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列恩的葬禮
早上的太陽還好,過了中午,卻起了風。風吹動著門帘,拖在地面上,發出胡啦胡啦的響聲。
洛英放下電子板,站起身,繞過櫃檯,走到窗前。他向外看去,天陰沉沉的,空氣中帶著濕意,又悶又熱,眼看便要下雨了。
他關緊了窗戶,往內室看了一眼。
維達正在控制台後忙碌著。機器轟鳴著,五顏六色的管道震顫著,維達粗短的手指在屏幕上靈巧的跳動著,身體搖搖晃晃的,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出料口堆著五顏六色的藥劑瓶,已經半滿了。
洛英不知道維達是怎麼做到的,用這些老舊的機器,同一時間,製作兩三種完全不同的藥劑,還能夠保證品質的穩定。
他的精神力到底是多強?
洛英又看了一眼電子板,店鋪備註上,維達在這批貨是要送往1號島的。
吱咔……
門被推開了。
洛英扭頭,瓦倫大步走了進來。
瓦倫直走到內室門前,大聲說:「維達,小喬治的船來了,我們去港口。」
維達抬頭看了瓦倫一眼,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幾下,關了機器。他雙手在肚子上蹭了蹭,走到出料口前,挑了幾瓶藥劑放在小框子中,拎了出來。
他把框子往櫃檯上一放,嘟囔說:「你先去,我還要去1號島上送個貨。」
「那邊忙著喪禮呢,晚一天沒事的。」
維達眯著眼想了下,拍了拍手,「成,那我們走!」他扭頭看了一眼洛英,「小子,把店關了,不回學校的話,就去倉庫裡面清理一下材料。」
「我去送貨吧」
洛英靜靜地站著,前額的頭髮蓋住了他的眼睛。
維達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洛英把放藥劑的小框子蓋上,捆緊,然後拿出一個背包,塞了進去,「這批貨,已經拖了三四天了。」
維達乾笑了兩聲。
「那成,就麻煩你了。」接著他有叮囑說:「送到了就離開。別停留。「
洛英點了點頭。背上背包,調整了一下背帶,走出了店門。
維達鎖上了店鋪門,抬頭看了一眼灰壓壓的烏雲,「小喬治,怎麼突然來了?」
「情況不太好。你怎麼讓他去馬丁那?」
「那小子,一個早上都心神不寧的。」維達嘆了口氣,「他狡猾著呢,我們走吧。」
——
一個小時后,洛英到了1號島。
那裡,一片的白。
哀傷的樂曲飄蕩在整個島上。
天空飄著雨絲,打落枝頭的白色花瓣。
洛英緩慢地走在街道上,店鋪關了門,門上掛著白色的花,行走的路人,穿著素色的衣服,臉上帶著悲戚。
他看到了送靈的隊伍。萊特走在最前方,抱著列恩的照片。
達德尼昂家族的人,還有列恩的朋友們,跟隨在後面。
洛英閉上了眼睛。
他聽到了哭聲。
壓抑的,痛苦的,細微卻無法忽視的哭聲。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濕濕的,是雨水。
周北樹站在隊伍中間,他吸了口氣,向外望去,視線正好掃過洛英站立的地方。
他握緊了拳頭。
等到隊伍走遠后,洛英才睜開眼睛。
他要去的地方在1號島的西南方,是一座豪華的私人的府邸,門邊站著兩個侍衛。洛英走到左側的侍衛面前,說:「我是替維達老爹送貨的。麻煩通報一下。」
侍衛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對著通訊器說了幾句話。過了一會兒后,門開了,侍衛領著洛英往建築內走。
內部的裝飾非常的華麗。
穿過一個前廳的花園后他進入了會客廳,府邸的主人正在那裡等著他。
那是個看上去約莫五六十歲的小個子男人,頭髮有些禿了,兩撇小鬍子卻還很濃密,驕傲的向上翹著。
「我聽說維達招了個漂亮的小男孩,就是你吧?」他上下打量著洛英,「果然很,漂亮。」
洛英沒有接話。他解下背包,拿出裡面的藥劑,放在茶几上,打開。「貨已經送到了,馬丁先生。」
馬丁沒有看藥劑,而是笑嘻嘻地看著他,「給維達做事,很辛苦吧?」
他挑出一瓶藥劑,拉開瓶塞子,嗅了嗅,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來,「維達要不是這個臭脾氣,哪用窩在浣熊街。」
洛英沉默著,沒有說話。
「所以人生的選擇很重要啊!來來來,聽說你是斯普林中學的學生,我這裡新到了一批能量武器,怎麼樣,跟我過去看看?」
「我還有事。如果貨沒問題的話,我先走了。」洛英拒絕了。
馬丁臉上的笑容隱去,三角眼睛盯著洛英。
洛英站著,沒有害怕,也沒有退縮。
許久后,馬丁再次笑著開口,「行,那就不留你了。」
洛英走出大門。
雨已經有些大了。
雨滴砸在他的身體上,很涼,還有些疼。很快,他全身都被淋濕了。
他抹了抹臉,看了一下時間,抬起腿,往中央城堡的方向走去。
街上的人漸漸的變得少了起來。
葬禮已經開始了,廣播中,他聽到了達德尼昂家族現任家主,列恩的父親,羅伯特·達德尼昂念的悼詞。
「我小兒子,列恩,他善良,聰慧……他今日長眠在這裡……惡魔從我手中奪走了我最珍貴的兒子,但我堅信,正義終將戰勝邪惡,光明終會照耀整個宇宙。我,羅伯特·達德尼昂,在這裡宣誓,我將用我的餘生,讓那些傷害到我兒子的人,讓每一個沾染了我兒子鮮血的人,我會讓他們認識到,什麼是地獄!」
洛英默默的聽著。
聽著列恩的過往,聽著人們對他的讚譽,聽著那些惋惜,那些遺憾……
直到——
「洛英!」
有一個人叫住了他。
洛英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周北樹站在雨中,他穿著黑色的禮服,全身也都濕了,頭髮有些亂,滴著水。
他的眼眸中盛滿了悲傷,還有一點懷疑,一點憤怒。
他看著洛英。
「你來這裡。」
「只是經過。」
「你來了這裡。」周北樹咬著牙重複,「洛英,你知道列恩,你見過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