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撲朔迷離

「周老頭兒，來份大碗的雜醬面！」

李洛走進空曠無人的小麵館，悶悶地坐到餐桌旁。

這小麵館面積不大，只有五六張小桌子，操作台則在狹小的裡屋，只因為老闆的手藝確實很好，全手工烹制，再加上打掃得非常乾淨，所以生意一直不錯，在這段老街頗有名氣，周邊的人都喜歡在這兒吃點麵條、小炒什麼的。

「好嘞！大碗的雜醬面！」

裡屋很快傳來一聲回應，只是聽聲音，似乎那人的年齡不小。

不多時，一個白眉老頭便端著熱騰騰的麵條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只是這個老頭雖然看上去很老，但氣色卻相當好，面色紅潤。

「李洛，你這愁眉苦臉的，又遇到撒事了？」

「嗯？沒有啊，我挺好！」李洛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徑自吃起麵條來。

此時正直下午，小店裡根本沒人，兩人又特別熟，所以那白眉老頭也就坐了下來。

「我說小子，兩三天沒見，你這眉頭上的皺紋就比我還多，這也叫沒事兒？」

李洛猶豫了下，但最後還是沒有瞞著這個相交好幾年的老頭，嘆聲道：「還能什麼事兒？積蓄花光了，工作又不順利唄！這年頭，真是越來越難混！」

白眉老頭聞言，明顯有些不以為然。

「這就難混了，你這麼年輕，還怕餓了飯不成？以後機會多的是，你看我一孤寡老人，也沒餓死不是！」

李洛沒好氣地翻個白眼，聲音略微提高：「餓是餓不死，可我這年紀輕輕，不可能和您老一樣過吧！你看看現在的房價，那多貴啊！以後還要養家糊口，我現在那點工資，可怎麼過噢！」

「咦！你這不是還沒家嗎？你又沒父母要養，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愁什麼？」說著頓了頓，白眉老頭才又補充道：「噢！忘了，你還有一個小女朋友要養著。」

「……」李洛無語地望了望白眉老頭，狠狠吃了幾口面。「都不用養了！」

「咋了？」白眉老頭笑問。

「分了唄！」李洛裝作滿不在乎地回應著，只是心裡卻越發酸澀，畢竟已經相處四年，這說分就分，即便再怎麼堅強，也是難以過掉那一關。

白眉老頭先是驚愕，隨即拍桌子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早該分了！」

「嗯？」李洛瞬間雙目一瞪，狐疑地看著他。

「啊，咳咳……」白眉老頭尷尬萬分，匆忙改口解釋：「我的意思是說，這樣你也沒那麼大負擔，可以安心闖闖事業嘛！不過，說起來你們在一起四年，那丫頭也很好，這說分就分，倒是有些讓人受不了，你提出的嗎？」

李洛瞬間翻個白眼兒：「周老，你沒發燒吧！你還不了解我？人家提出來的。」

「哎！」白眉老頭其實心都已經樂開了花，但臉上卻是一臉沉重。「怎麼會呢？你兩感情不是挺好嗎？怎麼說分就分？我還指望著喝你們的喜酒呢，你就那麼輕易放棄啦！」

李洛苦澀地搖搖頭，但也非常坦然：「她長得漂亮，條件也不錯，現在就連工作都比我好，而我這文不成武不就的，能怎麼辦？她有父母，有家庭，也要生活，也要面對現實，跟著我連個家都沒有，我沒有理由留啊！」

聽到這話，周老卻是雙眼一眯，略帶著責怪地問道：「你對自己就那麼沒信心？」

「信心當然有！」李洛眉毛一挑，反駁說：「我當然相信自己的明天，可是人家沒那麼多青春來等！你看我，苦練了七八年基礎內力，連凡階八層都沒有，武學上廢材一個。你說事業吧，這世道，沒關係，沒人脈，哪兒那麼好混，沒個十年八年打拚，哪裡來什麼成就，關鍵是我這運氣，尼瑪，倒霉到買彩票都沒中過五塊的。」

「這倒也是，你小子確實偏霉！」周老頓時連連點頭。

李洛沮喪地放下筷子，怔怔望著碗里的麵湯。

「所以說，我沒理由留，也留不住！」

看著他這樣子，周老溫和的臉上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惆悵，但轉瞬即逝，反而問道：「那你恨她嗎？」

「恨？」李洛皺起眉頭，隨即笑笑：「談不上吧，人家把最美好的四年青春都給了我，義無反顧的付出，吃苦受罪的，也沒得到什麼好生活，有撒好恨的！」

周老看著李洛那笑臉下隱藏的悲傷，也沒再多問這些，轉而說：「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

「還能怎樣，努力掙錢唄！」李洛眨了眨眼，將眼中的淚光給生生逼回去，掏出錢包道：「算了，周老！我就不和你磨嘰了，我先回家歇會兒。」

「錢就不用付了，這頓我請你！」周老笑著擺手道。

「別，您老這把年紀了，又沒個後人，開個小店也不容易！」李洛笑著將零錢放到桌子上，隨意地擺了擺手，便大步離去。「周老，我先走了，等隔天我心情好些，再來陪您侃大山！」

周老收起桌子上的錢，遙遙看著李洛遠去的背影，忍不住輕聲笑罵：「這臭小子，都這步田地了，還是不肯認輸，跟他真是一個樣！早分、晚分、早晚也要分，這樣也好，你小子好好承受吧！」

夜裡，李洛獨自待在出租屋內，盤坐在地，苦練著當初在學校里學的基礎內氣法訣。

凡級共有九層，是奠定基礎的境界，在如今這個時代，幾乎全是在學校完成這一過程，凡級三層就能小學結業，初級中學是凡級六層，高級中學凡級八層，大學是突破凡級，達到人級。

當然，在學校里，武技奇術與知識類學科是分開的，有兩個畢業證，武技奇術類一個，文化學科類一個，只不過文化學科拿不到畢業證的人很多，可武技奇術拿不到畢業證的人卻無限接近於無。

可以說，這本身就是個追求力量極致的時代，文化知識反而是種輔助。

足足兩個小時，盤坐在地的李洛已經練到滿頭是汗，可仍然無法使得內氣有一絲一毫增長，穩穩卡在凡級七層這道坎。內氣就是內力，是武者的根本，是一種能量，傳說練到極致可以突破空間的限制，雖然李洛沒見過，甚至也沒聽說有人見過。

不過，強者可以飛天遁地倒是事實，而且這樣的人似乎不少。那些天級強者，每一個都如同神話中的神魔那般，舉手投足間可以造成難以想象的破壞，威力無窮。

無數次的努力，無數次的再度失敗，暴怒的李洛終於收功起身，將屋子裡的桌椅摔得七零八落。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是過不了！老天，你玩我！」

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從臉龐滑落，李洛捂著臉頹然倚在牆角，雙目無神，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樂觀的，堅強的，無論什麼苦似乎都不在乎，可實際上那只是他將所有的淚和委屈都放到了心裡。

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更多的辛勞，可就是不行，他並不是想要武技有多麼厲害，而是想有個自己的家，因為他沒有十五歲以前的記憶，沒有父母，什麼都沒有。

他最早的記憶就是一覺醒來，發現床頭有一張銀行卡，裡面的錢財，夠他一個人省著點過個六七年的樣子，除此以外，還有一張高級中學的錄取通知書，以及一份租房合同，上面簽的名字是李洛。

最離奇的是，這房子是以遠高於當時所值五倍的租金，租了整整十年，這都足以在那時候買一套房子有餘，著實奇怪。然而，最最讓他痛心疾首的是，當他去詢問房東誰簽的合同時，那房東滿臉古怪地望著他，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來簽的。

正是在這個時候，他確認了自己叫做李洛。

起初，他還幻想著自己肯定有什麼驚天大秘，或許是有波瀾壯闊的過去，對未來也充滿嚮往。

可隨著時光一點點流失，他發現什麼都沒有，什麼都只存在於幻想。現實是，他就是一個廢材，一個至今都無法突破凡級七層的武學廢材，至於其它力量形式，他也嘗試過，認為天生我才必有用，比如魔法。

可殘酷的事實是，他在測試時根本沒有發現任何魔法元素的共鳴，簡單的說，就是與魔法那是屬於兩個領域。

魔法是由精神力控制，使體內魔力帶動世界中各系魔法元素，對身體進行凝練或者施放出去的力量，攻擊力極強。可是，如果連魔法元素共鳴都沒有，那根本就不能凝練魔力，又如何使出魔法。

當他嘗試過所有能嘗試的力量形式測試后，絕望的發現，天生我材必有用那句話在他身上，完完全全，徹底的失效！這一切的一切，無不讓李洛悲痛與無奈！

因為這些，他已經受盡屈辱，現在還失去了心愛的女孩兒，不是不愛，而是因為在他的身上，誰都已經無法看到未來！

夜深了，留著淚的李洛在精神的極度疲憊中沉沉睡去，他還要養足精神去迎接明天的工作，還要為自己擁有一個家的夢想而拼搏！或許他是個孤兒，或許他的天分比普通人還差，或許有很多艱難困苦，可他還是想憑藉自己的雙手，憑藉著智慧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有一個自己的家……

當李洛陷入熟睡的時候，距離他居住地兩公裡外的一處別墅卻是燈火通明，一個青年大步走進奢華的客廳，沒有理會僕人的請安，徑自奔向卧室，撥通了一個電話。

片刻之後，電話上射出一道藍光，在空中形成投影，上面出現了一個面目威嚴的中年人。這是雙向的，兩邊都可以看到對方，是在視頻通話的基礎上發展而來。

那中年人看到青年的時候，面色柔和了一些。「華麟，這麼晚還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大伯，今天我看到一個人，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那叫華麟的青年點點頭，白皙的臉上滿是興奮和急切。

「呵呵！什麼人讓你這麼著急？莫非是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子？」投影里的中年人並沒有太在意，只當是尋常聊天般打趣。

華麟眼見其不在乎，沒有廢話，狠狠咽了口唾液：「八部眾中修羅眾的少主！」

「噢！八部眾少主啊！」

中年人先是滿不在乎地應了一句，但隨即臉色劇變。

「砰……」

茶杯摔在地上破碎的聲音從電話內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