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 畫里乾坤（下）

「怎麼不是假的？」胖老闆說的話彷彿刺激了這男子，隨即毫不遲疑地從陳鳴手中奪過畫，反倒將陳鳴嚇了一跳，不過這男子並沒有撕畫的舉動，他這才放下心來。

接著，這男子指著畫對他說道：「老弟，你看這筆觸工於技法，讓整幅畫都失去了齊白石畫風的靈xing，雖然模仿得一模一樣，卻細節處到處發現斷層，根本就不是一氣呵成的畫，而齊白石老先生的畫、特別是畫蝦，絕對一氣呵成，這最基本鑒定真畫的依據，老弟，你莫要被騙了。」

「我知道是假畫。」陳鳴依舊淡定地看著男子，心裡卻對這出言阻止自己買畫的男子心存好感。

「你知道畫是假的還買？」男子和郝靚都帶著一臉的詫異看著他，他們還真沒見過明知道要上當，還自己往上撞的人。

「我……我的畫……畫哪裡假了？愛買不買，不買滾蛋。」男子說出判定真偽的方法，頓時讓胖老闆臉se有些發窘，連說話都不太利索，不過依舊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強硬態度。

陳鳴也懶得解釋什麼，從男子手上拿回了畫，彷彿急於受騙的樣子，這讓男子和郝靚都做聲不得，特別是郝靚更是在心裡萌生一種奇怪的想法，巴不得這店鋪招了賊、被偷個jing光，免得這胖老闆再禍害其他人。

「老闆，我買這畫還有個小要求，你能答應我，這兩千塊就是你的了。」陳鳴手裡拽著兩千塊現金愣是沒準備遞給胖老闆，只是意味深長地說道。

「這……」胖老闆本想拒絕，天知道陳鳴會提出什麼條件，但是看到他在手裡抖得嘩嘩響地百元大鈔，讓胖老闆雙眼放光、猶豫了。

「你給我用盆裝一盆子開水，然後找一張比這張畫大一點的熟料薄膜和醫用鑷子，就這點要求，滿足了兩千塊立馬給你。」陳鳴笑盈盈地看著胖老闆說出了自己的「小條件」。

只不過這匪夷所思的小條件頓時讓店裡的人愣住了，這樣的條件還真是新鮮呢。

「好，我答應你。」胖老闆一咬牙，就這點小要求料定陳鳴折騰不出什麼名堂，所以立刻讓學徒去準備陳鳴需要的東西，雖然覺得麻煩，但畢竟是他五十塊錢從鄉下收來假畫，一轉手就賣了兩千塊，這點小條件自然沒讓他有拒絕的理由。

在等待店裡學徒準備物品的間隙，陳鳴和那男子聊了起來，終於知道這男子叫徐凱，果然是上京人士，來雲海市有些公幹，其對古玩字畫收藏頗有研究。至於是什麼職業徐凱卻並沒有說，只是遞給了陳鳴一張沒有任何職業、只留著電話號碼和名字的名片。

在交談中徐凱不時表露出對陳鳴明知道上當，也要買畫的舉動大惑不解，屢次問原因，奈何陳鳴都是笑而不答，只是告訴徐凱一會兒便知，不僅弄得徐凱好奇心大起，連郝靚也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好奇。

等到徐凱和陳鳴交談完了，郝靚用手指戳戳陳鳴的腰眼，小聲問道：「陳鳴，你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還是應付徐凱那句老話，這讓郝靚心裡頗為不爽，好歹大家是同事，陳鳴居然有什麼事情都瞞著自己，心道等這事兒過了，有得他好受。

半個小時候之後，店裡學徒拿來了陳鳴需要的物品，店裡不論誰都好奇地看著陳鳴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就連一些街道上的顧客都因為聽說了這件事情而在店裡等待著。

這讓胖老闆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平時他做jian商慣了，很少有回頭客，今天店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圍觀的人，陳鳴接下來不論幹什麼都是在幫店裡做宣傳。等到陳鳴如約將兩千塊遞給胖老闆，胖老闆的嘴都笑歪了。

今兒不僅大賺了一筆，還攬來了人群，這筆花費錢做活動划算多了，所以陳鳴付完錢沒提走的意思，胖老闆自然接受，他也想看看陳鳴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陳鳴先將冒著騰騰熱氣的水盆移到一張中空的矮几上，然後將畫小心的鋪在矮几上固定，這才蓋上熟料薄膜，做完這一切，就蹲在畫前，眼鏡瞪著這幅畫，彷彿要看出花來。

「蒸畫？」徐凱納悶了，問道。

陳鳴沒有回答，直到畫被熱騰騰的水蒸氣浸濕整個畫面，熱氣透過假畫的表面，在塑料薄碼上凝成霧氣，他這才眼神一亮，隨即他將假畫和熟料薄膜一起從矮几上拿了下來，手捧著平方在一張桌子上，

「陳鳴搞什麼名堂？」郝靚不止一次在心裡自問，可是她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能帶著狐疑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陳鳴。

「真是讓人費解的年輕人，不知道他準備對這幅仿畫幹什麼嗎？」

圍觀的人群忍不住開始議論起來，有好事者更是拿出手機拍攝，更有人拍了照更發微*博，將整個過程記錄下來。

陳鳴忘我的拿起鑷子，在假畫被熱氣捂褶皺一角，開始用鑷子輕輕撥弄起來。

其實他現在乾的是細緻活兒，一旦分心弄壞了畫，那他跳河的心思都有了，所以他只能處於忘我的狀態，免得給圍觀者的議論分了自己的心。

還好，畫的一角在鑷子輕輕撥弄之下，終於翹起了一角，一直仔細觀察徐凱臉上頓時臉se凝重起來，嘴角微微一列，輕「咦」了一聲。

只見這畫是兩層的，上面翹起來的一層就是假畫那一層，而下面呢？

雖然讓假畫從中間分開了一個角，但是陳鳴不敢掉以輕心，用一隻手壓住下面的紙張，然後用鑷子夾著上面的假畫，慢慢的一點一點分離假畫和下面的紙張。

分離的面大了起來，大多數人都看清楚了假畫的下面居然有著另一幅畫，雖然下面的畫僅僅是冰山一角，但是徐凱能從畫上利落、飄逸的畫法上看出，下面這張畫絕對不僅僅只值兩千塊。

「太神奇了，這年輕人叫什麼名字？」

「厲害，畫中畫啊！」

「這年輕人怎麼看出畫中畫的？太強了！」

旁人又議論開了，反倒是徐凱再也不敢出聲了，他算是看明白了，陳鳴現在做的是細緻活，他怕自己一出聲就影響到了正在揭畫的陳鳴。

圍觀者鬧鬧騰騰並沒有影響到一心揭畫的陳鳴，徐凱心裡也越來越激動，在聽到陳鳴一聲「成了」的聲音，他差點激動得心都跳出來了，因為他已經看清楚了這靈神具存、更震懾人心的水墨丹青，絕對是真畫無疑，就不知道是那位大家的作品。

陳鳴用鑷子夾住仿畫，小心的將假畫移開放到一邊，然後咧嘴笑了，他花兩千塊錢，要的就是這畫中畫。

「咦？居然是八大山人朱耷。」見到陳鳴完工，徐凱早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一眼就看到了畫上的落款，心頭威震臉se都不由得漲紅起來，急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摺疊的小型放大鏡，對著揭出來的畫細看了起來。

「你這麼知道這畫中有畫？」郝靚目光炯炯地看著陳鳴，眼都不眨一下，彷彿要看穿了陳鳴。

「以前在jing院上學的時候，在圖書館看過一個偵探故事，犯罪嫌疑人為了隱藏贓物，將真畫用一種特殊地沾合劑沾合在一張假畫的下面隱藏起來，要不是一天假畫受chao，jing察將假畫拿到外曬太陽，正巧受chao的假畫在陽光的照耀之下若隱若現地顯露了裡面的真畫。因為要掩蓋真畫，假畫就得畫在那種很薄的紙張上，這樣沾合起來才不至於比正常的紙張厚，外人就難發現其中的訣竅……」面對郝靚的追問，陳鳴早就胸有腹稿，哪怕杜撰起來也是滴水不漏，他在另一個世界里可是最知名的私人偵探，不論他要犯罪或者是哄人，都可以防止一切漏洞。

「你的意思就是說，剛才在外面，你已經發現了這張假畫內有乾坤？那為什麼我沒發現？行人也沒發現？單單你發現了？」郝靚有些不太相信，還沒等陳鳴說完，就抓住陳鳴話里的漏洞，用刑訊的語氣質問起他來。

「你等我話說完，因為你的注意力並沒在這張畫上面，而外人沒發現，我就不太清了。不過有一點可以告訴你，能不能看出來畫里內有乾坤，這需要陽光折she到畫面，正好和眼睛觀察的角度達到了一個平衡點。」陳鳴臉上雖然帶著燦爛的笑容，心裡卻暗自嘀咕，這女人還真不好應付，還好他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自己了，他可是擁有另一個世界海量信息的頂尖偵探，文物兼備的同時，也是個超級唬人高手。

「那……」郝靚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陳鳴話里的漏洞，這番解釋居然上升到物理學的高度，她對陳鳴越來越好奇，一個小小的協jing居然將她這個刑jing隊隊長、一級jing司、刑事偵查和犯罪心理學雙料碩士學位的人給難住了，明明知道不能相信陳鳴的說辭，卻沒法反駁，這種無力感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其實，郝靚在之前的挫敗感中就湧出了挑戰陳鳴的心思，所在才有了剛才她抓住機會套問陳鳴的經過，但是沒想到這才剛剛交鋒，她就敗下陣來，不過勝敗乃兵家長事，還沒正式辦案，好戲還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