開來。

走在前面的鐵雄也發現了人群的異樣，眉頭微微一皺。看著前方不遠的一間客棧，率先走了進去。

大同客棧門前。

石頭站在門口伸長著腦袋朝著客棧內左右看著，眼神不停的閃爍。最後是似乎是下定了某個決心一樣，牙齒一咬，轉過身朝著另外一頭瘋狂跑去。

李為民從客棧門後走了出來，看著消失在人群中的那個瘦小的身影，眼睛一眯。自古紅顏多禍水啊。只怕，又要不得安生了。

「公子，怎麼了？」

小六子朝著李為民望過去的地方看了看，除了來往的人群和兩邊的小攤販沒有什麼可疑的啊。

「沒什麼，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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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府。

張振家，張家的家主，為人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三年前和好生村本地人的那場廝殺就是其帶著一幫人策劃的，也靠著那一場慘無人道的殺戮，造就了今日張家在整個好生村獨一無二的地位。

張少華，張振家的唯一弟弟，一個在無數溺愛中長大的公子哥。為人十分好色，整個好生村稍微有點姿色的基本都被這小子禍害過。

「范叔，最近可有什麼好的貨？」

張少華一隻腳搭在桌子上，懶散的靠在後背一個豐滿的嬌軀上，一雙宛如溪水般柔美的雙手正在其肩膀上輕輕的按摩著。

「二爺，整個好生村就這麼一點大。你也知道的，哪裡還能有什麼好的貨啊。」

「說的也是。對了，春香樓那邊可有新來的貨？」

「二爺，那春香樓可是長排幫的地盤。大少爺說了，讓咱們和他們少接觸些。」

站在門前的管家范榮微微抬起頭，點醒著。自己家這個二爺是個什麼性子，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畢竟在後面跟著擦屁股每次都是自己。

「我還不知道那是長排幫的地方啊。也不知道大哥怎麼想著，怎麼不把這長排幫給滅了。」

張少華這句充滿牢騷的話可把下面的管家嚇的不輕，這還真是個二世祖啊，什麼話都敢亂說。「二爺，小心隔牆有耳。」

「有個屁的耳，瞧你那膽小的樣子。」張少華的不滿看著管家。「整個好生村都是我張家的，你怕個屁。」

「是，是，二爺您說的是。」

主子說的都是對的，主子放的屁也是香的。管家范榮連忙低著頭陪著笑，狗腿子模樣十足。

「窩在這個狗不拉屎的地方，老子真是受夠了。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好玩。我大哥呢？」

「大少爺。。。他。。。」

「算了，不說就不說，說了我也不聽。」

看著管家一臉為難支支吾吾的樣子，張少華就知道，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自己反正也習慣了，也樂的清閑。

「二少爺，范管家。「一個下人戰戰兢兢的門口彎著腰躬聲的喊道。

「什麼事？」范榮看了眼自己二爺一樣，見其揮了揮手就轉過身子，面容一正，挺直腰桿沉身道。

「門口。。。門口有一個叫石頭的小孩子在門外要求見二少爺。說是。。。說是發現了新的貨。」

「你是新來的？」

怎麼什麼貓狗都有了，二爺是他們能見的嗎？居然還是一個小屁孩子。這種事情還需要來稟報嗎？看來這些下人是需要敲打敲打了，得讓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噗通~~」門外的下人嚇的直接就跪了下去，抬手對著自己的臉就是一巴掌，半邊臉立刻就紅了起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等下，那小孩是不是非常瘦小，臉上黑乎乎的穿的滿身布丁？」張少華看著跪在門外地上的下人神情有點激動的問。

「是。。。是的，二爺。」

「他說有新的貨？你聽清楚了？范叔，快點去把那小子帶進來，哈哈哈。。。又有好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