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許麗娘並未注意到齊銘生的異常。恰好這個時候又來了一人買包子,許麗娘便轉過頭,先行忙碌了起來。
齊銘生沒有找到他想要見的那個人。面帶狐疑的站在城門口,齊銘生的眼中閃過顯而易見的失望。
是他看錯了嗎?可剛剛那人,明明就是父親大人啊!
因著不死心,齊銘生再度仔細的在人群中找了又找。然而最終,他還是沒能找到齊修遠。就好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抹黑色身影,真的只是幻影一般。
耷拉著頭,齊銘生最終還是放棄了。
沮喪著臉轉過身,齊銘生慢慢的走回許麗娘的身邊,情緒甚是低落。
許麗娘本以為齊銘生已經乖乖跑到陰涼處坐下看書去了。沒料想一個扭頭的功夫,齊銘生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看著齊銘生白嫩的小臉上已經曬的通紅,許麗娘顧不上賣包子,索性直接拉著齊銘生,將其送到了陰涼處。
比起先前的堅持和執拗,此刻的齊銘生就好像沒了生氣的小木頭人,不言不語,任由許麗娘擺布。
「銘生乖乖在這坐著,等娘賣完最後幾個包子,咱們就回白花村。」將從家裡帶來的水餵給齊銘生喝了兩口,安頓好齊銘生,許麗娘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又回到了攤位上。
總覺得銘生好像哪裡不對勁?還是她的錯覺?待會回去白花村的路上,要好好問問銘生才是。
「主子,小主子好像發現咱們了。」城門內,拐角處的僻靜角落裡,之前在許麗娘攤位上買過包子的青衣大叔正一臉恭敬的對著面前的黑衣身影說道。
黑衣人一言不發的盯著城外,手裡緊緊抓著那二十個包子。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大步離去。
送走了自家主子,青衣大叔用力給了自己腦門一下子。真是該死!又說錯話了。
滿是懊惱的站了一會兒,青衣大叔隨手拉住過往的一個路人,掏出一串銀錢塞了過去。
片刻后,許麗娘攤位上最後的包子被一位顧客全部包攬,一個不剩的盡數買走。
終於可以收攤,比許麗娘預期的時間要早很多。
接了齊銘生,許麗娘便打算回白花村了。
然而極為明顯的,齊銘生的情緒並不高漲。
「怎麼了?銘生可是累了?」拿綉帕為齊銘生擦了擦額頭的汗,許麗娘柔聲問道。
齊銘生搖搖頭,視線不甘心的再度看向了城門口,卻仍是沒能找到期盼的身影。最終,還是只得放棄了。
注意到齊銘生的舉動,許麗娘也跟著朝城門口看了看。想著齊銘生可能是迫切想要進城去找齊修遠,許麗娘的眼神不禁黯淡下來。
相信要不了幾日,齊修遠當上駙馬的喜訊就要傳遍整個雲景國。屆時,即便她再想要瞞住銘生,也是做不到的。
這一瞬間,許麗娘衷心期望,那一日到來的能晚一點、再晚一點。
許麗娘和齊銘生回到白花村的時候,王大娘已經做好了午飯。
「都賣完了?」愕然的看著空蕩蕩的籮筐,王大娘委實被許麗娘的戰鬥力嚇住。
儘管王大娘的攤位是固定攤位,但因著擺在城門外,平日里來來往往的行人鮮少會有熟客。換了王大娘自己,時常一整天下來也賣不完。可是今日許麗娘第一次賣包子,竟是全部賣光了?
許麗娘並不知道平日里王大娘賣包子的實際情況。只當她這樣便是普通尋常,便也沒多想,點點頭,應了王大娘的話。
也或許是今日比較順利吧!王大娘也沒過多往心裡去,連忙招呼許麗娘和齊銘生坐下來吃飯。
下午時分,許麗娘便留在白花村,隨王大娘一塊鑽研廚藝菜色。而齊銘生,則是短暫的午休之後,自顧自留在屋裡認真的看書。氛圍,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王大娘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尤其是在當了許麗娘的師父后,對許麗娘和齊銘生越發和善。以致於許麗娘和齊銘生在白花村的日子,很快就適應了。
每日清晨跟王大娘早起做包子,隨後帶著齊銘生去城門外賣包子,到了中午時分就回白花村吃飯,下午則是留在家裡努力提升自己的廚藝……
這樣的日子,其實很平靜,也特別的安逸。然而許麗娘的心,卻是一日比一日變得焦灼。
就連齊銘生,也終於還是看不進去書,開始眼巴巴望著敞開的城門……
每每看到齊銘生面無表情的站在城門口卻不得進入,許麗娘心裡都格外的酸澀。如若可以,她很想不管不顧拼一次,找去城裡尋到齊修遠。哪怕豁出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還有銘生需要照顧。那一日齊修遠明明看到了銘生,卻一樣不聞不問,將銘生徹底忽視。如若她真的早一步死去,銘生要怎麼辦?齊修遠會好好照顧銘生嗎?
還有那位打從第一次見面就格外盛氣凌人的長公主殿下,許麗娘也實在不放心將齊銘生交給其撫養。
若是真的將銘生送到長公主面前,銘生還會有活路嗎?那樣的畫面,許麗娘完全不敢想象。
她已經領教過一次長公主殿下的威嚴了,下一次的話,許麗娘委實不敢輕易嘗試。
這一日,夕陽西下,齊銘生手拿一本書,卻是並未低頭去看。只是站在王大娘家的門口,一動不動的眺望著遠方。
「噠噠噠……」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齊銘生的眼神越來越亮,卻是在來人抵達他面前的那一刻,又熄滅了眼底所有的光彩。
慕容瑾一下馬,就望見了站在門口的齊銘生。不過五歲的孩子,卻是板著臉一丁點的面部表情也沒有。唯有眼底尚未遮掩的情緒,才能窺出孩子的心情。同時,也引起了慕容瑾的莫大好奇。
「你是村裡的孩子,來王大娘家竄門的?」信步走進王大娘家,慕容瑾一邊朝里走,一邊好奇的問齊銘生道。
齊銘生緊閉嘴巴,一言不發。只是在慕容瑾看過來的時候,輕輕搖了搖頭。
看得出來,這個孩子的情緒很是低落。再一聯想到方才孩子滿是期盼的眼神,慕容瑾頓時猜到,齊銘生可能是在等人。
只怕他的到來,無意間粉碎了這個孩子的期待。
此般一想,慕容瑾停下腳步,低下頭認真的看著齊銘生:「有什麼我能幫得上你的嗎?」
齊銘生本來是不想回答的。可是看著慕容瑾身上的盔甲,想著這段時日對齊修遠的思念,齊銘生忍不住還是開了口:「將軍大人您能帶我進帝都嗎?」
完全不在慕容瑾預期的一個請求,於慕容瑾而言,卻是極為簡單就能完成和達到的。沒有片刻的猶豫,慕容瑾點點頭:「沒問題。」
「那將軍大人也能帶我去找我父……」齊銘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聽到外面動靜走出來的許麗娘給打斷了。
「銘生,你在跟誰說話?」許麗娘並不認識慕容瑾,乍見一位陌生的將領站在門口,下意識就以為是長公主派人來了。
臉色大變,許麗娘第一時間跑過去將齊銘生抱起來,接連退了好幾步,試圖遠離慕容瑾。
許麗娘的反應太大,慕容瑾想不多想都很難。微微皺了皺眉頭,慕容瑾詫異的看著神色驚慌的許麗娘,一時間思忖頗多。
許麗娘很想要立刻帶著齊銘生轉身逃走,卻又擔心慕容瑾會隨時發難。強自穩住心神,許麗娘的嗓音有些啞,帶著刻骨的絕望:「不要傷著孩子,我跟你們走。」
這就委實太過奇怪了?難不成這兩人是朝廷逃犯?思緒一閃,慕容瑾沉下臉,拿出了南將軍的氣勢:「爾等何人?所犯何事?還不速速就擒?」
慕容瑾的氣勢過於攝人,許麗娘的注意力則是直接放在了慕容瑾最後一句「就擒」的話語上。
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許麗娘的腰桿卻是挺得越發筆直:「長公主殿下只說不准許我們母子再踏入帝都半步。我們母子而今住在這白花村,並未邁進城門。長公主殿下為何還是苦苦相逼,不肯放我們母子一條生路?」
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只不過前世的夜行黑衣人,變成了而今白日里的盔甲將士罷了。許麗娘左右環顧一圈,寄望能先將齊銘生送走。
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銘生的命,護得銘生安然無恙。
長公主?慕容瑾對眼前這對母子的好奇越盛,心下的疑惑也是步步加深。
長公主常年居於深宮,怎會跟這麼一對母子結仇結怨?眼前的女子雖然容貌出眾,但是觀其通身氣質,並不像是官宦人家出身,那便只是尋常百姓了?
「麗娘,是誰來……少將軍!少將軍你怎麼會來?快快請到屋裡坐。老奴這就為少將軍沏茶。」還不待慕容瑾猜出所以然來,王大娘就走了出來。看見是慕容瑾,王大娘登時激動異常,連忙迎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