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板磚
穆宏毅一走,宓妃立馬爬起來,把大花布被單子往腰上一裹,纏成個曲裾,跳下床,在牆角撿起一個灰磚頭藏枕頭底下,隨後宓妃再度乖乖的躺回了床上,大睜著眼睛等穆宏毅回來。
過了不知道多久,反正躺在床上的宓妃只覺煎熬,倉房外頭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一道男聲。
「宏毅,我和老孫來了啊。」
宓妃一下警醒的坐起來,繃緊身子不敢出聲。
「宏毅?」
「睡著了嗎?」
門微響,是推門的聲音。
宓妃一顆心懸了起來,她這個樣子坐在穆宏毅的床上,被人看見跳黃河也洗不清了,忍不住著急起來。
「來了啊,東邊有現成的床還有蚊帳,你倆睡那兒,警醒著點。」
「行。」
是穆宏毅回來了,宓妃一喜。
過了一會兒,穆宏毅推門進來,左手裡拎著個小包袱,右手端著一碗糕點樣的東西進來了,看見宓妃把他的被單子裹在身上當裙子也沒說什麼,把碗往宓妃跟前一送,冷淡的道:「吃吧。」
宓妃沒端碗,坐在床沿上,就著穆宏毅的手先嗅了嗅,有一股香甜的蛋味兒,記憶里反應,這叫雞蛋糕,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稀罕的吃食。
穆宏毅見她這小貓聞食的樣兒,不自覺勾了下嘴角,「你吃不吃?」
「吃。」
宓妃趕緊拿起一個猴子形狀的咬了一小口,口感鬆軟香甜,還帶著濃郁的奶味,雖然比起她吃過的那些宮廷糕點差遠了,但勉強可食。
宓妃也沒有狼吞虎咽,她就坐在床上慢條斯理的吃著,吃相好看又秀氣,每次咬一小口,但速度卻很快,不一會兒她紅艷艷的小嘴就油汪汪的了。
穆宏毅像個近身服侍的大太監,宓妃進食多久他就安靜的站了多久,維持著舉碗的姿勢。
宓妃抬頭撞進穆宏毅灼熱的眼睛里,小臉一紅,心中忽然得意瞭然起來。
穆宏毅盯著宓妃的小嘴看,腦子裡卻想到了別的地方,那地方和貝肉似的細嫩。
咪咪本就是他老婆,在她暈厥的時候給她洗臟髒的屁股,他並不覺得什麼。
「吃飽了。」宓妃看向他拿在手裡的小包袱,「這是什麼?」
穆宏毅把小包袱扔給宓妃,「褲子和衛生棉,你換上就趕緊走。」
「我換褲子,你轉過身去。」宓妃命令。
穆宏毅深深看宓妃一眼,「又不是沒看過。」
宓妃一霎氣紅了臉,「不要臉,轉過身去。」
穆宏毅嗤笑了一聲,但還是轉過了身。
就在穆宏毅轉身後,宓妃一邊假裝換褲子一邊從枕頭底下掏出了藏好的磚頭,照著穆宏毅的後腦勺就拍了下去。
穆宏毅沒防備被砸個正著,驀地轉身拿住宓妃行兇的手腕,後腦勺有多疼,此刻他的眼神就有多兇惡和失望。
磚頭落地,宓妃嚇壞了,但還是大聲道:「誰讓你壞我清白,我、我只是為自己報仇而已,我沒錯。」
穆宏毅在自己後腦勺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的血,宓妃一看渾身哆嗦起來,卻越發氣勢凌然,理直氣壯,眼睛里卻已漫上水汽,吧嗒吧嗒往下掉淚珠子,「你欺負我,我打不過你,只能偷襲你,我沒錯,我就砸你了你想怎麼著吧。」
說完,嗚嗚咽咽哭起來,那叫一個可憐,彷彿不是她砸了別人腦袋,而是別人砸了她的腦袋似的。
明知宓妃的秉性和心計,穆宏毅卻仍被她的眼淚糊弄住了,想發的火消弭了下去,竟覺她說的也沒錯,她又打不過他,想給自己討個公道,只能偷襲。
見穆宏毅眼中的怒火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宓妃悄悄往倉房外退去。
她一動,穆宏毅忽然反應過來,後腦勺劇痛猶在,他剛才做了什麼,竟然就那麼輕易的原諒了她!
穆宏毅既懊惱又羞慚,一把抓回宓妃,「剛餵飽你,你反手就拿磚頭砸我,你的心怎麼這麼狠,還是說,你只對我這麼狠,啊!」
宓妃哇哇大叫,「你放開我,你救我,你給我東西吃,難道就能占我便宜了嗎,你欺負了我,我就砸你,砸死你個大流氓!」
穆宏毅又愣了一下,覺得她說的也沒錯。
宓妃趁機下口咬穆宏毅的手背,穆宏毅吃疼,卻不鬆手,一把抱起她扔床上,並將其死死壓住,低呵,「你給我安靜點!」
被壓的動彈不了,宓妃絕望的哭泣,「你是好人,你放了我吧,你欺負了我,我也砸破了你的腦袋,咱們誰也不欠誰了,求你放了我吧,我還小呢。」
看著身下這個哭的慘兮兮的女孩,穆宏毅滿心裡覺得自己畜生不如,情不自禁柔和了聲調,「你別哭了,我、我並沒有對你動歪心思。」
當時宓妃昏迷,他那麼自然的幫她脫褲子,也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這是他老婆,他才……他忘了,現在咪咪還不是他老婆,只是一個他見過幾次面的知識女青年。
但是要跟她道歉嗎?
穆宏毅驀地從宓妃身上起來,並遠離了她,這女人、這女人太會狡辯了,他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他不僅從袁衛民手裡救了她,還在她昏迷的時候收留了她,把自己的床讓給她躺著,還專門回家拿了雞蛋糕給她吃,到頭來,她砸破了他的頭,反而又成了他的錯。
穆宏毅想來想去,歸根結底他又犯了以前的毛病,他賤啊!
他不止賤,他還不夠狠心。
他怎麼就拿這個女人沒辦法呢,他重活一世,怎麼就不能換個女人喜歡呢,怎麼就不能忘記她,開始一段新人生呢,被她折騰的還不夠嗎?
他毅然退役,毫不猶豫的提前回到上梨村,他告訴自己上一世當兵當夠了,軍銜也升無可升了,是想換個事業做,換個活法兒,可此時此刻,他再也欺騙不了自己,他就是想來見宓妃的,沒有別的借口,他就是來見她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徐誠的聲音。
「咪咪,你在裡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