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首次登場
此為防盜章,說明訂閱不足80%,可補訂后閱讀或等待24小時心底這麼想著,他嘆了一口氣,決定將對唐眠的期望值降低一點點,這樣等會兒才不會對她失望。
短短的一分鐘攸然而逝,唐眠抿唇一笑,對著評委們說,「各位老師,我準備好了。」
靳盛之點了點頭。
台上的唐眠抬起手,取下了自己的發繩,一頭如瀑布一樣的頭髮傾瀉下來,隨意地落在肩頭。
唐眠用手抓了抓頭髮,格外凌亂與隨意。唐眠不再管它,她聳拉著肩膀,微微垂著頭。
不說話。
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
空氣里,只有微微的呼吸聲。
台下的評委們直勾勾地盯著台上的女孩子,靜止狀態下,沒有動作與聲音的干擾,女孩子的身體就成了大家目光的中心。
大家不由得細細打量唐眠。
她看上去,瘦削而脆弱。
就像是初雪飄落的一枚雪花,落在手中一瞬就要融化。
心裡頭剛生出這股念頭,女孩子動了。
頭依舊沒有抬起,凌亂的頭髮遮擋住她的半張臉頰,陰鬱而神秘。她抬起右手輕擰,隨後雙手微伸,就像是觸摸到真實的水,開始洗手。
明明沒有水聲,卻能讓感覺到水是真實存在的。她細緻地洗手,兩手指頭交差摩挲,是極其緩慢的。
一下一下,交互摩挲著。
唐眠微微側頭,頭髮軟軟地趴在她的臉頰,露出一隻入神的眼睛。
表情也產生了變化,由面無表情,勾勒出一絲冷漠的笑,隨後,她洗手的速度加快了。
一下一下、飛快洗手。
那頻率越來越高,力度也越來越大,不像是洗手,倒像是在清洗自己的骨髓。
然而卻什麼也沒有洗掉,眼眸里溢出一絲絕望,她的手猛然一頓,身體僵直。
就在所有人以為她要說話的時候,唐眠的頭更低了,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手動了。
以一股瘋狂的力度在搓著手。
我要洗乾淨……洗乾淨……
它……髒了……
皮肉被揪扯,骨頭在打顫,唐眠的手宛如仇敵一般搓著。
忽然,一抹艷色染上了青蔥白玉般的手指。
紅色刺眼,從交疊的指縫間溢出,隨著搓手的動作侵染肌膚,往更多的面積蔓延。
眼眸似是被針刺到了一樣,幾個人不由得為之動容。崔馳湊過來,「靳導演,健美操對自己太狠了吧!洗個手就能把血給洗出來?」
製片人也倒抽一口冷氣,「這個女孩子心也太狠了吧!她剛才難道藏了小刀,怎麼就出血了?」
郝伊冷笑,「我是不是要上去給她遞個紙巾?」
挫出血,得多大的勁兒,大家都覺著唐眠對她自己太狠。這樣的女孩子,未免有些可怕吧……
剛在腦海里浮現出來這樣的念頭,靳盛之搖頭,開口說話,「不是的,你們誤會了。」
「誤會了?」製片人驚訝,「這有什麼誤會的??」
靳盛之微微眯眼,「不知道你們記得二選的時候不,那時候唐眠穿著夏季校服裙子,露出的胳膊和腿上都是淤青。我當時看到她身上多處青紫結痂,她卻說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人打她呢!」
「難道說……」
靳盛之點了點頭,「這才過去幾天而已,唐眠當時手上的傷結痂未愈,現在表演精神失常的女人洗手,隨便碰碰,傷疤搓掉,自然就流血了。不是什麼對她自己狠。」
而是,有人對她狠啊。
在座的人,都是閱歷豐富的成年人,有些話只要起個頭,就明白什麼意思。心念轉了幾轉,大家看向唐眠的眼光就不一樣了。
不再是覺著唐眠心狠,而是帶著一抹淡淡的憐惜。
此時的唐眠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她抬起頭來,喉嚨里溢出一絲悲鳴。
接著,她緩緩抬起手,接了一捧水,撲向自己的側臉,似是要清洗臉。
蔥白的手指上染著血,就要抹上白嫩的臉頰。
靳盛之心頭一悸,猛然站起身來,「夠了!」
台上的女孩子怔然,猛然看向評委席。
在凌亂的頭髮中間,是一雙格外明亮的黑眸。
此刻,靳盛之幾乎能看到那黑眸中的疑惑,彷彿在問:哪裡出了問題?
靳盛之頹然坐下,他的臉色很複雜。
在那一刻,他不忍心讓唐眠繼續表演下去。
眼前的畫面,與劇本中的某個畫面重合,讓他覺著心底被拉扯地難受。
沒必要再繼續表演。
靳盛之心底深刻的明白:唐眠的表演,已經完勝了另外兩個女孩。
郝伊皺眉,「老靳,怎麼回事兒?」
「表演到這裡,足夠了。」靳盛之疲憊地揉著自己的眉心。
「哪兒夠了!」郝伊還要說什麼,忽然,她的臉色也難看下去。她注意到,旁邊的幾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只是訝然憐惜地看著唐眠還在滴血的手。
唐眠的手垂下,血滴滴滴答答落著。
有人反應過來,迅速安排人去拿創可貼等,還有的人去遞給唐眠紙巾。
唐眠謝過幾個人,臉色雖然仍有些蒼白,卻恭順有度、看上去頗為討喜。
郝伊的臉色有些難看。
在剛才的表演中,雖然唐眠不發一言,卻沒人怪唐眠不說話。
她早就用自己的表演,完美的演繹出來。
如果唐眠真的歇斯底里,按照她的樣子與容貌,怕是無法表現出絕望與精神失常。
唐眠另闢蹊徑,從反覆洗手、乃至洗臉……的動作中,表現出她內心的痛苦與壓抑。
一個正常人,勢必不會這麼洗手,從動作中就可以知道這是一個已經陷入瘋狂的女人。加上唐眠恰好手受傷,身體里流出真實的血液,讓表演更多了幾分赤、裸、裸的衝擊力……
郝伊心底發冷,她知道,勝負已定。
……
會議室里,正在進行激烈的討論。
選角到了最重要的那一刻,頗有些爭議。
談話已經到了尾聲。
「程雪兒的表演,不是不出彩,按照以往的水平,程雪兒完全可以說是超常發揮,非常棒。但是,有一個女孩子的表演,讓我覺著,某一瞬間,她觸摸到了這個角色的心靈。」製片人本來喜歡濮修黛,但是此刻,他也倒戈了。
靳盛之誠實地附議,「我無法割捨,也覺著,這個角色,跟她十分契合。」
郝伊臉色微沉,「看來你們都有共同的人選了。」
靳盛之安慰老友,「程雪兒的表現力非常好,雖然無法演出『謝純荷』的這個角色,但是我覺著她飾演『陳鶯』也不錯,是『謝純荷』的好友,演好了也會很出彩的。」
郝伊的眸色深了深。
-
唐眠打開房門,空闊的走廊里,靜悄悄的一片。
她固執地站在門口,似是在等著著什麼。
一會兒,隔壁的房門開了。
程雪兒打開房門,拖著行李箱走出房間。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
誰都沒有說話。
程雪兒的脖頸微揚,眼角眉梢都是冷淡,她邁步離開,就像是沒有看到唐眠一樣。
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唐眠的聲音淡淡地傳來,「為什麼?」
老闆娘笑容滿面地指了指櫃檯上的商品,「小姑娘,櫃檯這兒有飲料喜歡什麼就買什麼,火車上吃。咱們這兒賣的便宜,火車上可就貴啦!一桶泡麵要五塊錢呢!」
老闆娘沒把唐眠當回事兒。
一是唐眠看上去真的是太小了。瘦瘦弱弱的樣子,穿著格外樸素,站在這個二十多歲男人的身邊,怎麼看也不像是情侶,大約是個正在上高中的妹妹。一個小孩子能懂得什麼?
二是老闆娘認為小姑娘嘴饞,可能想買什麼吃的不好意思說,這才按住了崔馳的手。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啊……不就是喜歡吃好吃的、穿花衣裳嗎?
唐眠盯著老闆娘,一聲冷笑,「老闆娘,你的手挺快的嘛!」
這話一說,老闆娘臉上的笑意頓時僵硬了。她皺眉看著唐眠,「小姑娘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什麼手快了!你們吃了飯還不趕緊趕火車,在我這兒說什麼胡話!」
她的聲音漸漸揚起來,臉也綳起來,有些發怒的跡象。
崔馳站在唐眠身邊,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發生什麼事兒了?唐眠,不要害怕,告訴我。」
他絲毫沒懼怕老闆娘的怒吼,只是低頭疑惑地看著唐眠,等待唐眠的回答。
唐眠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笑意,崔馳這個人,看上去還不錯,知道傾聽別人的心聲。於是她指了指崔馳手中的一把錢,「錢不夠,你數數。」
這話一說,一臉怒意的老闆娘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這個小姑娘,怎麼這麼招人恨呢!如果他們剛才已經出了門再發現不對,她就可以死不認賬。
……可是現在還沒出櫃檯呢!
這邊崔馳一愣,將手中的錢拿起來,細細地數了數。
這一把錢里,都是零錢。一塊的、五塊的居多,崔馳趕時間,隨便看了一眼覺著差不多,就沒數,哪知道……
崔馳一米八的大個子,臉色陰沉下來,將手中的錢「啪」的一聲拍在了櫃檯上,「老闆娘,你自己數數。」
崔馳雖然平常沒什麼心眼,可是卻不是個傻的。
找錯錢是常有的事兒,但是結合著唐眠剛才說老闆娘手快,老闆娘卻惱羞成怒,就知道這是故意為之。崔馳自然不會給老闆娘什麼好臉色看。
一沓子零錢被拍在櫃檯上,老闆娘快速地換了臉色,「我再數數,這有時候忙,就是容易數錯。」
她說著,拿起來點了點,強笑說,「少了一點,補上了哈!你看我這眼,年紀大了,數錢都數不對了!」
她從柜子里掏出來錢補上,重新遞給了崔馳。