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他會做夢【四】
丁宰璨買了飲料回來，順著香味尋到廚房，就見申熙玟忙忙碌碌的身影。
長發隨意挽起，圍著胸口印小熊圖案的圍裙，和平時精緻得一絲不苟的模樣形成奇特的反差萌，檢察官變成小女人，原來還挺……可愛。
她低著頭炒菜，毛衣領口有點低，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在燈光的渲染下，膚色白皙得簡直快要發光。
丁宰璨站在廚房門口，怔愣地看著，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喉嚨有點發緊，偏偏又移不開視線。
「幹嘛傻站在那裡？洗手端菜啊。」申熙玟早就聽到腳步聲，知道是他回來了，等了一會兒他卻一直沒動靜，她便抬頭說道。
對上她清澄又帶點疑惑的目光，丁宰璨猛然反應過來，熱度迅速漫上兩頰，不待她再開口，他已經轉身落荒而逃。
這是怎麼了？申熙玟握著鍋鏟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剛想出聲叫住他，就聽到客廳傳來「撲通」一聲，接著是丁宰璨咬牙切齒的懊惱聲音：「阿西！」
所以這是……摔倒了嗎？原以為他只是情商低，原來運動神經也不咋地。腦補著丁宰璨長手長腳四仰八叉的畫面，她不由撲哧笑出來。
丁勝元放學回來的時候，正趕上吃飯。之前丁宰璨跟他說過有客人要來，所以看到桌上豐盛的晚餐他也沒有太驚訝，他更好奇的是申熙玟這個人。
不要覺得奇怪，他們家實在太久沒有來過客人了，更何況還是他哥親自帶回來的女人。
怎麼想都感覺有奸.情。
丁宰璨倒沒注意弟弟的異樣想法，他的所有心神都被面前的飯桌吸引了。
澄黃的雞蛋卷，熱騰騰香噴噴的大醬湯，還有一大盤賣相奇好的辣炒豬肉……
食物的香味一個勁兒地擴散，聞著就讓人食指大動，他不自覺地深吸了口氣，再抬頭看向旁邊笑盈盈的申熙玟，終於得出一個結論。
漂亮又溫柔廚藝又一級棒的學妹，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
申熙玟盛了湯放好湯匙，分別放在每個人面前，坐下時還不忘自我謙虛一下：「最近不常下廚，味道我可不敢保證，嘗嘗吧。」
「那我們開動了。」丁宰璨學著幼兒園小朋友的口吻說完，舀了勺湯送進嘴裡。
唔，他要再次強調前面的話。
時間和火候都掌握得很好，蔬菜煮得外軟內脆，湯很濃又不過於咸，除了細碎的豆瓣以外，舌尖上還殘留著蛤蜊的淡淡鮮味，好喝極了。
就連對美食頗有研究的丁勝元，都不禁眼睛亮了亮。
人美廚藝佳，他哥眼光還不錯嘛。
吃飽喝足，丁宰璨自告奮勇去洗碗。之前吹噓說要做飯，最後還是客人親自動手，要是再讓她洗碗，他就真的臉皮太厚了。
丁勝元坐在沙發上，伸手將茶几上的果盤往申熙玟面前推了推，才試探著開口：「熙玟姐和我哥同校，對嗎？」
「嗯，你哥比我大一屆。」申熙玟點點頭，補充一句。
「是這樣。」丁勝元沉吟著，心裡盤算會兒，再度開口：「那你……覺得我哥怎麼樣？」
呦呵，年紀不大心眼倒不少嘛，還想要學大人套話。申熙玟覺得好玩，挑挑眉，也不說話，就定定地看著他，直到少年有些不自在了，才慢條斯理地反問：「勝元啊，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呃？」丁勝元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呆愣一下，隨即不好意思躲開目光。
但到底沒反駁……
申熙玟輕輕笑起來，也沒再調侃他，反而放柔了語氣：「看來我們勝元能了解我的感受了，既然這樣，答應姐姐，要幫姐姐保密哦。」
丁勝元只得胡亂點了點頭。
申熙玟從丁家出來的時候八點半左右，小區的位置有點偏，不太好打車，好在離公交車站挺近，這個點應該還有一班車。
和申熙玟並肩坐在候車亭里，丁宰璨頭一次產生沒車真的太不方便了的想法。
這個時間點除了他倆也沒人在等車，四周都安靜極了，寒夜的晚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申熙玟裹緊外套，腳尖在地上點啊點，活動著僵冷的腳腕。
她今天出門時怕顯臃腫沒穿羽絨服，只穿了件薄呢子大衣，此刻冷風吹著，不由得開始後悔。
正懊惱著，一件尤帶體溫的大衣就罩在了肩上，她訝然轉頭，就看到丁宰璨皺著眉，毫不留情地說道：「穿這麼一點就敢出來，真懷疑你到底有沒有帶腦子，真的為了漂亮什麼都不顧了，對吧？」
脫掉大衣，他裡面也只穿了件保暖襯衣，話說得兇狠一點，就當她看不出他也在微微發抖嗎？
口是心非的傢伙。
申熙玟心裡暖融融的，含笑著聽他訓斥完，也不生氣，只是沖他擺下頭：「過來。」
「幹嘛？」丁宰璨斜眼看她，沒動作。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申熙玟輕嘆口氣，在他不解的眼神中挪到他身旁，然後展開肩上的大衣，輕柔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她眉眼含笑地看著他：「你說得對，是我為了美穿得太少了，下次不會了。」
丁宰璨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了。
大衣再大也容不下兩個人，他們並排坐著，其實也只搭住了兩人的後背而已，但他卻覺得他們緊緊挨在一起的胳膊熱乎乎的，並且有逐漸蔓延的趨勢。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得這樣奇怪了呢？只要稍微接觸，他就會渾身僵硬，再也沒有以往的坦然和淡定。
他還沒理清楚亂糟糟的情緒，公交車就來了。
「車來了呢，那……再見了。」申熙玟放下大衣起身。
丁宰璨也跟著站起來。
向前走了兩步，她又停下，低頭靜默了兩秒，倏而轉身折回來，張開雙臂抱住他。
「丁宰璨，謝謝你。」
她的頭抵在他的胸前，一字一句，好似透過胸腔直接撞在他的耳膜上。
他能感覺到胸口一窒，心臟撲通撲通跳動，前所未有的有力。
那個晚上沒有月亮。
那個晚上很冷。
他給她披了大衣。
她還他一個擁抱。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能記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