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此為防盜章看步蕨臉上稍微有點人色,葉汲從后褲腰扯下個墨綠小水壺,塞到他手裡:「灌兩口,驅驅陰氣。」
水壺表面坑坑窪窪,壺嘴沉澱了一圈黑色垢跡,磕磣得讓步蕨根本下不了嘴。
葉汲溫柔體貼地詢問:「手傷了不能動了,是不是要哥哥喂你?」
步蕨殺了他一記白眼,拔開壺塞仰頭灌下,一氣呵成到完全沒給他任何揩油的機會。他喝得太倉促,頓時被辛辣的液體嗆得連咳不止,沒好氣地將水壺扔回葉汲那:「你這裡頭,裝得什麼鬼東西?」
酒不是酒,水不是水的,又苦又辣,鬼不沾一口。
沒得逞的葉汲悻悻地將水壺卡回褲腰上,視線順著他嘴邊溢出的透明液體溜溜達達向下,滑過鎖骨又鑽進半敞的衣襟里,愈發熾熱貪婪。
得不到回應的步蕨狐疑看去,葉汲立馬擺出正色,還道貌岸然地指責他:「就說你是只小白眼狼吧!好心分享給你我的獨家秘葯,居然還嫌棄上了。你看看你,現在是不是好多啦?」
他一說,步蕨確實感到纏繞周身的濕冷散去許多,丹田裡暖烘烘地窩著一團氣,連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也不再那麼刺痛入骨。可嘴裡那股味道實在太難以形容了,到現在他的舌頭都麻得回不過味來。
葉汲蹲在旁觀察到他的表情,立馬順桿往上爬,假惺惺地說:「味道是不太好,要不要我給你祛祛味?」
他的語氣異常蠢蠢欲動,步蕨警惕地抬手擋住他,咽了咽不知滋味的唾液:「多謝,不用!」
「哦……」葉汲臉上的遺憾絲毫不加遮掩,步蕨就大概能猜出他祛味的法子了,才緩和過來的臉色又黑了半截。
「他好,我不太好,我能喝兩口嗎?」沈元抱著琴歪在一旁弱弱地發聲,「我感覺我中毒了,快掛了。」
葉汲作勢踹他:「嚎你個大頭鬼的喪!你這拖油瓶趁早掛,不掛早晚老子要親手打死你!」
沈元刷地閉上嘴,他本來是打算偷偷摸摸過來協助步蕨一臂之力,順帶按著他師父吩咐查清隧道那日究竟發生什麼。可萬萬沒想到,忙不僅沒幫上,還連累步蕨為了救自己受了重傷,面子裡子全丟完了。
他悲傷地開始相信,師父說得沒錯,他果然就是塊廢物點心,還是過期的那種。
「和他沒有關係,」步蕨踉踉蹌蹌地想爬起來去看看沈元。
剛坐起來人劇烈地晃了晃,被葉汲眼疾手快一把給按了回去,氣不打一處來地厲聲喝道:「一口氣剛從鬼門關搶回來就迫不及待送死是吧!」
這時候步蕨居然百年難得一見地開起玩笑:「你們不是正缺人去地下打交道嗎,我去就是了,那兒我還挺熟。」
葉汲不搭他的腔,就那麼定定地看著他,氣壓低到沈元後知後覺發現了,小心翼翼地捂著腿上傷口往後縮了縮:「訥個,我、我就是嚎兩嗓子玩,死不掉。」
步蕨被葉汲盯得微微色變,突然葉汲嘬了下嘴唇好似回味什麼,春風滿面地轉過身去,粗魯地將沈元提起來,拔開水壺對著他的傷口淅淅瀝瀝地灑下去,喉嚨里還哼著小曲兒,小模樣別提多美了。
沈元被他澆得鬼哭狼嚎,疼得滿地打滾,叫罵聲都變了形:「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個混蛋你公報私仇!!」
葉汲哼著小調,將水壺一塞,嘖了聲:「真是什麼樣的師父,養什麼的徒弟,忘恩負義是不是你家師門傳統?」
他說完立即察覺不對,餘光不受控制地瞥向步蕨。
步蕨淡淡地瞥來一眼,葉汲的囂張氣焰剎那無影無蹤,咳了聲將沈元提溜了起來擱牆角放好,一板一眼地教訓他:「別給老子裝死了!知道你腿里鑽進的是什麼嗎?九千尺之下,浮在黃泉眼上頭的那層霧氣,上天入地都沒有比它更陰更毒的東西了。你該慶幸咱燕城霧霾嚴重,空氣質量差,降低了它的純度,否則明年這時候你師父就要去你墳頭看你了。」
沈元抱著灼燒得焦黑的雙腿,不受控制地抽噎著,過了會疼痛從神經梢褪去一些才有力氣問:「你之前不是還嘲諷步哥說黃泉水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人間嗎?」
「……」葉汲梗了下,煩躁地拿水壺哐哐哐敲了他三下才解氣,「此一時彼一時懂不懂!你屬驢的吧!人家都拿黃泉水喂出的怪物啃你了,你還在那糾結有沒有的問題?」
沈元被他敲得嗷嗷直叫,步蕨看不下去了:「行了,我們都出來一夜了,該回去了。」
「哼,護犢子,我就知道!」葉汲酸溜溜地停了手,「護出一幫小廢物。」
「你說什麼?」因為部分失血,步蕨的狀態已屬強弩之末,說話的聲音一響耳朵里就嗡嗡一片。
「沒說什麼。」葉汲面不改色,閑步過去,單臂將步蕨扶了起來,手掌在青年瘦削的後背有意無意地摸索:「能走嗎?還痛嗎?要不要我抱你?」
步蕨冷靜地拒絕了他:「不用管我,你去扶小沈吧。」
葉汲非常認真地對他說:「我鄭重其事地重申一遍,我要管也只管自家的崽。其他的么,」他冷酷地笑笑,「我管他死活。」
「……」沈元被刺激地噴出一口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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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出隧道口了,葉汲才想起來摸出手機給陸和打個電話,彙報下昨夜的情況。手機一亮,刷屏的信息讓他喲呵了一聲:「我們陸主任不會以為我們在到職第一天就因公殉職了吧?」
步蕨看著傷的傷,殘的殘,覺得離殉職也相差不遠了。
葉汲一手輕鬆地架著一米七八的步蕨,一手正準備給陸和報個平安,晨光明亮的隧道口突然湧進一撥人,吵吵鬧鬧的人聲里還伴有大型機械地運作聲。他詫異地將手機插回褲兜里:「陸和那二愣子不會真派人來挖我們了吧?」
迎面撞上來的一人見了鬼一樣瞪圓了眼珠子,哆哆嗦嗦地指著他們高聲叫了起來:「里、裡頭有人!!!」
三分鐘后,互相道明身份,對方在知道他們是人不是鬼后明顯鬆了口氣:「公安單位的啊,一家人一家人。」
葉汲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明顯在嫌棄,誰特么和你一家人。
「同志你們這是又來取證調查了?」雍縣政府的王主任搓著手,尷尬地笑了笑,「這案子不是早結了嗎,要不我們也不會來清理現場。你看,這事兒辦得!早說咱們兄弟單位間得保持聯絡,互通有無!今天不知道兄弟幾個在裡面,萬一開工傷到了你們,那罪過可就大了。」
話說著,又有輛黑色奧迪無聲無息地停靠了過來,車門一開,政府那邊有人迎了過去:「李總,您怎麼親自來了?」
葉汲看看王主任,又看看那頭簇擁而來的「李總」,挑挑眉毛:「官商勾結哪,這是。」
王主任不知道聽沒聽到,即便聽到也只能裝聾作啞了,葉汲他們是省廳級的,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得罪不起。至於李總那邊,人家是近來風頭正盛的上市公司老闆,也是不能怠慢,只能熱情洋溢地甘做橋樑引薦雙方:「來來來,認識認識,這是我們燕城公安單位的同志。這位是咱們燕城年輕企業家,華茂集團的李總,這次也是他們負責協助我們政府疏通雍寧隧道。」
政府外包工程一般都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精工細活還得擅長背鍋,萬一季度稅收跟不上還會拖欠工程款。但偏偏有點門路都哭著喊著搶著做,畢竟這做得不是買賣,而是關係。在雍縣被劃到燕城后還能接下這單活,這位李總顯然不是個普通角色。
李陽習慣性地扶了下眼鏡,看見步蕨時笑了起來:「這位同志是熟人了。」
和王主任一起懵逼的還有葉汲,步蕨剛回了李陽一個微笑,葉汲已經慢條斯理地將手伸出去和對方握了握,客套而不客氣地說:「李總是吧,這個隧道目前我單位仍在調查處理中,幾位請回吧。」
話是對李陽說的,但其實說給雍縣一干政府官員聽的,王主任頓時更找不回神了:「這,這我們沒接到通知啊啊。」
葉汲笑吟吟地說:「馬上消息就來了。」
果不其然,王主任接了幾個電話又撥了幾個電話后垮著臉,打了個不咸不淡的招呼,暫時帶人撤了。高速等於財路,路一天不通,財路就要再斷上一天,人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葉汲懶得管他們地方政府那點破事,一回頭髮現那廂三人竟然還熱火朝天地聊上了!
「真沒想到,步道長你們竟然是公安的人。那天是我唐突了,還想著……哎,不提了。」李陽慚愧地直搖頭。
「我說哥幾個聊啥呢?」葉汲懶洋洋地插/入話,瞟瞟步蕨,「傷口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