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番外一
《清水湖》的劇情拍攝開始進入尾聲,幾乎與世隔絕的保密期過去了,外界的媒體粉絲們漸漸得以接觸到劇組放出的動向。
XX娛樂,網路傳媒時代開啟以來業內受眾最廣的一家媒體,在這個特殊的時期搶得了第一個採訪權利。
娛樂新聞部上下嚴陣以待,調撥出了整個部門業務能力最出眾的小組,小組採訪經驗豐富的組長被委以重任,親自到場。有新進公司的小記者不明所以:「不就是一個劇組,至於嗎?」
至於——嗎?
帶他的老師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爆栗:「你當這是普通劇組?別說徐亮在導演界的影響力了,你知道程征宴加上項可有多少粉絲么,他倆的話題度加在一起,估計能嚇死你。」
「有次電影節我們部的官方號發了他倆的穿搭,底下的粉絲掐架轉發直接破十萬。我天,那估計是我們開博以來最腥風血雨的戰績了,今晚採訪預告,我估計關注也有得漲。」看起來健壯粗獷的攝影師不出所料也是一肚子的八卦,給不明所以的實習生解釋完后,又露出神秘的笑容,「而且你不知道吧,這倆人吶——不和!」
不和?項可和程征宴倆人不和?還摸著腦袋垂頭喪氣的小新人一聽這話立刻驚了:「真的假的?這倆人看起來沒什麼恩怨啊?之前微博還互動呢。」
攝影師聞言不禁露出一個「你真是太天真了」的表情,掏出手機翻找起來:「對哦,我忘了《清水湖》開機那會兒你還沒進我們組。」
實習生看向對方遞出的手機屏幕,上頭是一張烏煙瘴氣的照片,畫面里《清水湖》的劇組成員悉數在場,導演徐亮正虔誠地朝一桌祭品上香。
兩位俊美的男主演無疑是裡頭最靚麗的風景,他們以徐亮為中心左右站立,沒有互動,彼此距離涇渭分明。
健壯攝影師一臉老江湖的深沉:「我記得,他們那天吶,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跟對方說哦。」
厲害了!如此敏銳的八卦嗅覺!
實習生立刻為這位深藏不露的前輩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敬佩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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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點,手機的鬧鐘響了,程征宴迅速清醒,第一時間按下靜音。
轉頭看向窗戶,遮光布掩得嚴嚴實實,亮光一點也沒有透進來,很好。
伸手,摸到床頭的按鈕,輕輕旋轉一點點。
頭頂的閱讀燈在輕微的接觸聲后亮起非常溫和的一點微光。
輕手輕腳地做完這一切后,程征宴才將胳膊縮回被窩,摸了摸項可的耳朵:「起床咯。」
起床氣似乎從跟項可同床共枕起就不藥而癒了,他的聲音像哄孩子那樣又輕緩又溫柔。
這樣的音量當然是叫不醒人的,項可迷迷糊糊哼哼了一聲,伸手揉揉自己光溜溜的肚皮,繼續不為所動地熟睡著!
每天的鬧鐘都是他在定,定完每次又都不肯起來,程征宴簡直想讓他就這麼多睡一會兒了,但是不行,不繼續叫下去的話項可起床後會生氣的。
因此他只好接著進行騷擾,一邊叫著「起床啦。」一邊手掌揉揉頭髮,搓搓臉蛋,摸摸肚皮,掐掐屁股——哎呀,項可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暖融融滑溜溜的。
這個鬧鐘當得簡直了,程征宴渾身簡直熱血沸騰。
在到達接吻這個步驟的時候項可終於睜開了眼睛,被堵著嘴用力吮吸,又感覺程征宴的身體挨著自己磨蹭,昨晚諸多勞累的他迷糊之間下意識也下意識擁抱回去,哼哼唧唧地張嘴。
程征宴呼吸越發火熱,動作一下急躁了起來,嘴唇從連接狀態分開后濕濕熱熱地舔到他耳邊:「……晚點再起來吧……」
項可幾乎要陷落了,結果不經意的一個轉頭,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鬧鐘。
「啊!六點十分了!」
程征宴頓感頭皮發麻,但箭在弦上,還是想掙扎一下:「破例一次吧!」
項可卻很堅持,還迷迷糊糊地撐起身體啾啾他的嘴唇:「我們要保密哦……」
他倆在一起的事情王胖立刻就知道了,在怒火之後,恢復專業素養的王胖還是給出了對項可比較有利的建議,那就是人多眼雜,必須謹慎行事。
項可向來對他的決定奉若神明,從那之後就開始了獨屬於他的大作戰,比如雙方當面告別之後睡前一方再偷偷摸去另一方的房間,再比如現在這樣,預定的出門時間半小時前留宿那個人必須提早回自己房間以營造坦蕩蕩的假象。
大概是覺得這種類似偷·情的狀態刺激又有趣,項可樂此不疲,每次進行得非常認真。
程征宴卻欲言又止,全程無奈地注視他睡眼惺忪的背影,項可回到房間關上門前,還揉著眼睛乖乖朝他揮手。
程征宴也下意識地揮揮,項可關門后,隔壁一個房間的門打開了,劇組的製片主任走出來,看到他時意外地點了點頭——
「早,出來送項可啊?」
他話音落地,吃完早餐回來的編劇也出現在了走廊里,看見他同樣抬了抬胳膊:「喲,程老師早,項可回去了?」
程征宴:「………………早。」
對!就是這樣!項可這個笨蛋!到底是什麼給了他自己城府很深能瞞過一群老江湖的錯覺?程征宴都不忍心告訴他,他從第二天開始就被所有人都看穿了!是所有人!所以這幾天就連王胖都忍無可忍地選擇了放棄!
想到項可每次說起這個計劃時閃爍著驕傲和得意的雙眼,程征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底的無力鋪天蓋地。
半小時后,項可還是沒出來,王胖這幾天為一個新代言暫時離組,程征宴洗漱穿戴完畢,習以為常地掏齣劇務主動給他新配的房卡去開門。
說起來就連劇務都……
真的是不想去深思了。
網上到現在為什麼都沒有劇組人員去爆料啊!一點都不符合常理!
看到項可的時候他再度嘆息,對方還穿著那身起床時自己親手為他裹好的羽絨服,雙腳踩地,屈膝,上半身趴在鬆軟的被窩裡——居然就這麼撅著屁股睡著了!
還睡得好香!張著嘴,臉蛋紅撲撲的!
程征宴用力搓了把臉,已經放棄掙扎,上前將項可抱起塞進被窩裡,然後去衛生間擰熱毛巾,順便把一瓶早餐奶浸在熱水裡。
項可睡得像只小豬,就連程征宴為他擦面霜都不肯醒,直到一根吸管被塞進他嘴裡。
無意識地含住吸管,吸吸吸——
項可蜷在被窩裡睜開眼睛,立刻對上程征宴由高處逼近的英俊面孔。
程征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副生氣的樣子,用力揉他的頭髮,聲音也惡狠狠的:「笨蛋,快點起來刷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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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是一項辛苦的工作,為了不打擾到劇組的正常拍攝,他們必須很早出發,到達影視城時,也不過天剛蒙蒙亮。
那麼早,大咖們肯定還沒到場,拍攝組就跟著劇務先在棚內溜達,採訪工作人員和小明星。
不愧是業內著名導演的地盤,這個劇組一點也不像許多劇組那麼烏煙瘴氣,這裡的工作氛圍超級濃厚,人員也非常友好,唯一不足的,就是太知輕重了,嘴非常嚴實。
天南地北什麼都說,涉及到影片保密內容的一概不談,爆的一些劇組八卦也乍一看非常有趣,仔細琢磨也是不痛不癢。
這樣下去可不行!
採訪組顯得有些挫敗,努力地想在各種方面找到一些突破口,但幾次三番也未能成功,對這位男N號的採訪時間卻接近尾聲。
眾人只得暫時放棄,但結束採訪之前,組長還是不死心,於是臨時改變計劃加上了一個目的性非常強的問題:「……那麼請問,項可和程征宴在片場表現得如何?」
他們幾乎沒有對這個問題抱有希望,畢竟圈內人的情商肯定不會低到當著鏡頭的面爆料誰誰誰之間關係不好。但沒想到的是,聽到問題的男N號卻愣了愣,臉上非常明顯地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情。
「程老師和項老師他們嗎……?」
唉?有門?!
採訪組立刻來勁兒了,組長趕忙趁熱打鐵:「是的,他們倆在片場相處得如何?有什麼趣事發生嗎?或者矛盾?」比如明爭暗鬥,比如施壓搶戲,或者當場撕逼也好啊!
「啊?矛盾?你們在說什麼啊?」然而面對他們興緻勃勃的提問,男N號臉上卻寫滿了莫名其妙,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想了想后還是撓著頭,「不過趣事還是有的……哎算了算了,反正他們馬上要到了,你們自己看吧。」
他說完之後好像想到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離開的時候還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一邊走一邊搓自己胳膊。
眾人:「………………」
實習生接過話筒:「師父,他這是什麼意思啊?」
師父沉吟片刻,自覺想通了其中關鍵,滿臉深沉地搖頭:「看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緊張,你看他們諱莫如深的樣子。」
攝影師放下機器非常激動地猜測:「可能是當場撕過了,想想也知道,這倆一個人氣高一個口碑好,誰能服氣誰啊!」
說著立刻迫不及待問:「幾點了幾點了,約好項可七點會到的!」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后塞回去,卻意外發現現場並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抬起頭來,就見那個出發前已經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實習生,正在一臉錯愕地越過自己肩膀看向遠方。
攝影師下意識轉過臉——
幾十米開外,程征宴那張辨識度極高的面孔清晨時分有如興奮劑一樣使人振奮,他高大又英俊,氣質成熟而冷漠,不說話時,氣場自信到近乎孤高。
假如此時此刻他沒有背著另一個人,那麼這個出場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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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遲到了。」程征宴放下在車上那麼會兒功夫又再度睡著的項可,一邊跟面前的記者道歉,一邊輕輕搖晃,「可可?起來了。」
項可戴著外套的帽子,蓬鬆的髮絲從底下調皮地鑽出來,他用額頭抵著程征宴的胳膊哼哼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
「早上好……」
程征宴這才收回視線,再度跟眾人道歉:「不好意思,昨天他戲份有點多,拍到凌晨才回去休息。」
等等你幫他道歉和解釋是幾個意思啊!
攝影師內心瘋狂咆哮著,採訪組組長結結巴巴地回答:「呃……沒,理解理解,辛苦了。」
雙方奇異地靜默了一會兒,組長嘴裡發出尷尬的笑聲,開始調試話筒:「那我們要不就開始?」
「不用這麼著急。」程征宴卻抬手,一副體貼的模樣微笑道,「那麼早來,你們也休息休息,看看採訪稿。」
「呃……」組長被問候得心中一暖,剛想說不用不用來的路上採訪稿我們已經看了好幾遍了,緊接著下一刻,程征宴就抬手朝遠處招呼了一下,然後從那個快步走來的人手裡接過了一個塑料袋。
熱騰騰的塑料袋打開,香氣撲鼻而來,組長再次緘默了,眼睜睜看著程征宴小心地抽了兩張紙巾將袋子包住,然後遞到項可面前:「吃慢點。」
項可放下剛才還小口小口在喝水的保溫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接住了。
然後他倆就開始吃餅,一邊吃一邊湊著說小話,中途項可嫌自己這邊火腿腸太少,程征宴把自己餅里的這根抽出來給他吃,還督促他喝完杯子里的豆漿。
一切準備就緒(就緒的意思是項可吃飽飽暖洋洋又用濕巾把嘴擦得乾乾淨淨)之後,程征宴終於高抬貴手,露出了矜持的笑容:「我們開始吧。」
全程感覺自己有如透明人的採訪組眾人:「………………」
還是組長第一個恢復過來,咳嗽一聲,結結巴巴地示意人開機器:「……好……好的……」
遠處,沒來得及走遠的男N號露出不堪忍受的神情,捂著臉原地下蹲,以抵禦那種被虐狗的屈辱感。
這兩個人……果然……又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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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鬥志昂揚的採訪組眾人,離開的時候腳步是虛浮的。
組長踏出攝影棚時只覺得劫後餘生,他怔怔地望著頭頂的藍天。
攝影師一臉有如世界觀被推翻的頹喪跟在隊伍後面。
原本表現得非常崇拜尊敬他的小實習生感覺自己受騙了,朝他遞去鄙夷的目光:「你不是說他倆不合嗎?真是一點也沒有八卦敏銳度。」
我……沒有……八卦敏銳度……
這聲質問恍若天外飛來的招牌砸上腦門,攝影師當即跪在原地,氣若遊絲。
小實習生看著他這副模樣,哼哼兩聲,快走幾步回到師父面前,一邊回憶剛才的採訪過程一邊輕撫下巴思索。
他腦中靈光一閃:「師父,您說程征宴和項可不會好上了吧?」
話音落地,腦袋一記暴栗,師父收回手,不屑地瞥他一樣:「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傻啊?」
說罷重拾威嚴地教訓道:「娛樂圈很複雜,看問題不要只看表面,你啊,一點天賦也沒有,還有的學呢!」
小實習生捂著自己隱隱作痛的腦門,小碎步追逐著前方師父高大的背影,聽到這句深沉的訓斥,眼中不禁迸發出了崇拜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